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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杨父命丧梨花坳

作者:刘白泽 | 发布时间 | 2017-05-08 | 字数:5622

杨安儿驾着快马,一路向南疾驰,他在一处溪流处停下马来,他将马儿牵到溪边饮水,自己也蹲在溪畔一侧,清澈得溪水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他的模样,眼睑青晕,瞳孔四周隐约黯着血丝,脸色煞白,前额发梢被汗水粘连在一起。

杨安儿卷起衣袖,将两只手泡在水里,仍由冰凉的溪水冲刷掉手掌上的血迹。

“哥。”杨家院内妙真看到杨安儿神思恍惚,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的走进来,看样子很不对劲连忙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杨安儿如同行尸走肉般走进厅内,坐在椅子上,过来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回道:“我.....我杀人了。”

“什么?”妙真心中一惊,急忙追问:“你杀了谁?”

“巡抚大人。”

杨安儿冷冷地回应着。

妙真惊得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杀了巡抚大人?”

杨侃山从内堂出来,听见两人的谈话,一时间也惊得不轻。

“安儿,你杀了巡抚?这是怎么回事啊?”

杨安儿缓了缓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杨侃山父女,杨侃山听后顿足长叹:“这可恶的狗官,却也该杀,不过,安儿你此番冲动行事,官府定要捉拿与你。”

“爹爹说的是,哥哥这般行事,该如何是好啊?”妙真虽也赞同杨安儿杀了那草菅人命的巡抚,可这下惹上官司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杨侃山捋了捋胡子,思索道:“这样我先带着安儿去梨花坳的草庐躲一阵,妙真去安庆观看看你师傅有什么主意没?”

从杨家离开的那伙官兵,领头官叫作查树丞是巡抚卫兵首领,他的主子也就是被杨安儿杀死的巡抚大人叫作葛穆束,而这个葛大人的妻子身份显贵,是当朝太子太傅、御使前卫完颜绰的妹妹。

查首领回到巡抚衙门才知道葛大人被人杀死了,他通过打听大致猜到了那人就是杨安儿。

巡抚夫人完颜箪闻讯赶到衙门,此时巡抚的尸体已经被安放在了大厅之中,尸体上盖着白布,额头前的布还隐约渗这血色,巡抚夫人带着一顶纱帽,走进大厅。

两旁的衙役纷纷行礼:“夫人好。”

完颜箪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向尸体,掀起白布。

巡抚的塌陷的额头,使得他的脸整个都变形了,看起来有些骇人,隔着轻纱隐约能看到完颜箪在揭开白布的时候,眉头抽搐了下,两边嘴唇微微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

不过,她对丈夫的死表现得很平静,原来完颜绰为了在朝廷中巩固地位网络官员,在官员中上下打点,为了在山东这代也有自己的势力,他说服了父母把妹妹嫁到了山东益都府,实际上葛穆束和完颜箪的婚姻更多的算是执政联姻。

加之这葛穆束平庸好色,完颜箪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厚,心高气傲,地位显贵的她想要报仇也完全是出于挽回自己的颜面。

“夫人,请节哀。”查首领故作矫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安慰着完颜箪。

完颜箪斜眼看了看一眼说道:“杀人之人,可有抓到?”

“当时属下不再衙门里,所以......”查首领观察着夫人的神色:“不过,小的却知道杀人着是谁。”

“谁?”

完颜箪询了一句。

“是杨家堡一个卖马鞍的老头的儿子。”

“一个毛头小子就把巡抚大人当街杀了,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林护卫呢?”完颜箪所说的林护卫就是葛大人的那个贴身护卫,完颜箪从中都带来的亲兵。

“听说林护卫被那个姓杨的小子打伤了。”

完颜箪摘下纱帽,一脸的冷肃:“岂有此理,伤我亲兵杀我夫君,我定要杀了那小子才能解恨。”

“师姐你回来了。”

庆安观扫地的小道童见到妙真回到观内,急忙同她打招呼。

妙真走到小道童面前问道:“道元,师傅呢?”

