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清和平

她立马就摇了摇头，随之报以一笑回应：“少爷，您不要这么说，毓儿能有什么辛苦的？您就是太多心了。您要知道，能够看见您笑，毓儿就高兴了。毓儿总是给您制造麻烦，您不讨厌毓儿就足够了，毓儿不奢望别的。”

“还是你好，永远都是这么清和平允。”他的话中显出了几分恭维，他很清楚她现在的心情。她虽然装出了一个痛苦的神情，可是眉眼之间显然是没有痛苦之意的。

他知道她早已看不惯角音，只不过是找不到一个机会惩罚角音罢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的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她那种小心机，在他面前是无处可藏的。他会责罚角音责罚得这么重，一是因为角音做出的事情他的确很不满，二是他也想要借此去补偿她一下。

显然，她是看出了这其中的好意的。她却不说破，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这一刻，她只想要好好地依赖他一下。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她还顺势靠近了几分：“少爷，您说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毓儿还真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这样毓儿就可以一直和少爷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他的笑容中就多了几分无奈。他也希望时间能够静止，不过并不是静止在这一刻，而是静止在他与玄庭逸相处的每一刻。他怀里抱着的是方扉毓，可心早已飞去了隐逸阁。

他转头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强颜欢笑地回应道：“可惜，时间是不等人的，根本就没有时间静止这一说法。你也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其实你只要一直乖乖的，即使时间不静止，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区别，不是吗？”

他仍旧说着这些好听的话，他知道这是他能够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他一步步算计已然将她毁得差不多了，就差抓到方家的证据来最后一击了。可是他心里明白，整件事中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却不得不继续下去，给她的弥补，也只有这微不足道的甜蜜。

他伸手去搂紧了她几分，心中尽是惆怅。他知道这个恶人他是当定了，奈何看着她这副眷恋的模样，他心中却有几分不舍。

她发觉他越搂越紧，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无奈，她叹息了一声，随后便温柔地安慰他：“别怕，不会有事的，您不要担心了。毓儿知道这一切最后都会破灭，但只要曾经拥有过了，其实都足够了，不是吗？”

语罢，她还伸手去轻抚着他的后背。他的心中是百感交集，他不知道破灭之后他能否忘记玄庭逸。若是忘不了，他有又应该何去何从。

他伸手去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还强拧出一丝微笑看着她：“对啊！你说的是对的，这一切其实都会破灭，大家也是很清楚的。我就不说什么了，希望那一天之后，你还会过得好。”

闻言后，她的眼泪却是直接掉下来了。她从一开始就想过得好，结果一直到现在她就没有一刻是舒坦的。她相信到那时她或许已成了一抔黄土，如今却还要在这痴心妄想着。

不过，她也不否认有个念想是好的。在苏府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若是连一个念想都没有，那日子还真的是不知道如何过下去了。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趁其不备立刻吻了他一下，苦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若那时候毓儿还活着，毓儿还希望有机会伺候少爷，即使做个婢女也好。只要能够看着少爷，毓儿此生足矣。”

“你配得上更好的，不要在我这浪费这大好年华，知道吗？”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忍，他知道她是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的，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他方才所说的那些，只是给她的一个美梦罢了。

梦总是有醒来的那一日，就像是两人有的那个孩子一样。本来的确是应该有的，可以生下来的。但到苏府这就是个梦，他就算是极力维护了一段时间，却还是要亲手破灭的。

她能够留着一条残命已然不错了，他不敢做任何的保证和猜测。他害怕他一旦有什么希望，之后等来的会是失望。他也不敢给她画这张饼，他害怕她死的时候会埋怨他。

一时之间，两个人陷入了尴尬当中，谁也不说一句话。许久过后，他才忍不住打破僵局：“好了，我也该去看看昕儿和毓儿了，昨日打得这么惨，还不知道今日烧退了没。你也好好歇息吧，角音她死了也是怪我罢了。”

他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很快便转头离开了。他走得很干脆，连逢场作戏的回头都省下了。

