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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Tiffany蓝和Bobby粉,就像鲍鱼和鱼翅

作者:舒青 | 发布时间 | 2017-05-09 | 字数:5919

“咚咚”,耳边响起两声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贝拉,她裹着浴袍,手里端着烤串,看到我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很轻快地叫了我一声“姚镜姐!”

我被她的突然造访搞得很懵,看着她完全不顾忌敞开的领口与湿漉漉的头发,觉得既疑惑又很不是滋味。贝拉见我还在探看,她笑着解释:“苏不在家。姚镜姐我能进去吗?”

我只得把她让进屋。她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随意往沙发上一坐,然后拿起一根烤串递给我:“这是我刚刚在烤箱里烤的,姚镜姐你尝尝,口味很棒哦!”

她这般热情熟络,倒使得我像是个突然闯进来的外人,倍觉尴尬。我只得说声谢谢,然后接过烤串。贝拉笑笑,“姐姐不用客气,苏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啦!”

“哦?家人?你当秦沐原是哥哥吗?”我知道我在明知故问。

虽是笑着,但我知道我说话的语气火药味儿十足,可贝拉却面不改色,一如往常那般笑着说:“所有女孩子都会想要苏这样的哥哥吧!他过去交往过许多女朋友,姚镜姐你说奇不奇怪,几乎他的每一任前女友最后都成了我的朋友。姚镜姐,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吧?”

言下之意是说,你已经认定我只能是秦沐原的前女友吗?

我笑笑,“你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把我当做你的家人吗?你和秦沐原关系那么好,我想我们的相处也不会差。”

“嗯!”贝拉笑着点点头,视线却落在我颈上的项链上,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虽疑惑且不悦,但为了不丢面儿,我也只能笑笑,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烤串,打岔道:“味道很好!”

“是吗?不过苏不喜欢吃这些。”贝拉笑笑,“我想家里备台烤箱是用来烤面包的吧,他在美国时就挑剔得很。”

她这是在向我示威吗?告诉我她与秦沐原的关系是多么亲密?

我无比镇定地看向贝拉,然后笑着对她说:“贝拉,与我聊聊秦沐原吧,你这么晚来找我不就是因为他吗?”这么晚穿着秦沐原的浴袍来找我,摆明了就是示威。

“好啊!”

说实话,她的毫不犹豫与无所顾忌我半点儿不吃惊,只是在我接触过的小言里,如此强大的人设还很是罕见。贝拉如此坦诚直率,我想不是我误会了她,就是她的心思深得叫人看不清。

“姚镜姐,你听了可不要吃醋哟!”贝拉很轻快地笑笑,给我一种我要是吃醋了就很小心眼的感觉。

我也笑笑,“叫我姚镜就可以了。”

“好呀!”贝拉爽朗地笑了两声,弯弯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天然无公害,她说:“我与苏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嗯,用电视剧里的话来说,大概叫做前世孽缘今世纠缠不清吧。”

啥意思?你和秦沐原怎么就前世孽缘了?怎么就纠缠不清了?

我看着眼前散发着天真烂漫气息的贝拉,如何也不能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说她直接率真,可她为什么半夜穿着秦沐原的浴袍出现在我面前?她明知我与秦沐原的关系。说她胸有城府,可她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傻?此时只有我们两人,她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是更方便吗?

我笑笑,问她:“贝拉,你其实很想和秦沐原在一起吧?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贝拉扭头看向我,说出来的话与她看着我的眼神一样直接,虽是笑着,却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架势。她说:“我和他之间,从来容不得旁人多言。”

这么一说,就将我撇在外面了。我怔住了,因为她的直接,还有她眼睛里突然透出来的狠厉。

我默默地看着贝拉将盘中的烤串一串串吃掉,她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场,使我忘了我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待她将最后一根竹签放进盘中时,她身上的冷漠气场已褪尽不见,代之的仍是原先的无公害气质。

“我先走了,晚安姚镜。”她端起盘子起身出门,在踏出门的刹那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我和苏这辈子没有缘分,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是你的威胁。所以姚镜,珍惜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吧。”

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连带着秦沐原的气息一同消失,伴着“哐当”一声关门声,我瘫软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刚才与贝拉的交锋,究竟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地将她视作假想敌,还是秦沐原有意要她来给我递个讯息?

