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春熙
春日熙熙，但有时又冷热不定，今天倒是比昨日热了许多，叶影没有走多少路就有点热的出了层细细的汗，而且腰腿莫名酸痛，好像身体被掏空。
肯定是这几日过度劳累了。
叶影看着天上的太阳，感觉有点眩晕，在看看已经走在自己前面的霓裳，身轻如燕越走越快，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哎！等等！”这么走，岂不是让他逃掉！叶影想加快脚步，但是怎么加快倒好像追不上霓裳，倒是有种亦步亦趋的感觉，但是霓裳就像是认识路一样，“领着”叶影来到了苏阳郡府。
“就是这吧。”霓裳回过身看着像狗一样气喘吁吁吐着舌头的叶影，双手随便一翻，便将一只手挣脱出来，另一只手还系着那条腰带，“现在改你领路了。”
“呼……”叶影喘着气来到霓裳面前，使劲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赔笑道，“你想去哪？”
“训室？有空着么。”
训室，是上堂之前，一些人证和办案人员对口供的地方，有些人也叫作小堂，其实就是一个半封闭的房子。
“坐下吧。”叶影指了指椅子，示意霓裳坐下来。
“不用铐起来或者怎么样么？”霓裳虽然坐了下来，却还是在暖香阁那样的坐姿没变，就好像被硬生生原封不动搬到了这里。
“不是审问。”叶影拖了把椅子坐到对面，“我们不是审问。”
于是霓裳站了起来：“那是不是我想走就可以走？”
叶影连忙着急得摆了摆手：“别别别，我就这么一说，你总得回答我的问题吧。”
“呵。”霓裳嘲讽得出了一口气，又坐回到原座位，还顺便翘起了二郎腿，“你问归问，但是我不答。”
面前的女孩子把头偏到一边，那昂起的琼鼻好像会马上发出“哼”的声音似得。
“霓裳……对么。”叶影回到座位上，想按照固定的程序先来客套一下，“我是问你的名字。”
“哼。”霓裳终于发出了预想到的声音，然后扭过头来看向叶影：“你说别人傻就好了，你怎么也挤在这堆傻人中间呢。”
“啊？”叶影被霓裳那教训人一样的声音给吃了一惊，就好像她才是审讯者一般。
“喂，别装傻，难道你真的怀疑我？”霓裳提起上半身靠近叶影。
叶影低下头不敢正视霓裳的眼睛，而是自顾自的“翻看”刚刚准备的旁观者的“口供”，其实就是他记录在本子上的乞丐的话。
“看那些添油加醋的话有什么用。”霓裳靠到椅子背上，“尸体还是我发现的呢，如果我是凶手我总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
“尸体是你发现的？你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叶影冷不丁问道。
“我…是去见苏小妍姐姐的。”
“那个时候？”
“怎么，啧啧啧，你看上去真傻。”霓裳站起来，扬起自己的头，“我能说的就是不是我。”
叶影摇摇头：“这可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所以没办法。”
“啊，啧啧，我是凶手么，我不是，那我可以走了么，可以。”说完霓裳就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就像一阵旋风，叶影还没有反应过来霓裳早就消失了。
“哎，等一下！”叶影连忙向外面追去，刚追到苏阳郡府的大堂，就看见了霓裳站在堂口，正提起自己的儒裙，然后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脸茫然的一个少年肚子上，那个少年“噌”得一下软倒在地面上，霓裳露出相当解气的仪态，横行霸道得走出苏阳郡的大门，叶影追上去，看见那个被踹到在地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李风，此刻他似乎还没从飞来横祸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脸上还带着迷茫和呆滞的神色——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躺在地上。
叶影追出苏阳郡府的门，但是那个黑色的幽灵早就不见了踪影，就好似追逐一只漂亮的黑色的蝴蝶，就在眼前飞舞，当你伸出那满怀期待的手掌，迈开跌跌撞撞的步伐，想要捉住她一亲香泽的时候，那只蝴蝶就会向着未知的方向飞去，让你无法追寻。
叶影怅然若失得走回到苏阳郡府内，却看见李风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斜躺在地上，如果真是震惊，那时间也太久了吧。
叶影叹了一口气，把李风从地上拉了起来，李风的脸庞还是呆滞的，身体还是凝滞的。站直之后过了半晌，才仿佛回过神来。
“怎么啦，看呆啦。”叶影轻轻拍了拍李风那粉嫩的小脸蛋，这感觉就像在拍打一颗桃子一样，李风扩散的视线收拢，喃喃道：“师父，她……”
“看见小姑娘眼睛都直了。”叶影看见李风的表情着实有些被逗乐了，刚想显摆一下的时候，李风嘟囔的嘴巴却说出了这句话：“她怎么在这，还要这么打我。”
“啊！”叶影吃了一惊，“你……认识？”
李风咽了咽口水点点头：“自然……她……她。”
叶影像是在黑暗的山洞中瞧见洞口亮光似得撑住李风的肩膀：“她是谁？”
李风前几个字有点吞吐，后面才像是憋出了很大勇气得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她是御史邢康的宝贝女儿邢霓裳啊！”
