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麒麟水

燕府内，白淑华正在教导燕佐的功课，书案前的素衣美人本来一头傲人青丝如今却两鬓尽是斑白。一转眼，距那次叫人痛不欲生的痛苦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家中少了梁儿的影子，白淑华将心血全都付诸在燕佐身上，几乎到了日日不叫燕佐离开身侧的地步。那苏小九虽然委屈自己儿子被人夺去做了情感的替补，但碍于身份也不敢多言什么。

“淑华，原来你在这儿。”是出门办事的燕南山回来了，白淑华抬眼看见自己的丈夫满身风尘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的心疼了一下，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最近小佐功课吃力，我在教小佐写字。”

燕佐闻言轻轻侧头吐了吐舌头，心想，我才没有吃力呢，明明是大娘待我太严苛。

燕南山看着夫人面无笑容的样子，想起那日浑身负伤回家，告诉她梁儿尸骨无存的消息时，她是何等悲痛欲绝，昏迷了三天三夜，此后除了燕佐，没人再能使她露出笑容。燕南山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带来的小木偶丢给燕佐，叫他去外面玩儿去，待燕佐出了书房，燕南山立马将房门关上，神情凝重的跟白淑华说：“淑华，梁儿可能没有死。”

正呆坐在书案前的白淑华被燕南山这句话震惊到了，“老爷你说什么？”

“我说，梁儿有可能还活着？”

“真的吗？我的梁儿有可能活着？老爷，你莫骗我，这是真的吗？”白淑华站起身来握住燕南山的胳膊。

燕南山怜爱的看着激动的白淑华，“是真的，夫人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给你说。”

“前几日我随侯爷去京城办事，回来的路上路过仪阳山，不禁又想起我们梁儿，心中难过不已，又埋怨这冯山主不肯出山的规矩间接助力杀了我儿性命。侯爷见我悲痛，建议我去山上探访这个冯观，与他问个一二，也好消除心中愤懑。”

“那您就去了？这么说梁儿还能存活的消息是冯观说的？”

“夫人真是机敏，我还没说完你就猜到了。是的，那日我拜了名帖，见到这个鬼手医仙，他知晓我儿在上山求医的路上亡故也表示痛心，但当我说起梁儿变身怪物炸裂后，他竟然一语道破我给梁儿服用了禁药麒麟水。”

“天啊，他知道你有麒麟水。”白淑华更加惊讶了，也不怪今日这个速来沉着冷静的白夫人几度失了分寸，先是被告知儿子的生死消息，再被告知自家私藏禁药的事情叫别人发现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慌乱。要知道这麒麟水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果，但一般人服用都承受不了药力而被反噬，五脏六腑会绞断炸裂。只有苦练内家功夫至少十年以上的武林人才有服用此药的身子骨。另外，研制这种药水，手法过于残忍恶毒，需采用男童女童各十名，将童男童女绑在架子上，历经十日，日日取十指鲜血供做药引，而那些孩童日日喂给清水稀饭续命，十日过后都只有非死既残的下场。故而本朝皇太后言令禁止麒麟水的流通使用。违令者通通满门抄斩。虽然燕南山的麒麟水是早年间他叱咤武林之时，从一个采花贼盗身上夺来的，但私藏禁药的罪名却是一直暗暗压在他脑袋顶上的。

“夫人莫要惊慌，那冯观并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我与他畅谈许久话语投机，他不至于为难我，再说麒麟水我早藏起来了，真被别人给捅出去，那也只是些口舌之辩，有侯爷护着没有实物朝廷也不会将我怎样。”

“这便好，这便好，那梁儿呢？”

“依冯观所言，我们梁儿便是被这麒麟水给救得。据他所言，麒麟水既是救人命的神药，也是杀人的利器，但麒麟水杀人只会焚烧五脏六腑，使人表皮肿胀如球，却不会造成任何皮外伤。我对他详细诉说了当日情形，他猜测，梁儿之前被奸人下药，致使身体不能有一丁点儿创伤，否则会血流不止至精血沥干而死，那日我给梁儿服下了麒麟水，麒麟水与梁儿体内毒药两相碰撞，才使梁儿变成个怪物。而那被炸的四分五裂的肉块应当是药水催生出的腐肉，有一半的可能，梁儿那日没有死，是被炸飞在黑水潭附近了。”

“天啊，南山，我这就去叫人来，让他们速速去黑水潭寻找梁儿的下落。”

自白淑华昏迷醒转后，总觉得是燕南山乱用麒麟水才导致梁儿死无全尸，一直心有埋怨，再不肯对燕南山亲近，今日听得此喜讯，终于改了老爷的称呼，叫了声“南山”。燕南山听在耳里乐在心里，一把将白淑华拥进怀里，说：“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下了命令叫他们寻遍黑水潭及附近的水域，梁儿如果那日逃出生天，想要生活是离不开水的，按着水路去寻找，定无差错。”

白淑华面对燕南山沉寂多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