不知道。他已许久没有联系我了,而我,更是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完全被困在梦里的感觉。梦里秦沐原和邵凌倒在血泊之中,贝拉拿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而我和霍小渂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如何喊叫也没有人前去搭救,最后我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血尽而亡。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将那些血迹冲成了一条血河,贝拉原本身处血河之中的一块高地,但她却纵身跳了下去,很快就被河水吞没。

次日清早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的,醒来时冷汗涔涔,后背粘腻腻的一片。电话是我妈打来的,问我到了没有,我一看表,已经将近九点了,便匆匆挂了电话然后起床洗漱。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眼圈也熬得黑黑的,明明是睡着却比不睡还疲惫,白日里再回想这个梦,竟还觉得可怕至极。

我一直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我已有两天没见到秦沐原了,再仔细想想,自从葬礼那天与邵凌不欢而散,他也有好多天没有露面了。邵凌、秦沐原、霍小渂,他们就像说好了似的,一起在我的生活中消失。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一直在神游,对面的翟叔叔不仅健谈,还很喜欢将我扯进话题里,而我也只能嗯嗯啊啊的应着,看着他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其实我的脑袋一直是懵的,最后连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看着我妈送他出门,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上楼进了房间,然后径直走到书柜前取出那本已封藏许久的《安徒生童话》,这是方沐琤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不知为何此刻突然很想拿出来看一看。

对于方沐琤,说不出来是爱还是恨,但是我想,即便是恨,也是因爱而不得而生的恨。五年前他匆匆离开了我,我常常想,如果他没有遭遇那场祸患,如今我们会过得比很多人都幸福美满。如果他临走前已亲手将戒指套在我的右手无名指上,我想我再不会对其他任何男人动心,可是偏偏那枚他留给我的戒指至今下落不明,而我,也偏偏不受控制地爱上了秦沐原。其实我很懒,爱上了一个就不想再换另一个,如果他愿意,我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小镜?”

想得入神,竟连我妈上楼的声音都没听到,我慌忙将书收到书柜里,然后镇定地起身去开门。收起一段往事,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打扮不同于往日,一身月白缎子旗袍衬得她的气质格外简洁干净,配上随意拢起的长卷发显得格外有韵味,而经受的许多沧桑却没在她的面颊上留下过多痕迹,略施粉黛的脸上是一种涛浪过后归于平静的从容。

“妈,把翟叔叔送走了?怎么不去歇一歇?”我笑笑,把她让进屋来。

自从上次在黄雀屋酒吧分别,我和她都默契地选择将过去尘封在心底,无论是李江,还是佟明山,或是许多我不知道的但可能存在的男人,于我于她,都是道伤疤,若还要苟且活着,就都得选择装傻。所以我们都默契地恢复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亲密,不再冷漠地默不作声,也不再尴尬地客气。

“小镜,你觉得翟叔叔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妈妈待会儿就回了他。”

“你喜欢吗?”我问她。

“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搭伙过日子罢了。”

她虽是如此说,脸上却闪过一抹羞涩,其实我大概能明白那个翟叔叔她是中意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打扮,更不会把我喊回来和他见面。

我笑笑,“嗯,有福气的人才过平平淡淡的日子,那样没有烦恼。妈,只要他对你好就行。”

“嗯,他对我很好,对你也会很好。小镜,如果你不反对,我们准备下个月就结婚,他还有个儿子,已在国外定居,以后不会跟我们一起生活。”

我点点头,“好。”

