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夏：厨房小院
郎得一偷偷摸摸走进厨房的小院，一眼看见夏可沁，心中乐开了花，搭讪道：“喂，这位小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夏可沁乍见一个簪着花的脑袋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丛花，及到看清是一个年轻男子时，便忍住笑说：“这位官人，你走错了地方了吧，也是这府第太大。这里是厨房，你要找大人应该往前院去。”
郎得一笑咪咪地看着夏可沁：“我才从我大哥那里出来，专门来看看你。”
夏可沁一下子警惕起来：“专门？难道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歹意？”可看看郎得一的样子又觉得不像，于是口气也变得冷淡起来：“这位官人，你我素不相识，你的话我担当不起。门在那边，请走好。”
郎得一正想说点什么，夏可沁已经端起了盆，说：“麻烦让开一些，别弄脏了你的衣裳。”说完便把盆中洗抹布的脏水往郎得一脚下一泼，郎得一急忙双脚往后一跳，还是没能完全避让开。
郎得一竖起眉毛，刚要发火，安婶在旁边忙打圆场说：“这位官人，这厨房里是下人的去处，你一个官人的身份，不适合来这里，还是去前院吧。”
郎得一看着夏可沁朝自己泼了水，理也不理自己就到井边打水去了，不由火冒三丈：“我说夏可沁，你不要给鼻子就上脸，爷今天看上你了才对你好好说话，你信不信，我跟我嫂子要了你去，不整死你我不姓郎，到时候你别又来求我……”
这一番吵闹声惊动了厨房的众人，大家纷纷从房中走了出来。
毕志满一看，惊呼一声：“四爷！”忙着赶上前来：“四爷，你要吃什么只管遣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不必亲自跑过来。”
大伙儿一听，原来是郎大人的四弟，于是纷纷陪笑施礼。
毕志满呵斥夏可沁：“夏可沁，你是怎么说话呢？还不赶快来向四爷赔礼！”
夏可沁听见毕志满对那人的称呼，心里顿时懊悔：“早知他是谁躲开就行了。明明是他调戏我在前，现在倒要我向他道歉，真是！”
想归想，夏可沁还是走到了郎得一面前：“对不住了，四爷，我一向在厨房干活，认不得你，实在对不住！”
见厨房看热闹的人渐多，郎得一想单独跟夏可沁“交流”的愿望已经化为泡影，他哼了一声，提起长袍的下摆回屋换衣服去了。
夏可沁见郎得一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心想：“看现在样子，还是等纯梓哥回来我就把郎府的工辞了，另寻一处吧。”
周婆婆刚送走了一位邻居，见夏可沁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可沁哪，好久没见你了。”
夏可沁急忙上前：“周婆婆，我也好久没见你了，可想你了，今天过来看看你。”说着拉着周婆婆的手进了屋。
放下带来的两样点心，夏可沁熟门熟路地自己去倒水喝：“哎呀，今天可累死我了。”
周婆婆看看点心，又看看正大口喝水的夏可沁，心里高兴这姑娘的细心，她说：“慢点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夏可沁咧嘴一笑，擦擦嘴边的水滴：“周婆婆，在你家里我最自在了。”
周婆婆挑了挑灯芯，说：“在郎府干得怎么样？”夏可沁大概说了一下，说到滕小怀要收她为徒又被她拒绝的事，周婆婆听了直叹息：“真可惜啊，那个滕大厨做菜的本事在别处不说，在这楚州可是数一数二的。”
又说到今天郎四爷的言行，周婆婆不出声了，郎得一这样的纨绔子弟，被他看上了，除非躲得远远的，抑或是他另有新的猎物了，才有得到解脱的可能。
周婆婆心里不停在想，想为夏可沁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夏可沁这丫头，自己看着长大的，两家又有来往，她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孙女一样，有好吃的会送来给自己，到天冷了还会给自己做衣裳，要是叫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吃亏，那还不得心疼死。
夏可沁好像看出了周婆婆的担心，放下手里的茶碗，拉着周婆婆的手说：“周婆婆，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了，等纯梓哥回来以后，我马上就辞了郎府的工，不用再受那人的气了，算算日子，纯梓哥他们差不多这几天就该回来了。而且，我听说，郎大人发了话，叫郎四爷这两天就回家去呢。所以，你别担心了。”
见周婆婆眉眼稍微舒展了一点，夏可沁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末了又补上一句：“还有，周婆婆，等我从郎府辞了工，到时候就又要麻烦你帮我另寻一个活计了。”
周婆婆听了，稍微放下点心来，一边想着夏土土合适做什么事，一边就打趣夏可沁：“怎么？想你纯梓哥了？巴不得他赶快回来吧。”
