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尽的折磨
H市，时间二零一五年七月十三日，夜里两点十二分。在一处工地上发现两人，其中一人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另一人尚有生命体征……
一个月后，H市，中心医院身着病服的韩文从昏迷中醒来。
清晨的温暖阳光从床边外窗的玻璃穿透而来，洁白温润的脸庞在光芒的映衬下更显圣洁。那时不时望向窗外的忧郁眼眸，娇小瘦弱的身体，不禁让过往的医生护士停下脚步。
“你醒了，早餐在这里。吃完之后医生会来检查，很快你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有些厌恶地伸出手摇晃着韩文的肩膀，似是连碰都不愿意碰他。
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韩文眼神中布满惊恐，他疯狂地吼叫着，嗓音有些沙哑。慌乱地蜷缩在床边的角落，瑟瑟发抖。
护士的眼中透露着失望，一个月过去了，这个叫做韩文的高中生还是这样。通过心理医生的干涉，他的心理状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
护士摇了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貌，这个男孩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除了相貌气质有一些特点之外，根本毫无亮点可言。更何况，这个十七岁的男孩竟然有着恋尸癖这种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嗜好，着实让知晓实情的人本能地疏远于他。
她将早餐丢在韩文的桌上，神态中的厌恶之色更加明显，这样的病人真该送入精神病院，何必给他们的护士添麻烦？每天应对那些喋喋不休的穷人就已经够厌烦的了，还要伺候这样一个神经病。
本就丑陋的她鼓起了本就有些畸形的嘴脸，要是有钱整个容，遇到个高帅富，又哪用在这肮脏嘈杂的医院里受气……
韩文，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即使是个孤儿，即便生活得很艰难，但唯一不变的温暖笑容却总会挂在脸上。他坚信着，尽管没有丝毫的缘由，他也一直坚信着，命运一定会在自己的努力下改变……
这世界是怎样的，韩文并不能深入地去了解。生活在底层世界的他可以因为他人的举手之劳而深受感动。虽然受到的伤害远比施舍要多，但他还是相信只是自己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这一条看似是所有问题答案的真理……
被诅咒的命运，悲哀的轮回，可怜的身世，以及无尽的饥饿。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人间的悲剧会乐此不疲地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再乐观的人也有被现实冲击而后崩溃的案例，更何况，一个饱经摧残的无辜者。乐观已经化为谎言，它支撑着韩文存活的动力。那个漆黑的夜，幻想的泡沫全都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这个世界，这个男人的眼神变得空洞，身躯如若空壳……
如同往日一样，韩文将早餐扔进床边的垃圾桶，他根本吃不下去这些东西，即便是牛奶面包这些曾经认为是完美早餐的东西，如今放入嘴中却只有难以下咽的腥臭味道。
他颤抖地将一块面包屑塞入口中，拼命地咀嚼着，双手捂住嘴巴，不让它吐出！
面色忽而变得苍白，他不停地干呕着，好一段时间才从痛苦中解脱。韩文喘息着，泪水在眼眸中打转。他开始不甘，为什么悲剧一定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是因为懦弱，还是善良就该人人欺凌！
时间悄然流逝，韩文独自一人在病床上发呆。回想起那夜，本应觉得无比恶心的东西却无端地刺激着他的味觉神经。他吞咽着口水，不停地喘息着，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身为人类的既定事实！
理性与饥饿的对决，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那些在他面前游荡的人类，每一时每一分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诡异的回声在耳边萦绕，“快吃了他们！快吃了他们！”
嘈杂的叫骂身在韩文的耳边响起，惊醒他因饥饿而将要失去理智的眸光。这两人是他的养父母，浑身上下的穿着破破烂烂，在男人的身上还散发着强烈的酒气。
“你这个混小子，好的不学学坏的。大晚上往工地上跑，受伤不说，还吃尸体，真是天生异类。你的亲生父母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孽种，恐怕在肚子里就给你踹死！”男人不停地咒骂着韩文，大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庞，女人纠起他的耳朵。
本就柔弱的身躯从病床下跌落，韩文的半边脸红红的，似是已经肿了起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一具木偶一般坐在地上。没有反抗，没有言语，说到底，他们还是养育自己的人。
这样的吵闹声引来了护士和医生们的围观，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医生上前阻止着，此时这对中年男女才收起拳脚。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医师缓缓走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韩文的养父母。“两位家属，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的家，就算想要教训他也要等到他伤好出院。”
韩文的养父母收起了拳脚，他们并不知道这名医生是谁，但是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通过他人的围观而获得怜悯，这是韩文养父母惯用的套路。
神色忽然变得谄媚，他们一边迎合着点头，一边道谢着。“这位医生，谢谢你救了这个不孝子，真是太感谢你了！”
女人突兀地开始抽泣，悲哀的神色让围观者有一丝不忍。“唉，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民工，一直以来想要个孩子却发现身体有病。没有钱看病我们只能领养这个孩子，却没……却没想到这孩子！”