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主也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她出嫁的那天同样也是她妈妈再嫁的日子,母女俩同一天办婚礼,在座的宾朋没有难以入耳的闲话,倒是一派祥和喜庆。记得我当时看到这一幕时觉得实在荒谬,愤愤地吐槽是哪个脑残编剧写出这种中二情节,其中的恶趣味实在有碍观瞻。不知是不是由于小孩子记忆力好,整部电视剧讲的什么不记得,对这幕情节倒印象甚深,以至于有一天做梦竟梦见我和我妈成了这幕戏的主角儿,后来这个梦就一直储存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最近有了和秦沐原结婚的念头它才重又冒了出来。

不过现在,我妈就要结婚了,而秦沐原却已失联好几天。还有贝拉,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她已经成了我和秦沐原之间难以绕过的障碍,且这个障碍将会永远存在。

当天晚上我爸打了电话来,他问我为什么不签那几份合同,我没回答,他叹了口气,要我这周六下午六点去朝晖找他,然后就挂了电话。他赠我几套房产的事我没跟我妈说,下午我已试探过,奶奶去世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她却未主动跟我提及,所以我想她还是不愿和姚家再有过多牵扯。这么一来也好,若是将她也牵扯进来,金玉琦很可能会暗地里给她使绊子,那个女人心眼太多且狠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晚上我是在家里睡的,不知是久未回来,还是被满头脑的心事牵绊,已经将近凌晨,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有一种将要发生什么的不安感。这么一想,我便拿起手机给霍小渂发了一条微信,在这之前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但她一个也没回我。我问她是否知道秦沐原的消息,想了想又将消息撤回,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发了原先的那一条。霍小渂依旧没有回,我又看了看她的QQ,所幸她的头像是亮着的,这么一来,心才稍稍安定些。

接下来的几天秦沐原依旧没有出现,而我也在忙碌中度过了周五,周六清早匆匆吃了点早饭便打算去荫华路89号看一看,因为除了那里和1203,我实在想不出来A市还有哪个地方与秦沐原有关。上次霍小渂将我带去那里,秦沐原和贝拉正忙着装修,那时只一心想着与他藕断丝连,却忘了问他那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认真想一想,其实我好像并不怎么了解他。

俗话说,计划不如变化快,我刚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门外就有人“咚咚咚”地敲起门来。我以为是贝拉,便轻手轻脚地从餐桌转移到沙发上,然后拿起手机玩游戏,结果刚打开游戏界面,分贝大得吓人的声音就穿透了耳膜,使得门外刚才还渐弱的敲门声又擂起战鼓来,我在心里暗暗骂邵凌,丫的玩游戏就喜欢用我手机,丫的玩儿个游戏声音大得跟耳背患者似的,丫的净害人害己。

不管了,为了不再被迫与贝拉上演宫心计,我决定任由她敲去,也正好给她个警醒:看到了吧,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见你,你自己一个人玩儿去吧。

我笑笑,干脆将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哼着歌一边杀杀杀。大概半个小时后,等我上完厕所回来,果然敲门声不见了,不过门边多了一张纸条,我心想八成是贝拉塞进来的。本打算不去理会,但受好奇心驱使,我还是将它捡了起来。

纸条并不是贝拉写的,朝晖的便笺纸便说明了一切,上面只留了一个电话,想了想,我还是拿起手机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好听且礼貌的女声,我想大概是秘书什么的吧,她很礼貌的叫了我一声姚小姐,然后说车已在楼下等我。

想来朝晖集团的员工果真不是盖的,在外候了我那么长时间,居然还能如此温柔礼貌,那素养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及,也难怪我爸这些年风头那么盛了。为了弥补之前的不周,我也只得拿上包,然后将那几份合同统统装进去,就出了门。一出门,NND吓了我一跳,门外两边各站着一个身着正装的女士,一眼看上去浓浓的咸海水味儿。

“姚小姐,我来为你拎包。”其中长头发的精英女士伸手就要为我拿包,结果被我笑嘻嘻地拒绝了。

“姚小姐,这是您的早餐。”另一个短头发的精英女士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捧着饭盒送到我面前。

