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夏:羊入虎口
夏可沁没料到刘家小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粗暴,心知不好,刘家现在无人,自己如果被拖了进去,那必定是羊入虎口,遭受强暴,不由得心中大急,用脚蹬住门槛,拼命挣扎,眼角瞥见巷子那头出现了一个人影,便灵机一动,嘴里说道:“刘家小,你放开我!你看,你娘回来了。”
趁刘家小一愣的功夫,夏可沁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开去,她还记得要回朴家旧房子去取扫帚和撮箕的事。
刘家小赶上了两步,却站住了,巷子里远远走来了一个人,刘娘子真的回来了。
刘娘子远远看见儿子拉着夏可沁的手,又见夏可沁跑开,不知何故,于是便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走到自家门口一看,地上是碎的药罐,儿子脸色通红地站在那里,望着朴家,刘娘子正要询问,就见朴家院门一开,夏可沁提了扫帚和撮箕带好了门走了出来。
夏可沁跑进朴家院子,掩上院门,喘息未定,怒火“腾腾”地涌了上来:“凭什么自己被他欺负还要躲着他!”于是顺手抄起扫帚和撮箕,走了出去。
刘娘子不明所以,看着脸色苍白的夏可沁走到儿子面前,抡起扫帚和撮箕便向儿子身上打去,急忙伸手去拦,哪里拦得住怒火熊熊的夏可沁,而儿子也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躲闪,站在那里生生捱了几下打。
一阵混乱后,刘娘子终于一把抓住夏可沁的手:“可沁,你这是怎么了?”
夏可沁气得两眼含泪:“你问你儿子?纯梓哥不在了他就欺负起我来了。”
刘娘子看看儿子又看看夏可沁,心中恍然:“恐怕是儿子对她还有意思。”嘴上却蹦出了别的话:“哟,可沁,你说什么呢?我家家小,人最老实,怎么会调戏你呢?怕是你乘我们不在家,上门来勾引我家家小吧。”
夏可沁满以为刘娘子看见了刚才的一幕,过来至少要痛骂刘家小一顿,不料却听到了这样护短的话,益加气愤,咬牙说道:“我勾引他?”恨恨瞪了刘家小母子俩一眼就走了。
刘娘子见夏可沁走远,便板起脸问儿子:“怎么回事?”刘家小期期艾艾:“她来还药罐,……不知怎地,我就拉住了她的手……”
刘娘子听了,心中明白了,抬手就给了儿子一下:“多亏是我回来,要是别人经过,你还有脸面在这西坊待下去?”
刘家小被娘打了,也没躲闪,恍若未听见她的话,嘴里只说道:“娘,我要娶夏可沁!”
刘娘子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我要娶夏可沁!”
“不行!她是克夫的命!是丧门星!她婆婆亲口说的。”
“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母子二人就站在这院门口争执起来。
夏可沁擦着泪,快步离开了这条走了多年的小巷。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尊为兄长的刘家小刚才竟然对自己做出了那样无耻的举动,而这时,再没有人可以听她倾诉,为她讨回公道了。
她的身后,是那条记录了他们的童年和青春的小巷,不管巷里发生的是悲伤的事,是喜乐的事,它永远静静躺在那里,明了地见证着一切,包容着一切。
第二天一早,夏可沁三更天便去元家铺子上工。
元老儿两口子起得更早,看见夏可沁来了,也不惊讶,告诉她应该做些什么事。
以往是元老儿负责看火熬粥兼看着孙子,元老婆子负责做包子馒头之类的,元康负责炸油条油饼,元康媳妇花姐负责收钱卖早点。
现在元康躺在床上,花姐照顾着丈夫和儿子,又挺着个大肚子,根本不能来帮忙,所以夏可沁的工作量很大。
元老婆还是做她的馒头包子,元老儿改炸油饼油条,夏可沁就边看火熬粥边卖早点。一个早上忙下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时候,只是这时的夏可沁,已经学会乐观地看待一切了:“比起原来在苗府郎府,在这里干活更自由啊,元大叔元大娘又从不骂人,也没有郎府丫鬟们的勾心斗角,已经很好了。”
夏可沁不但没抱怨,心里还想:“别光看人家平时生意好,原来做下来都是很辛苦的啊。”心里就突发奇想,不如以后自己也来开个早点铺子吧,到时候让弟弟也来帮忙,也不求像元家一样生意兴隆,只要能糊口就行了。
这样想着,她就用心看元家两老的手艺,暗中记忆,倒也自得其乐。
有来买早点的人看见夏可沁,有路过的人看见夏可沁,这么一传,不多时店前便挤满了人。
果然不出元老婆子所料,今早店门一开,铺子的生意真的比原来好了很多,原来去其他地方吃早点买早点的一些人,改到他们铺子里来吃来买了,其中尤以年轻后生为多。
平日里这些后生们想接近夏可沁的很多,只是碍于朴纯梓的存在,没有接近的机会和条件,尤其是赵波光被朴纯梓收拾了以后、悄无声息了好一阵子的事,也很让后生们暗中生畏:“这朵花是有主了的啊。”
平时在街上看见夏可沁,后生们也只敢拿眼睛看看,不敢多话,更不敢像对其他女子一样出言调戏。
夏可沁上工又在深宅大院里,几乎很少逛街什么的,后生们的眼睛常常都要望穿了墙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现在朴纯梓死了,护花的人没了,虽然夏可沁人已经放出了要为朴纯梓守一辈子的话,可是那么年轻漂亮的人儿,谁会相信她真能守一辈子寡呢?
