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玉器城里买玉器 长城道上谈长城

送走张大军，我们回到宾馆，我让钱兴国帮杨佳丽和张老师把一箱酒两条烟送回去，我自己搬着另一箱酒两条烟回到房间。

我又洗了把脸，续上一杯茶，正在喝，钱兴国回来了。

我说：“今天让大军破费了。”钱兴国摆摆手：“花这点钱对他算什么，我和他那是什么交情！今天我们谈了许多部队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没谈到钟山？”我想想，“对啊，钟山不也是你战友么？”

钱兴国笑笑：“他那个人太聪明，眼睛向上看，城府也深，不像我和大军实在，当年部队提干，本来应该提大军的，钟山使了钱， 从此两人不大说话了。”

我问：“部队也这么复杂吗？”钱兴国笑笑：“有人的地方都复杂，部队也不是世外桃源！十八大以后部队好多了，现在不敢乱来了，我们当兵的那个时代，想入党、想提干、战士升班长、排长升连长，都是明码标价的！一级有一级的价格。”

我问他，“价格谁定的？”

钱兴国笑了：“喊我钱呆子呢，你也是个书呆子！这种事是潜规则，谁跟你定价格？都是自己听说、揣摩，也不能讨价还价，宁可比标准多送点，还得有人帮你说好话，不然都不一定收你的。”

我问为什么不收？钱兴国道：“买的人多啊！位置少，僧多粥少，收了你的就不好收别人的。贪官也讲信誉呢，收了你的钱不给你办事，以后谁还送？”

我问：“你这些都懂，怎么不给自己买个官当当？”

钱兴国笑笑：“我不是做官的料，做官不自由啊，整天这个开会，那个检查，陪笑脸，装孙子，我还活不活了？何况，做官也是为了发财，不贪污你做官能多拿几个钱？贪污的话你弄不好就进去了，哪有我这样舒服？我不跟人竞争好位置，遇到谁都是喝酒，我不挡别人的道，别人也就和我客气，我平时不去上班啊，迟到早退啊，不开党员会啊，都没人说我，我这样不是挺好？千里做官都为财，我已经赚到钱呢还跟别人争个什么？”

听完他一席话，我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人，是喝酒喝呆了呢？还是大智若愚？

说着话，我催他去洗澡，他说不急，先让我过过烟瘾。我拿出早上买的烟请他抽，他一根吸了一半就掐了，说吸不惯，我又拿出中华两人抽，一边看着电视北京台。

抽了会烟我喝了几口茶，说累了一天，我先睡了，你记得把电视关了。

一觉睡到大半夜，我被齁声惊醒，我坐起来一看，电视也没关，钱兴国衣服也不脱，斜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看来澡也没洗。

我苦笑着摇摇头，下来把电视关了，拉开他床上的薄被给他盖上。我再上床睡觉，齁声太大，夜深人静格外刺耳，翻来覆去睡不着。没办法只得用被子裹着头，才慢慢睡去。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都八点了，赶紧喊醒钱兴国起床洗漱去。

我洗漱完了，喝了一口新泡的茶，导游过来喊门，说下去吃早饭了。

我和钱兴国下楼来，楼下餐厅里同事们都吃上了。

我们俩拿着导游给的餐券，打了一份早餐，一人一个托盘，是自助餐。我挑了一个鸡蛋，两个包子，一碗稀饭，一碟酱菜，坐到空位上吃起来；一会儿钱兴国也端着托盘来了，坐到我旁边，我看了下，他拿了四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稀饭两碟咸菜还有两根油条。

我差点笑出声来，问他：“你吃得下吗？”

钱兴国边吃边回答我：“多吃点，今天的日程是爬长城，耗体力呢，不吃饱你怎么爬？”

我笑笑，也不理他，低头喝稀饭。

到了八点半，导游喊集中了，上车。钱兴国说坏了，我茶杯没带，喝你的杯子吧？

我说不行，你要喝水我请你喝纯净水，我买给你喝。

我在餐厅买了两瓶纯净水塞给他，我们一起上了旅游大巴。

导游一路上给我们讲解，讲些北京的典故，说今天天气预报有雨，北京难得有雨，下雨必定有贵人，看来你们当中有贵人在。

我知道这是套路，也不理他，趁机补会觉。迷迷糊糊中，听导游说先去参观西北玉器城，吃了饭再爬长城。

我倚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不知睡了多久，旁边一个人推我，说下车了。

我睁眼一看，是钱兴国，我迷迷糊糊站起来随他往车下走，钱兴国问我怎么这么困？

我说：“还不是你昨夜打呼噜，我只睡了半夜就醒了，白天又劳累。”