苍天作证,生平二十七年来我从未享受过如此皇帝般的服务,别人是一朝入富易,而我是朝朝入富难,再说要两位精英为我做小工,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因此,我只能装作很饱的样子拍拍肚子,然后对她笑着说:“谢谢你的早餐,可是你看,我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

短头发精英笑得很官方,“姚小姐说笑了,这是董事长家的早餐,他特意吩咐我带过来给您享用。”

“哦,姚董事长特地吩咐的呀,好吧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爸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不给她们面子就是不给我爸面子,虽说我和他恩怨未解,但在外人面前,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中国人呀,最重要的总归是面子!

结果我这一接受不要紧,旁边那个长头发精英顿时不干了,她一边很官方的笑着一边很殷勤地就要来为我拎包,包包里装着六个亿呢,我哪敢拱手让人啊,因此我只好先她们一步跨进电梯,“你看你看,电梯到了,你们快进来吧!”

就这样,我被两位精英夹击着出了晨星公寓,结果还有更夸张的在等待着我,只见一辆华丽丽的长款轿车停在我面前,车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晶亮亮的光泽,车前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的是与二位精英同样官方的笑容。

他微笑着向我施了个礼,亲切地问了我一声“姚小姐好”,然后又对我身旁的两位精英吩咐了几句,我便被他们前后簇拥着给拥上了车。

其间我的状态无异于被绑架,不同的是,我是被绑到了一个无比华丽的牢笼里,牢笼里芳香扑鼻,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吃的喝的玩的,还有电视可以看。这种有钱人的生活我还是头一次享受,但享受的同时又有一种自己已经是砧板上鱼肉的感觉,而那个将要宰我的屠夫是我爸。

我爸办事向来我行我素,从不喜欢事先交代,雷厉风行对于一个集团的掌舵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他是不是应该有一点不同?如果他还当我是女儿的话。身边没有人可以问,也不知道车子将要开往何处,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匆匆出门忘带了手机,而此刻正享受着最高待遇的我,竟不敢要求他们赶紧折回去。我想,我不是待人宰割的鱼肉又是什么?

车子在两个小时后停下,而我由于喝了几杯酒,据说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仍然是睡着的。当然这是那位长头发精英偷偷告诉我的,她跟我拍马屁说我一点儿大小姐架子也没有,可爱得就像个邻家妹妹。我笑着说哪里哪里,你们都是海龟,我一个连国都没出过的哪敢跟你们比。长头发精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她虽然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但能够供职于朝晖集团那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还要承蒙姚小姐您多照顾。后来那个短头发精英咳嗽了两声走了过来,我只好笑着打马虎眼儿,说我俩在聊天儿呢。然后,我很荣幸地看到两位精英在我面前上演宫心计,那小眼神儿,不去演甄嬛传可惜了。

迎接我的是一个很难辨别性别的“中间人”,以我仅有的时尚品味,我也只能囫囵吞枣地称呼其为“尤物”。长头发精英告诉我这位“尤物”是这家形象馆的CEO,这家形象馆有个很洋气的名字,叫做Monica,我想这个迎接我的CEO八成就是Monica本尊了。这家叫做Monica的形象馆我曾听霍小渂提起过,我记得当时她看着一脸懵的我还笑得花枝乱颤,她说形象馆啊,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捯饬的咯,能进入这里的,非富即贵,所以镜子姐你了解再多也没用的咯!

是啊是啊,可我现在到了这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大白天梦游来着?

Monica很热情地上前来迎接我,我被他搞得无所适从,只好一个劲儿地干笑。而他却很是熟络地招呼我:“姚小姐喜欢什么颜色呢?Tiffany蓝还是Bobby粉?不过您的肤色这么白,和任何高贵的颜色都相配,今晚的宴会,您一定是最光彩夺目的!”

等等等等,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