面前的机会人人均等,后生们从彼此眼睛里看见了这个信息,于是便蜂拥而上,齐聚元家早点铺前。
所以当水舞娘懒洋洋地开门营业时,被门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隔壁早点铺里又出事了?”
她伸头看看,看不出什么意外的地方,于是便借口买早点走了过去,见状便笑了起来:“我说元老儿元老婆子,你们倒挺会做生意啊,把我们西坊这一枝花拿来当做你铺子里的活招牌。怎么样,今天比平时多赚得不少吧?”
看见元家两老尴尬的样子,水舞娘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们的心事,不由得笑了,转向夏可沁:“可沁妹子啊,你可别傻干啊,就凭你帮他们多赚钱,你也该叫他们多开工钱啊。”
夏可沁有点感激地看着水舞娘,当着元家两老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冲她微微一笑。
元家老两口交换了个眼色,元老婆子便说:“水姑娘,你可别乱说,我们这小本经营的店,如果不是我儿子受伤,动弹不了没法子才找个小工干活的,要不平时那哪里有多余的钱来请工,更别提要多付工钱了。”
水舞娘哪里会听他们这种鬼话,转身便喊排队买早点的后生:“小光,慧生,阿平……平时你们是在这里买早点吗?”
那些后生们早把水舞娘和元家两老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巴不得自己能帮到夏可沁,好博得两个佳人一笑,听了水舞娘的问话后就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夏可沁在这里卖早点我们是不会来这家的……是啊是啊,该多给可沁开工钱,她家里那么困难……是啊是啊,元老儿你别赚了钱就独吞啊……”
元家两老一脸尴尬,在众人的围攻下只好答应大家多给夏可沁开工钱。
水舞娘达到了目的,“哈哈”笑着,扔下两个铜钱,拿了一个油饼便走回自己店里。
到过了午,元家铺子关了门,夏可沁才得以回家。她路过水云间的时候,便走了进去。
水舞娘刚吃了午饭,正对着镜子描眉毛,看见夏可沁走了进来,知道她的近况不会是来买首饰的,一时间猜不出她的来意,便也没有开口。
夏可沁笑吟吟地冲水舞娘施礼:“水姐姐,刚才谢谢你帮我讲话。”水舞娘心道原来如此,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说:“可沁妹子啊,这点小事算什么呢,可别说什么谢字。”
夏可沁说:“要谢要谢!而且以后还烦请姐姐多指点我一点。”水舞娘漫不经心地点头,目送夏可沁离开。
原本她对夏可沁还颇存恶意,却是因为朴纯梓的缘故。现在朴纯梓死了,谁会去争一个死人啊!
听别人说了夏可沁立誓要为朴纯梓守一辈子的话,水舞娘不由失笑:“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简直是疯了!”
跟夏可沁比,水舞娘是很有自信的。夏可沁漂亮,自己也不差,而且别的方面夏可沁根本比不上自己,比如风情、比如床上功夫,原来朴纯梓活着的时候,唯一比不上夏可沁的,就是夏可沁拥有朴纯梓,自己没有,而现在,夏可沁一无所有。
水舞娘看着夏可沁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反正闲着没事,不妨拿这个小丫头消遣消遣。朴纯梓呀朴纯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可别怪我呀,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上我的道。”
夏可沁没有把那天刘家小欲非礼自己的事说给任何人听,但是,流言还是偷偷传了开来。
晚饭后窦娘子来串门,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夏可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家娘子敏感,问:“小宝他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朴家娘子这两天身体还是不大好,也没有出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对窦娘子露出询问的表情。
窦娘子低声说:“这两天有人在讲,可沁还戴着纯梓的孝,就去勾引刘家小,正好被刘娘子撞见,事情才没有闹大。”
夏家娘子一听这话,火冒三丈:“这是谁说的?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给我听,我家可沁这段时间侍候她婆婆和我,哪里有时间去干那种勾当?况且,只要是这西坊里看着可沁长大的人,谁会相信她会做这种事!纯梓才一去,可沁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守一辈子,她会去做这种自己打自己的脸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