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宝刀
往宅院走的路上。
胭脂偷望着前边走着的主子，扶着一起被这个主子买去的同龄人，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先挑的名字，不然叫个“葫芦”，想想就好难听。
“我是皇子府上的侍卫，日后入了府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必多问。我府上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个阿娘和一个妹妹，你们日后便好生伺候着便是。”
头前传来洛呆生硬的话语。
身后的胭脂赶忙点点头，顺手掰了掰葫芦的脑袋，“让”她也赶忙“点头”。
相处一路，胭脂始终觉得这个葫芦好像是傻的，笨手笨脚不说，挨打的时候还不会讨饶，只是一言不发的蜷缩着身子。
真的像个闷葫芦，胭脂心里暗笑，这个名字倒是贴切。
洛呆也不回头，一直就这样走着，交待着府上的事情。
毕竟这两个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很多事情自是要说的清楚些。
洛呆本想着买一个丫鬟到府上便可以，之后再挑个年纪大点儿的婆子管着。
但没办法，恻隐之心如此，行事也就顺着心来。
没走多远，洛呆便叫过路旁的一架马车。
那“葫芦”本就孱弱，如今紧紧贴在胭脂身上，看上去很是吃力的样子。
洛呆也绝非刻薄之人，干脆善心发到底，雇辆马车。
三人上了马车，沿着城沿边儿疾行。
洛呆坐在车上，左右两旁坐着两个规规矩矩的小丫鬟。
两个丫鬟，蓬头垢面，破衣烂衫。
甚至于传出阵阵腐臭味儿，也不知是哪个身上来的。
洛呆轻咳一声，率先说道：“给我说说你们的身份。”
胭脂看上去是个机灵人儿，赶忙回话。
无非都是些与洛呆猜测所差不远，果然是远边兖州的贫困村子，遭遇灾荒与重税，只能为家里省下口粮，卖到远处。
而那个葫芦则不言语，洛呆觉得那个牙口贩子说是哑巴，应该是真的。
想了想，倒也好，起码不必太过担心....
就这样，胭脂说过自己身世后，便是一路的沉默。
一直到府上，洛呆将这两个丫鬟安置妥当，一应事情交待清楚。
洛呆看过葫芦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随后，洛呆便起身离开，前往那日订刀的铁匠铺一趟。
今夜御安司行动，洛呆手上无刀，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走在路上，洛呆觉得得先买把差不多的宽刀，将今夜的任务应对过去再说。
大中午的，骄阳顶在头上，洛呆擦擦额间的汗渍，心中倒是奇怪这深秋时节竟有这般炎热。
街上有些冷清，来往行人很少，只有着街旁的商家还在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连带着吆喝也省了。
来到“器原”铁铺，一股热浪袭面。
洛呆径直向里走，只见那日那个铁匠赤裸着上身，臂间青筋暴起，挥汗忙活着。
眼见洛呆进来，这才停下手上的活儿，顺手抄起桌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拱拱手问道：“客官，有事儿？”
洛呆随眼四处看了看，冲着那铁匠拱手道：“在下五皇子府上侍卫，前几日在这里订做了一柄卫刀，不知可打造好了？”
铁匠挠了挠头，疑惑的冲着身后的学徒喊道：“哎，听到没？去翻翻本子，找找这位客官的记录。”
那学徒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洛呆，恍然道：“客官是那日订做的，是吧。”
洛呆点点头。
学徒搓搓手，接着道：“这个...那日约定是十日后送到五皇子府上，所以大人这把刀...还排在后边。”
洛呆摆摆手，说道：“无妨，既是如此，那我今日便随便挑上一件趁手的兵器，那柄卫刀打造好后，送到五皇子府上便是。”
铁匠抬起手将那学徒摆到身后，走上前来自信道：“那这样的话，客官请随意看，咱这儿的刀就这固棠里认第二，敢说没人认第一。”
洛呆“恩”过一声，便走向左旁的兵器架前。
这铁匠这般说辞，洛呆心里倒是认的，能在这固棠里开店，加上敢这般说，证明自己倒是来对了地方。
指尖随意扫过倒吊着的件件利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果然，洛呆只是微微调出丝许内劲，便知道这些兵刃皆是上乘。
“就这件儿吧，开个价。”洛呆的手指终于停在一柄弯刀之上，微微点点头道。
铁匠看了一眼，拱手道：“客官若是因着急用，无需挑买，拿去用着便是，待到您的刀送上府时，再带回来便好。”
