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街上是吵杂的,刚好碰上市场繁华期,放眼望去人头济济,朱潆阮不太习惯这种生活,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两点去孤儿院,三点回家,很难遇到这样的奇观,即使有时买菜,也是捡没什么人的时候去,人太多,辛苦。就宛如自己走着走着突然倒下,会碰到人那般,噩梦太多,无需要弄得别人也遭受她那般的噩梦。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穿过那可怕的人群,吵杂却是依然,仍旧是师奶的声音,可如今悦耳许多了。
“阮儿,又去孤儿院了?哎哟,家里吃饭都没多少钱了,还去那个地方干嘛?”是楼下徐妈,已是50多岁的人,梳着一层薄薄的刘海,后头的头发被随意得扎起,或许只是用手随便抓的,出了好几个凸出的褶痕,也许小孩时常去拔她的头发罢,脸上的皮肤刨黄色的,可血气挺好,双颊又带有血色,朱潆阮很难形容她的脸究竟是什么颜色,眼睛是深陷的,鼻子是扁平的,两片褐红色的嘴唇抛得厚厚的,徐妈很有富态。
银色圆碗里的粥被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得翻着,白烟也一下一下得冒出,犹如朱潆阮的呼吸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孩童是贪玩的,几个小孩在大门口的铁杆上跑来跑去,朱潆阮很难看出哪个是徐妈的“小主人”。
朱潆阮回过头,向徐妈点点头,没有作语,徐妈也没理她了,自顾自得说:“祖宗啊,粥都凉了,还不来吃,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今世该还债了!”说着把银色圆碗里的粥倒回到锅里,继而起身去拉小孩回来。后来怎样,朱潆阮也没看了,在她眼里,巷子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人性的险恶,还好巷子里的人都发不了财,故也没有什么险恶可言,可这又令她很鄙夷的。
她总感觉这巷子里的人身体健康,反而在这虚度时日,但回过神来,女人除了这些可以做,还有什么可以做?说是男女平等了,但回头又哪里平等,女人在这巷子里相夫教子,又何曾不是保护她们?
家是在一楼的,这一栋楼最高也就四楼,整层四楼都是徐妈那家人的,外加小天台,小天台是锁死的,当然也只有徐妈那家人才能用,这屋子是他们盖的,而徐妈只是那家人的保姆。
“雄,现在孩子也越来越大了,总不能还带着他跟我们睡吧,跟朱潆阮睡我又不放心,你知道她是多对我有意见的,今天她还对着我的面说子承是野种,你说这,唉,真是可怜我了。”钥匙还没插进去,就听到冯荣华那尖锐的声音,或许她是真的生气了,平时阴声细气的声音莫名提高了一个音调,隔着门,朱潆阮可以想象冯荣华指手画脚的动作,那根本就是个下等人。
朱原雄是没有作声的,也懒得理。男人都是这样,没有娶到的女人永远是那么有味道,娶到了,味道会淡许。
可男人跟女人是相对立的,女人总以为自己嫁给了男人,地位就会原地上升,幸好她有个儿子,不然呢?朱潆阮开始恶俗得偷笑。
门开。
“呵!那不如我搬出去,留这个屋子给你,将来那个野种接手这屋子也好接手吧,三妈,你说呢?”朱潆阮是笑着的,她不笑,又怎么能看到冯荣华那难堪的脸色。
没什么功力的奸臣通常都会这样,被人戳破阴谋之后都是这个脸色,双颊被气的鼓鼓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十只手指有些慌乱的摆来摆去,之后找到一个衣兜,把两只手都摆进去。
样子很滑稽,朱潆阮却感觉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