他离开了芳菲阁之后，就直接去了临曦阁。他对玄庭逸下手虽是很重，可她好歹有软甲护体。穆梧昕却不一样，是用血肉之躯来抵挡鞭子的。而且先去看穆梧昕，也是对穆梧昕主母身份的尊重。

他一进去就看见宫泠拿着水走进来，他便向宫泠问起了穆梧昕的情况了。宫泠的眼睛红红的，啜泣着与他说道：“少夫人现在还时好时坏。这一阵子退了烧，一阵子又开始发烧，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少夫人还说没大碍，不让奴婢请大夫。”

“去请大夫，别说这么多，她疯你也不能跟着一起傻啊！”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着急，宫泠便急忙将水给了一个小婢女，跑着出去请大夫了。

他则是去到内室那看看穆梧昕的情况，看着宫泠哭得跟死了爹一样，他就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罚得够重的。

本来，穆梧昕还是病得糊里糊涂的，一听到脚步声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她看见是他走过来了，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她本来都想着这一次是要完了，现在看来也还没有这么严重。

他走到了她的床前坐下，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还有那通红的脸，他看着心里就多了几分担忧。

他将她的毛巾拿下来，顺道帮着她掖好了被角，还板着一张脸“教训”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主母？你身负重担却是这么糊涂，现在出事了吧？我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关心一点，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傻了。”

“少爷这是原谅我了吗？”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虽然并不喜欢他，她也很清楚要出嫁从夫，他能够关心她，她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

他直接点了点头，毕竟他都把话说得这个份上了，难道还要说点难听地来掩饰一下吗？他面前坐着的只不过是穆梧昕，还不值得他这么去掩饰关心之意。

两人聊了一阵子，宫泠就把大夫请过来了。穆梧昕一看见大夫火就来了，正准备责骂宫泠时，他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状况，能不请大夫吗？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千万别骂宫泠，你就骂我。就我这么多管闲事，非得花点钱来治好你。”

此话一出，她自然是无话可说了，只是傻笑着看了看他。他则是无奈地暼了她一眼，之后就让大夫帮着诊治了。

大夫把了把脉，随后便叹了一口气：“苏家主，苏夫人这伤太严重了。如果继续这么时好时坏的话，或许这一次都熬不过去。我只能留个药方子给你，至于这能不能有用，还得看她的造化了。”

“多谢大夫，宫泠你记得帮夫人熬药，看着夫人喝下去。”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宫泠固然是不敢怠慢的。

大夫留了个方子，随后宫泠就将大夫给送出去了。大夫一出去，他又帮着穆梧昕盖被子了。这一次下了如此毒手，他还不知道穆梧昕能够熬多久。

见状，穆梧昕也是乖乖闭上眼睛歇息。他守在穆梧昕的床前，一直到宫泠将药拿来，他才打算离开。宫泠见他想走，便也就劝他留下喂穆梧昕吃药。

他也只得坐下来，拿起勺子给穆梧昕喂药了。可是穆梧昕嫌苦，就是不肯吃下去，他的脸就更黑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在那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你现在病着，不知道吗？赶紧吃下去，在那拖拖拉拉是要做什么？”

“我不吃，这么苦，而且还不一定有用。”穆梧昕还当真是闹起脾气了，苏虞看着心里面就火冒三丈。可现在宫泠还杵在那，他也不好去抹了她的面子。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便开始逢场作戏地哄着她：“昕儿，乖一点，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折腾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药，其实我也不喜欢喝药。可是你现在是病着啊！你想不想也都要把药喝下去的。你乖一点，现在喝下去不好吗？”

看着他哄得都不情不愿了，她也只得张口喝药了。她很清楚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她不敢再惹怒他了。他平时就很少来临曦阁，她不想要他难得来一次还生气。

她很快就把药给喝完了，他就拿了蜜饯喂给她吃。他知道她现在就是在讨宠罢了，他还是做得到给她这几分薄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