钱兴国陪着我随着人群，慢慢走进西北玉器城！

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地方好大！我们下了车就是个停车场，非常大，许多辆大巴停在里面，几乎全是外地牌照，看来都是进京旅游的。

我们要进去的地方是一溜房子，大概有三层楼，屋子很宽敞。我们随导游进了一个门，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大厅，灯火辉煌，一排排的玻璃柜子排得整整齐齐，柜台里也亮着灯，排列着一排排的玉器，挂件、手镯、戒指、手链、念珠、吊坠等等都有。玉也有几种颜色，有白的，有青的，有黄的，有琥珀色的，有红的，还有彩色的。

有的柜台上还放着大些的玉佛、玉观音、玉财神、玉弥勒佛、乃至玉雕车马、白菜、树木等等，琳琅满目！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玉器，一个个兴奋地挨个柜台赏玩，当场就有许多人买玉器。

钱兴国拉着我一起逛，看见东西就想买。我劝他，景点的店，小心点，最好买些小东西，不贵，留着纪念，也可以送人，贵重的不要买。

钱兴国问我为什么？

我说：“玉器我也只略知一二，现在造假的太多，真伪难辨，许多玉器你看上去晶莹剔透，没有瑕疵，以为是好玉，实际上是玉石粉做的！”

钱兴国迷惑地问，什么是玉石粉？”

我说，也是一种玉石，是次品，不够资格雕琢，就用机器把它磨成粉，叫玉石粉。然后用胶调和，加热，再注入容器，就可以塑造成各种形状，这么一改造，做出来的玉器晶莹剔透，都是上品，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来。旅游景点的货假多真少，导游带人来购物，都是按成交额拿回扣的，我们买得越多，导游拿得越多，所以在旅游景点买东西，最好买些小纪念品，贵的不碰。

钱兴国恍然大悟，一拍我胳膊，说：“真是知识就是力量啊！要不是听你说，或许我就钻进去了。你看那边的大型玉器，标价几万呢，要是做假，这是多大的利润啊！我不买了，我坚决不买！”

我说也不要这么极端，随意看看，有喜欢的小东西，买来玩玩也不错。

钱兴国坚决不买，只陪我逛。我逛了许多柜台，看上一串黄色的佛珠手串，我问下价，要二百，我还到一百五也卖了。

我买下来戴在手上，黄灿灿的挺好看。钱兴国故弄玄虚，说：“我看这是玉石粉做的，假的，你上当了。”

我哈哈一笑：“黄玉本来就不是玉中上品，就这点价格，我也不指望它是真的，但这颜色不错，色泽也圆润，我就买了当佛珠戴，我最近信佛了不行吗？”

钱兴国无言以对，拉着我到处乱逛。

我劝他买些送给家人，他摇头说：“不买不买，买便宜的，家人反而不喜欢；买贵的又怕遇到假的，我不如买些北京特产吃的回去，最实惠。”

在玉器店逛了一个多小时，导游领我们又到一个大厅，里面都是各种特产、工艺品、纪念品。我买了几盒北京特产蜜饯，买了一只烤鸭，问钱兴国怎么不买？他说要到全聚德烤鸭店买，才正宗。

又逛了会，导游安排我们去餐厅吃饭，餐厅特别地大，周围还有不少包厢，听导游说坐满的话能坐三百桌！而且吃是免费的！

钱兴国拉着宋导游问为什么免费？宋导游笑道：“这是一种营销策略，你们一个团这么多人，总有人购物吧，店家把利润拿一点出来就够你们吃了，吃顿饭能有几个钱？吃完了还要逛一个玉器店，你白吃了饭，好意思不买点东西吗？”

