171.建议立后
这一夜,中元似睡非睡,心中一直惦记着晓遥,希望她能睡得安稳。他清楚,这晚一直没有人进到內间,也意味着晓遥一直都没有叫人,一直都在睡着。见天色快放亮,他稍稍安心,刚想睡一会,可是却在合眼的一刻听到了晓遥的呼喊。
那呼声很弱,若非有心留意绝对听不见。
猛然坐起身,中元下地来到外间,抬眼正见丽媛端着茶壶要进寝宫。
如此迅速还是没快过这丫头!
中元暗忖着,忙走几步拦住丽媛。
“让我去吧!”
丽媛迟疑了下,把茶壶交给了他。
推开內间的门,中元只见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靠在墙角的一盏小灯的光亮在那里轻轻摇曳。轻轻来到晓遥的床榻边,他但见晓遥半靠在枕头上,秀发纷乱地散开,胸前内衣纽扣半系着,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
借着微弱的灯光,中元注意到晓遥的乳房不大,虽可以盈盈一握,但只要握住便绝不会溢出来。
晓遥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宿,虽说腹内不似傍晚时分那么疼,但依旧很难受,辗转反侧,直到夜半三更才昏昏睡去。
这晚,噩梦一直缠绕着她。在梦里,她找到了非离。非离还是那么的高大英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然深情地望着她。两人是在一个晓遥从未去过的地方相见。那儿有一座桥,晓遥站在一头,非离站在另一头,桥下便是潺潺的溪水。
梦境里,晓遥忽然觉得此时此地是那么的幽静而甜蜜,安逸而闲致。
非离向她走来,她也向非离走去。她望着非离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给她带来无数的憧憬和激动。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瞳孔也越来越清晰。非离已经张开了臂膀在等待着她的拥入。她想快些投入非离的怀抱,便不由得加快脚步。非离那痴情的眼神让倍感温馨。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和非离讲,想要将分离的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告诉他。
脚下忽地生风,她觉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非离已近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可就在两人的手即将触摸在一起的时候,非离突然变了一张面孔。他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咬住了晓遥。
梦里的惊恐旋即转化为现实的疼痛。晓遥吃力地睁开双眼,发觉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眨了眨眼,她感到方才梦境中的景象依稀还在眼前,那细细的流水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那座桥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吗?
看来自己真的要与他阴阳两隔了。
心头一抖,一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非离,非离,你最终还是离我而去。
忽觉口干舌燥,她轻轻唤了一声丽媛,期盼着她能给自己带来一壶清茶。
可门分左右,她却见一个男子的身影闪了进来。
那是非离吗?
她有些恍惚。
男子径直走到自己床前,火辣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让人浑身燥热。
“皇上!”晓遥认出了中元,不禁心生惶恐,“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放心你,所以留在外间守着。听到你喊丽媛,便知有事,因此就进来了。”目光从晓遥的胴体上移开,中元说着倒了一碗茶递到她手中。
碗中的茶香让晓遥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她喝了一口,忽觉有些感动。
“皇上,我知道您日理万机。我这点小毛病,不值得让您守着。”
“莫要这么说!”从晓遥手中拿过茶碗,中元又斟了一碗递给她,“我大老远的把你从关外带到京城,不是让你来受苦的。如今你病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心头一暖,晓遥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并非不知中元对自己的真心。有时候她会觉得皇帝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即便这样的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可是她仍会被这纯真的情感所打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然而,她又不能接受皇帝的感情。抛开非离的因素,她认为这样的感情太炙热。她很害怕,担心自己无法承受。
喝干了碗里的茶,晓遥好像有了些勇气。
“皇上……”
她刚想开口和中元说自己要出宫,却忽听鼓打五更。中元被这更声吸引,回头看向窗外,见地平线处已是微微发亮。
“怎么了?”回过头来,中元神情有些迫切。
“呃……没什么……”在心中暗恨自己的怯懦,晓遥话锋一转,“皇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一夜怕是也累坏了。”
承受着心上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关心,中元心中随即涌起股股暖流。
“不必了!今日早朝,朕一会儿胡乱吃些东西便上朝去了。”
“不要!”眼中忽地沁着轻盈的泪水,晓遥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中元,“一夜没睡好,再不好好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
听着心上人的略带嗔怒的关怀,中元的瞳孔渐渐放大。他忽然有了个错觉,认为晓遥的心正一点点的破冰,只要自己这团热火不断地燃烧,终有一日会将她融化的。
这个错觉让他心中狂喜。
“好,好!我一定好好吃东西!”