中年妇女嚎啕大哭，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的眼泪。男人一边附和着，他遮掩着自己的面容，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态。“唉，不说了，不说了。医生大人，您看能不能……，我们实在是……！”
医师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这样的穷人他已经见过太多，总是有着诸多理由。这些人没有任何优点，自私自利，贪图蝇头小利，能占到一点便宜就不会放过一丝。社会中的蛀虫，死了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可以代他将医疗费补齐。不过，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医师摸了摸眼镜，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韩文的眸光自这个男人进来就没有转移过，其中透露的乃是深深的恐惧！郑源，医院的高级医师。年纪轻轻就能走到这一步，他的生命与自己简直如同世界的两个极端！
这个外表正直的男人，其内心的凶残超越了人类的想象，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更是自己的主治医师！
郑源的视线在韩文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已经想好了交换的条件。“这样吧，你们让他出院后在我的家里住几天。”
韩文的养父母喜出望外，本有些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就是住几天么，这样还能为他们减轻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赶忙上前与郑源握手，淡淡荧光在干涩枯萎的眼中流动着，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泪水。
韩文的神色透露出绝望，他低下自己的头颅，眸光没有丝毫色彩。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无比明晰，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想死不能死的无奈，极致的痛苦，无尽的折磨……
郑源象征性地与二人握手，随即便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他脱下了自己的手套，在没有人的时候，扔到了垃圾桶内。
夜已经降临，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楼道灯熄灭，世界仿若陷入黑暗，整个医院似乎只有韩文一人。自己所在的病房是那么的寂静，他抱着双腿龟缩在一处墙角，恐惧的黑色阴影包裹着他的身躯。像是无形的藤蔓栓住他的身体，没有力气逃遁，只能无力地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病房的木门缓缓地移动着，发出吱吱的声响。韩文用力地蜷缩着，黑色的阴影将他遮蔽。一名身着白衣工作服的医生一步一步地靠近着韩文，月光下的笑容是那么令人惊悚！
皮鞋与地面碰撞，每一步都让韩文的呼吸一滞。绝望之色更浓，这么多天来自己所受的折磨再一次浮现在内心之中。本已经以为早就习惯，本以为自己会鼓起勇气，一个又一个黑夜，悲痛却深入骨髓！
韩文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地玩弄于他。痛苦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分明是一个魔鬼！
“韩文，我猜你一定很痛苦。明明身世已经够悲惨，却还遇到堪称烂人的养父母。生活在世界的底层，悲哀都无处宣泄。”郑源来到了韩文的边上。眼镜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奇异的色彩，视线中的眸光充满了扭曲与贪婪。
韩文一言不发，他待在角落里不停地抽搐着。饥饿，恐惧，寒冷，卑微，不甘，痛苦，那些听起来就让人难受的字眼，这一刻却在他的每一寸细胞内疯狂滋生！
郑源疯狂地大笑着，丑恶不堪的面容更加让人难以直视。他吼叫着，嗓音有些沙哑。“对，就是这种感觉，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要被欺凌，没有力量的你，天生命运又下贱的你，乖乖的……乖乖的被我们这些成功人玩弄就好了！”
韩文再也无法忍受郑源的压迫，他抬起头来，怒视着这个男人，泪水流过面颊，恨意在心中蔓延。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的折磨！错的到底是谁，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哈哈……哈哈！”郑源诡异地笑着，口水在嘴角溢出，喜悦难以掩饰，呼吸愈发地急促。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人的怨恨，无力反抗的悲凉，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无比地畅快！
他的手伸入口袋之中，一把银白色锋锐的手术刀在他的手中蠢蠢欲动。他的眼中散发着噬血的眸光。颤抖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术刀划过韩文的脸庞。韩文不敢动弹，他害怕反抗之后承受的钻心之痛！
如若豆腐块般脆弱的肌肤，刀片毫无阻隔地在韩文的侧脸带起一道近十厘米长的伤痕，鲜血从中溢出，既而染红了半边侧脸。
郑源疯狂地大叫，呼吸越来越沉重。鲜血让他无比的兴奋，长久积蓄的压力，那些在他手术中死去的人类，这一切全都去死吧！
“我……我一直想试试，手指夹一个个被挑的疼痛，呐，我可以拿你实验么？反正……反正也很快就会恢复，所以，求……求求你！”他蹲下来，歪着自己的脖子，舌头舔食着韩文的泪水。
鼻息喷在韩文的脸上，不可抗拒的兴奋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神经，双手在韩文的身上胡乱地徘徊着，触摸着，他甚至已经兴奋到忘记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人生真是太美好，每一天都可以体会这样的快感！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不停地嚎叫着。
寂静的夜里，只有两人的医院，惨叫声穿过走廊，荡起阵阵的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