我们一个团围着几张桌子吃饭，一桌能坐十个人，每桌十个菜，都是家常菜，鸡鸭鱼肉都有，钱兴国也不管好丑，吃了三碗饭，才说勉强饱了。

吃完导游领我们又逛一个玉器店，又有同事买了玉器。宋导游告诉我们，这几家店和餐厅全部归一个老板所有。

回到车上，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车开往八达岭。导游站在汽车过道中间给我们讲解：“八达岭长城是明长城中最精华的部分，集巍峨险峻、秀丽苍翠于一体，以苍茫的风光和“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口号而冠绝天下。八达岭长城关城为东窄西宽的梯形，有东西二门。东门额题“居庸外镇”，西门额题“北门锁钥”。关城向北延伸的长城，有敌楼十二处，关城以南有敌楼七处。除了在关城可以登长城外，在南四楼、北四楼、北八楼和北十一楼也有登城口，都能登上长城。其中南四楼，为观赏八达岭长城的绝佳位置；北八楼，是八达岭长城的最高敌楼，又名“观日台”。北八楼距离关城有1500多米，大家常说的“不到长城非好汉”，即是指一定要步行抵达此处，方可称为好汉。

我们今天爬的就是北八楼这一段，所谓八楼，就是蜿蜒的长城一段有一个楼房，像是碉堡，两段长城夹一个楼房，就叫一楼。我们爬北八楼一共有八个楼房，大家量力而行，能爬完更好，体力弱的象征性爬一下就可以了，保持体力，因为你从一楼这个地方爬到八楼，还要原路返回的，有的段比较陡峭，大家注意安全相互照应。

这次车开的时间比较长，因为长城在郊外了。宋导游一路和我们闲聊，介绍各大景点的特色，历史神话传说，他口才很好，大家听得很舒畅。

车终于开到目的地，是个山下停车场，我们从车上下来，宋导游领我们走到山脚下，他去买票，叮嘱我们旁边有厕所，要方便的去方便，上了长城注意吃的喝的垃圾不能乱扔，要保护环境。

我陪钱兴国上了趟厕所，回到队伍不久，宋导游买票回来了，领着我们沿着山路爬山，爬了一段，转个弯，长城出现在眼前！

只见郁郁葱葱的群山中，长城宛如一条巨龙蜿蜒向前，我们队伍走在条石铺成的地面上，山在我们的脚下，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雄壮！钱兴国对我说：“这长城都是石头做的啊？一块得有多重？怪不得孟姜女的老公累死了。

我正好笑，宋导游开始讲解了：“长城大部墙顶宽阔平坦，可以“五马并骑、十人并行”；青龙桥一带，山陡坡险，墙顶较窄，最窄处仅2米多。城墙中线偏于外侧，外侧墙高，内侧墙低。墙两侧用花岗岩石条包砌，石条宽0.5米、高0.4米、长0.8—1米不等，最长石条达3.1米，重1.5—1.7吨。无论陡峭山坡或平缓地段，石条均逐层水平垒砌，纵横交错，横架竖垒，咬合成一体，合缝处灌以灰浆。墙体内填泥土、石块，用夯砸实。墙上体为3—4层城砖，用石灰膏粘接灌缝。城面上用墙砖铺砌，使墙顶平整。墙砖长0.4米、宽0.2米、厚0.1米，每块砖重15千克，在坡度较大的陡峭地段，筑成梯道，便于上下。

说完宋导游交代，他就在一楼这个地方等我们，三个小时后大家原路返回，到停车场集中。

我们随着团队往前爬，不一会到了一楼，楼房跟碉堡差不多，所谓的楼只是简单的房子，四四方方，两面是缺口联通两段长城，还有两面是墙，墙上有方形窗户，上面有顶，可以遮风避雨。

过了一楼，越往后爬，地势越陡峭，我们平原地带的人难得爬山，体质弱的气喘咻咻。

领队王胖子爬到三楼，就是第三段长城，就爬不动了，坐那儿休息。我要上去扶他一把，王胖子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去玩，不要管我，我坐这歇会等你们回来。”

钱兴国也越爬越慢，我和杨佳丽、张老师陪他爬，又爬了两段，到了第五楼，钱兴国再也不肯爬了，坐在地上条石台阶上休息。我们三个等他，钱兴国说：“都在这歇会吧，等会还要爬回去，你把八楼全爬下来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长城，你爬完就算好汉了？都要原路返回的，爬得越远越是折腾自己。”

我们三个也累了，大家一商量，就地休息，陪钱兴国。

杨佳丽和张老师从背包里拿出纯净水给我们喝，钱兴国要喝饮料，我说那个不能喝，越喝越渴。钱兴国不听，杨佳丽从包里找出一瓶农夫果园给他喝，钱兴国咕嘟咕嘟喝了一气，缓过神来，精神来了，拿出红河道的烟分给我抽，我关照他：“你抽归抽，烟头别乱扔，放在空饮料瓶里带走扔垃圾箱。”