“要说到做到哦!不然不理你!”晓遥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
中元坚定地点点头:“一定做到!”
见中元应允,晓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中元忽然想起一句玩笑:“望师傅切以天下苍生为念,善保贵体。”
“会的。”会意着两人最初的玩笑,晓遥瞥了他一眼,又是掩口而笑。
这日早朝,大臣们发现皇帝异常的高兴。他一改登基九年来冰冷严峻的面孔,对下面的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的。大臣们虽不适应,但却很轻松,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很多有益于社稷的建议。
周正儒将一封写好的奏折呈给中元。那是他几夜未睡,精心酝酿的一条计策。眼见陈氏一族的恩宠过大,周正儒心急如焚。他是一个卫道士,认为天下万事万物都有道,而且必须遵循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君有君道,臣有臣道。皇帝的道就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而赏罚不明,否则便要天下大乱。陈继善以区区举人之资历,主簿之官职,竟然能平步青云,一跃而成为皇帝的股肱之臣,此既违天道,也违君道,长此以往,群臣必起非议,心存不满,人浮于事,如此朝政也就荒废了。
他当然也知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喜顺堂里的那个陈家姑娘。她日后必将成为皇帝的宠妃,陈氏一族的地位也会借着这个女孩子而水涨船高。到那时,故国后汉外戚专权的一幕必然上演,如此大越危矣!
周正儒想到这里毛骨悚然,仿佛王朝的末日就在眼前了。他忽又灵机一动,想到皇帝还未册立后宫,所有的妻妾还都没有正式的名分。如果册立了皇后,那么后族势必会对陈氏一族形成制约,更重要的是,在皇帝还未纳陈家姑娘为妃时立后,可以杜绝皇帝的非分之想。
这非分之想就是皇帝要立陈家姑娘为后。虽无确凿的证据,但周正儒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如果陈家姑娘成为皇后的话,以皇帝对她的痴恋,单凭福宁宫的那位太后是无论如何都约束不住的。
必须要增强后宫的其他力量,以此来平衡朝中的关系。
他打定主意,一连几夜未睡,写好这封册立后宫的奏折呈报给皇帝。
展开奏折御览,中元起初很不以为意。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如何获取晓遥的芳心,其余的事情与此相比都是轻得不能再轻。
后宫那些女人的名分,谁会关心?
见皇帝半晌不语,周正儒以为他犹豫不决,忙劝道:“圣上!微臣无状,在此多言几句。当初圣上登基时正逢国难当头,没册立后宫实属无奈。然今苗人已去,朝纲渐振,正应封宫立后,以正国本!前相汪道直之女如今还在东宫守着太子妃的名分,这……实在不成体统……”
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中元还是听出周师傅的弦外之音——你如今登基坐殿,位至九五,可你的正妻还是个太子妃的名分,如此不仅差了辈分,更乱了纲常。
沉吟片刻,中元合上奏折,对周正儒道:“周师傅所言极是。只是这封宫立后乃国之大事,不可等闲视之,更因后宫命妇众多,尊卑一时难以理清,故此事容朕三思!”
见皇帝有意推脱,周正儒心头一紧,忙分毫不让道:“圣上!立后之事,刻不容缓!否则难防天下悠悠之口!至于其它各宫尊卑长幼,可以严饬礼部详加评议,拟好奏章呈圣上御览!”
周正儒句句在理,满朝文武不住点头赞同,中元也无可辩驳。在颔首恩准的一刻,他眼前忽然闪过晓遥昨夜那有些单薄可怜的身影,心不由猛烈地抖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