“御史！”
三省六令中，御史可是检察朝廷百官的重要职位，邢康虽然官品不高，可是手握生杀大权，能够先斩后奏，想不到霓裳居然是邢康的女儿，这样的话，就算凶手真的是霓裳，那只要说一句死者乃是“乱臣贼子”，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生杀大权一句话的事情，师父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我……”叶影有点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哦……我懂了。”李风笑了笑，“师父肯定是把她当做嫌疑人给抓起来了，师父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敢这样了吧。”
叶影摇摇头：“她不说，也得想方设法逼迫她来说。”
李风悄悄吐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话说师父你叫我去查关于那个簪子的事情。”
“看来我们也算是双线推进了。”叶影打趣道，然后揽着李风朝房间走去，李风虽然不高，但是身体挺拔硬朗，身段也很好，叶影搂着的时候脑海中还在对刚才的“黑蝴蝶”想入非非，搞得怀中的李风表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叶影将李风按在椅子上，问：“现在详细说说吧。”
李风从怀里拿出那支耀眼的簪子，轻轻放到桌边：“师父，这簪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是……陛下？这居然是陛下的东西！”听到李风这么说，叶影差点冒出了一身冷汗，“你确定？”
“确定。”李风点点头，“你觉得奇不奇怪。一个普通的小家碧玉，居然有这么贵重的皇室之物，这个簪子可是陛下常用的，是怎么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呢。”
“哎。”叶影看见李风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真是好气又好笑，“乔玲的姐姐乔燕儿是陛下的贴身侍女，你是说簪子是乔燕儿带出宫的？”
但是有点奇怪的是，每一个宫女要是出宫探亲的话，必定需要在查善门裸身检查一次，这种细长条的东西怎么可能带出去呢？
而且这种做法可是凌迟的大罪，乔燕儿岂能不知？
“不是乔燕儿带出去的？”叶影连忙纠正了自己的观点。
“肯定不会是的。”李风的回答相当肯定，“至少不是偷拿出去的。”
“皇上赐的。”叶影想到一个可能。
“这倒是很有可能，皇上赐给自己贴身宫女贵重的东西，然后那个宫女又把御赐的东西转送给自己的妹妹。对啊，应该是这样，但是还是需要确认才行。可是……”
叶影点点头：“找乔燕儿确认一下。”
“呵呵。”李风摸摸头，“我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向皇上确认呢……”
“其实你说的没错。”叶影道，“乔燕儿也会说谎，毕竟可是凌迟大罪。只有找皇上才最有可能确定。”
“可是也不可能啊。”李风吐了吐舌头，“再者说，皇上也会撒谎啊，要是皇上不忍心的话估计就撒个谎，然后宫里私下解决一下就行了。”
叶影脸色一变：“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不敬！不敬！”李风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可是师父，苏阳郡的捕快，就连见到乔燕儿也很难吧，我刚刚说的没错。”
“让……花大人帮忙安排一下。”叶影咽了咽口水。
“啧。乔燕儿只在乔玲出殡的那天出宫过一次，现在可能……”
“乔玲出殡？乔玲出殡了？”
“对啊，你不知？”
叶影摇摇头：“我如何知？她的尸体不是一直在苏阳郡府么，怎么会被拿走，怎么又出殡了？”
“昨天啊，师父，是不是觉得很诡异，家里人居然草草收尸草草出殡埋掉了。”
“肯定有鬼。”叶影说。
“没鬼才怪了。”李风嘟了嘟嘴，“母女两个一起草草下葬，像是怕人发现什么似得。”
叶影沉默了片刻，道：“是不是前日来领母亲尸体的时候就一并拿走了，那时候……我应该在找潘杨皓……”
“对。”
叶影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风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差不多昨天才知道的，那时候我已经在查这个簪子的事情了，也没办法来告诉你啊。”
“看起来，我们得去一趟乔家了。”
“那就让我去吧。”李风举起手自告奋勇道。
“不，一起去。”叶影站起来，“现在我们能够仰仗的只有捕快的身份，乔家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大户…所以两个人一起去还是保险一点。”
李风转了转眼珠，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出发前去乔家，其实乔家叶影并没有去过，所以还要靠李风带路，现在苏阳的气候逐渐转暖，李风义无反顾得往前走，倒是身为大人的叶影有点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