钱兴国非要我讲故事给大家听，我说：“我又不是故事大王，哪来这么多故事？”

杨佳丽笑笑：“都知道你博学，就别卖关子了，给我们讲吧。”

最难违抗美人命，讲吧。

我抽了口烟，说：“先讲个提到长城的吧。我们江南碧水市附近有一位名士，李春芳，大家知道吗？”

钱兴国说知道，是明朝宰相。

我说道：“李春芳做宰相的时候，老家的侄子为盖房子，跟邻居争执，对方和他侄子是邻居，也是官宦人家，有背景。为一堵墙的宽度，各不相让，侄子就写信给李春芳，请他撑腰；李春芳接到信后回了一封家书，别的没写，就一首诗，“千里传书为一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侄子接到信很受教育，就主动把房基后退三尺，对方一看，人家宰相的侄子都退让了，我还有什么好争？也主动后退三尺，就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子，方便邻里走路，当地人称它为“仁义巷”。

杨佳丽看看坚固的城墙，感慨道：“是啊！人生看穿了有什么好争？长城是秦始皇开始砌的，现在长城还在，秦始皇在哪呢？”

钱兴国道：“不对，秦始皇享受过了，也够本了。人该享福的时候还是要享福，该争就争。”

我笑笑：“风物长宜放眼量，我再讲个不争的故事给你听！还是那位李春芳，当时和他同朝为官的还有一位名相--张居正，有名的改革家，历史上有记载的张居正变法。张居正和李春芳都有儿子，张李官品也一样，张居正很早就把他儿子弄出来做官，儿子沾老子的光，官越做越大；就有人劝李春芳，也把儿子弄去做官，好光宗耀祖。李春芳淡定地笑笑，彼贵我安，何羡之有？他家儿子富贵，我家儿子平安，我不羡慕他。过了几年，李春芳的儿子要去参加科举考试，李春芳不许，儿子想不通，你父亲不帮我做官，我自己去考试还不行吗？李春芳就对儿子说，我们这样的家庭，朝廷有荫封的制度，你到了年纪朝廷自然会封你个官做，因为你父亲够到这个级别了！你去考科举，你考上了，就会挤掉别人一个名额，平民百姓十年寒窗苦就指望这个出人头地呢，你不许去考。李春芳因为心存善念，处处为人着想，福泽子孙，后代是九代一品，传了九代子孙都是一品大官！而张居正的儿子成名早，飞扬跋扈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张居正死后，被朝廷抄了家。几个儿子充军的充军，自尽的自尽，树倒猢狲散。所以人只要行善，不争就是争。可惜现代人听不进去，急功近利，为利益不择手段。”

钱兴国不以为然，说：“我看这世上好人没有好报，坏人活得逍遥，你看和尚道士是要做好事修行的吧？有几个做好事了？一人几个老婆，贪污香火钱，香客捐的钱都拿去吃喝嫖赌了，所以我从不去庙里烧香。”

我知道这个人一时半会也说不通他，我就说：“提到庙，我们碧水市近郊有座东岳庙你知道吗？”

钱兴国说知道，小时候就去玩过。

我说东岳庙传说中和李春芳有关呢。

杨佳丽问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传说中，是传说啊！李春芳当年在京城做官，是个孝子，妈妈在老家养老，吃穿不愁，就是从来没见过皇宫。李春芳就偷偷了请人画了皇宫的样式，在目前东岳庙这个地方盖了座小型皇宫，供母亲娱乐。刚盖好，朝廷就接到密保，说李春芳僭越造了皇宫，意图谋反。有人通风报信给李春芳，李连忙通知家人，把房子改成庙宇，供奉东岳大帝，这样就没事了。后来东岳庙的和尚偷偷吃肉喝酒了，不守清规，更离谱的是，李春芳一个女儿早夭后葬在庙后面，和尚贪图美色，竟然偷偷地把坟挖开弄出尸首泡在热水里猥亵，一一天把尸首上的绣花鞋脱下来放窗台上晒，被鸟儿叼走恰巧落在李春芳院子中，因此事情败露，李相大怒，带领家人围住寺庙，火烧东岳庙，把一群秃贼都烧死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座东岳庙，是近代重建的，原来的东岳庙跟皇宫一样漂亮呢！”

钱兴国问我，这事是真的假的呀？

我答：“是传说，谁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