在周婆婆面前，夏可沁也不掩饰，脸上微微泛出红色来，说：“纯梓哥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了，等他一回来我们就成亲。”
周婆婆看着夏可沁提到朴纯梓时容光焕发的脸，心里不由高兴起来，开始想象两人办婚事的场景。
两个女人就这样各自出神了好一阵子。
周婆婆率先回过神来：“天这么晚了，走，可沁，我送你回去。你家土土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夏可沁一看，可不是，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急忙起身：“不用了，周婆婆，我自己能回去，你岁数大了，这么黑的天，万一摔到了，可不得了。”
周婆婆不由分说，拿了根明子，点了就送夏可沁出门，嘴里还直念叨：“我一个老婆子，摔了就摔了，你一个大姑娘家，走夜路出了事才是要命呢。”
夏可沁拗不过周婆婆，只好搀着她向自己家走去。
夏家娘子靠在床上，感激地拉着周婆婆的手说不出话来。
周婆婆明了地拍拍夏家娘子的手，说：“也亏可沁那丫头提醒我了，要不早就可以帮土土找活干。”
两个女人就夏可沁的懂事很是发表了一番感慨。
这次夏土土上工去夏家娘子就没能力陪着去了，是周婆婆叫了葛江，夏可沁跟毕志满告了假，三个人一起去的。
这家客栈叫做“好又来客栈”，老板姓伍，看上去满忠厚的样子，对夏土土还算满意，加之葛江极力保证夏土土的老实肯干，也就答应下来。
考虑到家中晚上只有两个女人始终不便，所以跟老板约定只包吃不包住，夏土土还是早来晚走。
客栈就在一进城里离城门不远的地方，门口交通方便，生意看上去不错。
夏可沁他们在的时候，就见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伍老板交待夏土土，每天一早来打扫院子里的卫生，有客人来住宿便迎接进门，帮着搬行李、拉车、拴马，到了下午了，没事就把马牵到城外遛遛再牵回来，等吃完晚饭后关好马，上好马料，打扫干净马厩就可以回家了。
夏可沁四下看看，把弟弟应该做的事手把手教了他一遍，这才放心地离开回郎府干活。
听说郎四爷已经离开郎府回家去了，夏可沁这才松了口气。
弟弟在客栈干了几天，夏可沁托窦小宝去看了几次，发现都没出什么纰漏，她也才放下心来。
想想托周婆婆办了事，自己也没有付钱给她，夏可沁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着等抽空赶快在天冷之前给周婆婆做一件棉袄吧。
这些年夏可沁帮邻里做的衣裳鞋袜不少，可还没好好帮周婆婆做过呢，她可得好好想想，材料也不能买差了。
在郎府里，滕大厨对所有人依旧冷淡得很，前几天想要收徒的热情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邬生他们依旧拍着他的马屁，指望能从他那里套出一两手绝活，籍此可以在楚州厨界混出个名堂来。
汤苣听说朴纯梓即将归来的消息，到厨房里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夏可沁模糊听新月说他现在把求偶的目标转向了明珠，也不知道明珠看不看得上他。
郎大娘子倒没再叫夏可沁单独为自己做过什么吃食，郎大人她也没有见过面。
听说大娘子屋里要两个大丫鬟，厨房里的其他几个丫头还跃跃欲试想去露露脸，被史嫂教训了一次：“别心比天高，看看罗带和金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别自不量力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厨房呆着吧。”
说着这话，史嫂看看夏可沁，心想如果是她去倒还有可能被看中。
这天傍晚，难得天空放晴，郎大娘子应邀去赴宴，不在家中吃晚饭，夏可沁得以早早收工。看看天色，她便向码头方向而来。
途中，见有卖鲜鱼的，夏可沁想想家里好久没沾荤腥了，便买了一条提在手上。
码头上的人们因天晴而显得格外忙碌，上货卸货的、捕鱼归来的，分外喧闹。
夏可沁远远地用目光搜寻着靠岸的船只，想从中发现搭载朴纯梓的那条船，然而，她依旧失望了。正当她垂下头，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感到周围的人群发生了一种变化。
人们突然安静了一瞬间，接着就传出叽叽喳喳更大的杂乱的声音，那声音向着某个方向齐聚而去，夏可沁不由得抬起头转向了那个方向。
只见一艘刚靠岸的船上下来了几个人，被岸上的一群人簇拥了起来，周围的人们也向那里围拢过去。
夏可沁看得分明，那人群中就有刘家小。她心里“怦怦怦”地跳了起来，她拼命踮起脚尖往人群里张望，想要找到朴纯梓，但人群越来越密集，霎时间就连刘家小也看不见了。
“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这个样子？”夏可沁心里焦虑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也向着人群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