洛呆没想这铁匠也是这般豪爽之人，不过自己不喜欢欠他人人情，尤其是一个并不相识的生人。
拱拱手，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铁匠摆摆手，说道：“客官，实不相瞒，小的这里有一桩单子想要问问客官。”
洛呆止言，垂下手，疑惑的望着铁匠。
“恩...是这样的，贵府上是否有一侍卫长，姓洛，名讳小的倒不敢提。”铁匠进到身前，低声道。
洛呆闻言，奇道：“在下正是。”
“哦？竟是大人！”铁匠睁大双眼，讶然的望向洛呆。
洛呆点点头，平静的对望，想知道这位铁匠究竟有何意图。
“哎呦，那正好，有位贵人命小的专专打造一柄卫刀，赠予大人。”铁匠说罢，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学徒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取来。”
学徒赶忙点头，转过脚步，便向里头走去。
“哎，都是小的差失，若早早便多问一句，也省的大人这般两趟来回。”铁匠赔着笑，态度霎时间变得让人觉得不自在起来。
洛呆并未在意这铁匠态度的转变，而是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何人命你打造卫刀，还指名赠我？”
连着两日发生这般“不寻常”之事，由不得洛呆不去怀疑。
固棠远非蒲丰，身处皇都，位列这般位置，一个不小心，便不知吃了谁的圈套，因此，洛呆必须问个清楚。
那铁匠看到洛呆面色渐沉，不知怎就得罪了这位大人，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甚至于略带慌乱。
“这...这...小人实在得人告诫，...不敢轻易透露啊。”铁匠慌忙拱拱手，语言带着阵阵颤音。
能叫这般粗豪的汉子如此畏惧，洛呆觉得只有两处，一者御安司，另一便是皇权。
洛呆在心中暗暗思索，究竟是谁会这般“照顾”，却不肯透露身份？
昨日刚与季南风见过，根据洛呆对这位师傅的了解，这般偷偷摸摸的“恩惠”，绝不似其做派。
那会是谁？
洛呆想了好久，最终只能将这个“神秘人”归作，蜀皇！
这般想想，倒是也对，从第一次陛见之时，蜀皇便已经告诫过，日后无论怎样，自己始终只有蜀皇这一个主子。
“大人...大人。”铁匠轻声叫道，生怕这位大人又突然将脸沉下去。
“恩。”洛呆从暗思中出来，望向铁匠，一旁刚刚取刀的那学徒已经回来，双手探着，双掌捧着一个不明长条木盒。
铁匠见此，使了个眼色。
那学徒赶忙腾出手来，揭开覆盖在木盒上的红布，只见一柄西蜀死间制式卫刀平放其上。
刀刃寒光映目，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洛呆仔细看看，便知此刀正是那日自己来时，这铁匠正在锤炼的那柄。
指尖轻弹，刀身直发出“嗡嗡”刀鸣。
好一柄宝刀。
洛呆将刀鞘取下，右手执刀，凌空划过一个刀圈儿，使了几招，很是顺手。
刀挽背手，倒插入鞘。
“铿！”的一声，宝刀在手。
“哈哈，自古宝刀配英雄，大人真不愧大丈夫也，连带着刀鸣，亦是清晰入耳。”铁匠忙捧喝道。
虽知这铁匠乃是一番吹捧，却也叫洛呆很是开心。
这柄刀，无论是长度，宽度皆与自己早先那柄无异，用上去极为趁手。
而且刀中隐隐鸣声，果然乃是好刀。
一时间，洛呆将刀紧握手中，爱不释手。
拱了拱手，问道：“匠师可知，这般宝刀，价值几何？”
铁匠笑颜道：“此刀乃是小人用店中珍藏多年的寒锋铁所铸，配上祖传下来的手艺，若论银钱的话，三百两白银，绝不算多。大人所交之友，实是豪爽，如此贵物，足见真心。”
洛呆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银票来，清点一番，递上纹银三百两。
“匠师请代我谢过这位友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此重物便是免了，这里是三百两，此刀算是洛呆买下了。”
“这...这万万使不得啊，此事小的受人所托，请大人莫要叫小的难办啊，大人。”铁匠面色一变，连连摆手道。
“请递话给那人，无需隐着身份，有事可来五皇子府上寻我。”
无视踌躇在地，一脸纠结的铁匠，洛呆将银票放下，便转身离开。
思索再三，洛呆决定还是不能平白得人恩惠。
在这帝都之中，非友必为敌，不能大意轻心。
刚刚本以为乃是蜀皇暗中恩赐，但仔细想了想，大概率不会。
因着每次想起蜀皇。
洛呆脑中总是浮现出一个年迈老人，一双多疑的目光望着自己，语气中尽显深沉。
这样的帝王，行事绝不会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