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顾离白的番外篇

这是哪？

顾离白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他不认识的东西，方方正正的扁长状黑盒子，琉璃色彩的罩子罩在不知名的东西上边，还有应该是床的东西，那上边笼罩的可以看透的网纱，奇形怪状，闻所未闻。

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在睡觉而已。

莫非是谁人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大小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少爷和少夫人他们……，您……要接受现实啊。”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说话？锐利的眸子扫视四周，明明周围没有一个人。

顾离白想要去找人问清楚自己眼前这一切陌生的环境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连抬都抬不起来，他动不了。

“出去。”这次是小女孩子的声音很虚弱，但有着深深的执拗。

哎……

一声无奈的叹息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顾离白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但是非自愿，眼前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全然换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黑暗，乌压压的沉闷感，压抑在心上，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顾离白不喜欢这种感觉，论谁都不会喜欢的吧。

且不说修行者本就能夜视，单就以他的耳力，就能判断出在他面前的左斜前的墙角处，有个小孩子。

“咔哒。”顾离白身后的门被推开，光线泄露进来，打在低垂着头的孩子身上，如瀑的墨色长发顺滑的不像话，披散在瘦小的肩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孩子却不为所动，沉默的像是她旁边放置的熊仔玩偶。

不要这样，不该这样的。顾离白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同时，又像是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在他心上密密麻麻的捅着伤口。

他想把她抱进怀里。这个念头晃进他脑子里的时候，顾离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兴许是有了女儿之后看不得年龄相当的小女娃受委屈了？

既然如此，安慰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有人先他一步代替他这么做了，是个老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头发短的不过几寸，此时已经走到小孩子的面前，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孩子啊……”

“爷爷。”女孩子的声音听得出来是竭力在维持平稳的，但是还是颤抖的不像话，让人心碎，“是真的吗？爸爸妈妈……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老人眼中泪花泛滥，也许是为了小女孩的坚强，也许是其它，顾离白如是想着。

“有爷爷护着你，不怕，不怕哈。”

“嗯。”

爷孙二人，此刻像是被世界抛弃，独居在自己的这一隅，伤痛再大，默默承受。

顾离白记得，这天晚上，女孩子一声也没有哭。

可是，他清楚的听到，门外有人在说什么“飞机失事捞捕行动延缓”以及“死亡”，虽然他不知道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的“死亡”以及小女孩子说的“再也不回来”，他想他约莫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哭呢？哭出来，会好一些的吧。

小女孩已经睡下，老人离开了，从顾离白的身体“穿”了过去。

顾离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那自己现在算个什么情况？他家宝贝媳妇儿还等着他明儿一起去顾离裳那里把他家调皮的泥猴子抓回来呢！

啜泣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被褥下的一大包在微微抖动，如猫咪般的微弱哭泣声一阵一阵的传入顾离白的耳朵。

顾离白也记得，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女孩哭了一个晚上。

又是一阵眩晕，房间变亮了，透进来阳光的地方没有了之前帘子的遮挡，使得整个房间都甚是明亮。

屋子里边的装饰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女孩子不见了。

不……改变还是有的。

顾离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床头上的一幅“画”，画上的人，他非常熟悉。

熟悉到，每晚的偶尔醒来，入目的都是这么一张容颜，不过，画上的人，比他媳妇看起来还要再稚嫩上一些，而且……

穿的这是什么衣服？露着手臂不说，领子还这么低，好看的锁骨都露出来了，不过他媳妇儿嘛，不愧是他媳妇儿，穿啥都好看！

不对，跑题了。

不对不对！这到底是哪！为什么会有个和他媳妇儿言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顾离白第一次心里有些发慌，遇到和言笑相关的事，他总是这么没出息，能有什么办法呢？

“咔！”清脆的关门声，接着是“嗒嗒”声响起。

顾离白看到“言笑”向着自己走过来，一样的表情，不过眼前这个，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但是……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然后，“言笑”穿过顾离白所在的地方，根本没有觉察到房间里他的存在，走到偌大的书桌旁，靠在旁边，拿起了一份文件认真的审阅。

看着她，顾离白又开始听到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大小姐真是好手段，青出于蓝胜于蓝，接手唐家之后哪个不说好，族内几个长老还说大小姐的天资是第一人呢。”

“就是说，老爷子最近也是越来越开心了，想来是能放心了。”

“不过这么大的家族，大小姐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真是可怜啊……”

“呸，你说什么呢，大小姐怎么就可怜了！有些话不能提就不要提！”

“哎……，这哪是我们提不提的事，外边的传言这么猖狂，大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是……，真是搞不懂，当年少爷和少夫人竟然用假死来骗老爷子和大小姐，现在还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也不知道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

天资聪颖，第一人，无人能及，……

听着这些别人对眼前女孩的形容词，顾离白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苦涩。

他的心里有个直觉，眼前人，即是他的枕边人。

还记得那次，新婚洞房花烛夜，言笑喝了个大醉，抓着他的袖子，嘟囔了大半天。

“我父母他们都不要我，找各自的真爱去了，你要是娶了我，就是要一辈子都对我负责的，……，不，你得发誓，……，我又有家人了，真好。”

絮絮叨叨，全是不安全感。

当时他还在疑惑，言家主这么疼爱她，哪里来的“不要她”的说法，可是他忘了……

既然那种奇怪的事情可以出现在言舞的身上，那他的笑笑，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又为什么不可能呢？

他从未觉得如此心痛。

在爱人眼里，你所遭受的一丁点儿苦难，都会被放大到数万倍。顾离白不否认这一点。

他陪着她，他想陪着她，可惜她不知道。

顾离白眼睁睁的看着，她如何在家族中和各种争端，有利益的地方从来都不会缺少硝烟，可是他的姑娘，从来都会处理的很好，只是，她会在深夜里默默叹息，会暴露出自己的疲惫。

他看着，她的父母回来找她，以想要弥补的名义，实则再次狠狠的伤害了她，却无能为力。但是这次，她没有哭，反而笑了，虽然笑的很累。

他甚至看到了，他的姑娘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算计，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不还手，是累了吧，也是不想再争了吧……

他的姑娘来到了海涯边，他还是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了下去，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冻住了，他多想随她而去啊！

惊醒！心跳的速度简直惊人，在胸腔内搏动的声音“咚咚”的敲着他的耳膜，难以停歇。

悲伤，难过，甚至于绝望……

顾离白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言笑跳下去的画面，他无法想象，如果言笑不在了，他还能活下去吗？

“怎么了？”软糯的娇软声询问到，也拉回了顾离白的心神。

他一怔，扭头便看到了娇妻的似醒未醒的睡颜，颤抖着手不敢靠近，终于触碰到那一抹温热的时候，眼眶中的沉重再也承受不住，化作泪滴滚落。

难以抑制，顾离白小心翼翼的抱住她，还好，还好。

“媳妇儿。”低哑的声音深情的呼唤着。

“嗯……”言笑还是睡着，意识未清醒。

“媳妇儿。”

“嗯……”

“媳妇儿！”

“嗯？”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你是想去和儿子睡在一起吗？”言笑醒了。

起床气惹不得，可是这时候的顾离白才没有脑子想那么多，凑过去就想讨要一个大亲亲，结果自然是被无情的镇压。

好的嘛，现世安稳，过去的，也早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