道元道童答道:“师傅回终南山去了,听说要和马钰师伯他们练什么北斗七星阵法,对了,师傅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师傅的房间。”

“额,我知道了。”

妙真到了刘处玄的房间,推开门见到桌上有一封被砚台压着的信,她打开信:

“安儿、妙真:

自八年前为师收你们俩为徒,你们俩尽心孝顺,为师深感欣慰。今应处机师兄相邀,为师即刻将回终南全真教同其余师兄弟,共修北斗七星阵法,你们应需铭记道义,多行善事,切记!保重。

——师处玄道人留”

妙真看到此信,知道刘处玄已经回了终南山,杨安儿杀人一事,还得他们自己处理,她没有丝毫的停留,在观内吃过一顿饭后变马不停蹄的赶回杨家堡。

杨家堡西坪的山坳里,因为梨树众多,因此得名梨花坳,每年果树季节西坪的百姓都会采摘梨子,拿到集市上去贩卖,这也是西坪大部分百姓的生计来源之一。

梨花坳的阳坡上有一间三厅草庐,这就是杨家父子暂时居身的地方。

“安儿,来吃饭了。”

杨父做好饭菜唤这杨安儿。

自从杀了巡抚,杨安儿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几日下来,他消瘦了许多。

杨安儿来到餐桌前,杨父朝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说道:“这几日,你消瘦了许多,多吃点肉。”

“谢谢爹。”杨安儿夹起肉放在嘴边,却迟疑地没有吃下,他问道:“爹,我杀了那贪官,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不痛快,这几天更是害怕的厉害,你说我做的对吗?”

杨侃山说道:“如今的世道,朝廷横征暴税,官员们官官相护,根本没有王法可言,更别说公正了,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真是没什么活路了,想想那衙门口惨死的一家三口,有如此的官员,不知道日后还会有多少那样的悲剧,你杀了那狗官为民除害,不违大义算不得做了坏事。”

“那我这几日为何如此的不安啊?”杨安儿听完父亲的话,继续追问。

杨侃山想了想:“毕竟杀人不是什么好事,你又跟着刘处玄道长学了几年道,可能内心压力更大了些,主要看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额。”

杨安儿似懂非懂地应了句。

“行了,赶紧吃饭吧,明日我上集市上再去买点粮食,你这段时间不方便出行,就在这里待着。”

第二天一早,杨侃山离开梨花坳就去了益都府台的集市上,原本他可以直接在杨家堡的小集市上买些粮食的,可是他为了探听下巡抚衙门的情况不惜绕远路来到集上。

熙熙攘攘地大街上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自打巡抚被杀已经有了六日,巡抚衙门却没有丝毫的动静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益都城楼下贴着许多的告示,不过全是关于朝廷的征税文书。

杨侃山在集市上买了些鱼肉和一些水果,过城门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墙上的告示:“朝廷的征税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这百姓该如何度日。”

杨侃山一声叹息,却不知这征税名录和金额自朝堂之上层层下发中途再经过各层官员的调协已经早就脱离了实际,贪官污吏在从中获利,中饱私囊苦得依旧是那些无辜百姓,对于此事其实百姓们早已经怨声载道了,单看这小小的益都府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何况这雄踞长江北方的整个大金国呢?

逆来顺受,苟且偷生。

这就是当今百姓的真实写照。

杨侃山离了益都府台大道行径在山路之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山道北侧的密林中有一行人正悄悄地跟着他。

这一群人正是巡抚府衙的衙役,在这群衙役队伍身后有一辆香锦马车,马车左右各有一骑,分别是查首领和林护卫。

“夫人,那老头子走得不是去杨家堡的正路,看来那个杀人的小子,一定藏身在别处。”林护卫骑在一匹黑鬃的烈马上,躬身对马车里的完颜箪说道。

马车内出来一声冷笑:“无论那小子藏到哪里我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跟紧他。”

梨花坳春日梨花绽放,白如雪缤纷似蝶,映着晚霞清风,坳与林间飘香四溢,宛如世外桃源。可惜,现在正处寒冬,满坳里只剩下突兀的枝干,显得萧条孤寂。

杨侃山上了西坡,尾随而来的一大波人,却引起了坡下农作的农夫们的注意。

“这么多官兵来我们这西坡干嘛?看样子要有大事发生。”

“我们跟去看看热闹。”

田间的农夫们商议着,便也悄悄地跟着官兵去了西坡阳面。

杨侃山回到草庐,推开篱笆栅栏刚喊了一声:“安儿。”

两名衙役的钢刀便从左右架住了他的脖子。

杨安儿除了房门,见到父亲被官兵架着,身后便是林护卫和查首领以及完颜箪的三车骑,整个院子的篱笆外都围满了官兵。

“你们是巡抚府衙的人?”

杨安儿一眼就认出了查林二人。

“没错,小子,你杀了我们家大人,今日我们便要拿你归案。”林护卫手中持着一柄新的长剑,他提起长剑剑柄对着杨安儿厉声吼道。

杨安儿见此手下败将叫嚣的气焰如此嚣张,心中有些窃喜,他稳步走到院中:“你要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放了我父亲,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好一个钟意孝子啊。”完颜箪轻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一旁的侍从伺候她下马,今日的她没有带纱帽,朱丹红唇柳叶细眉,一双丹凤眼画着淡淡的眼影,两颗眸子如同晶石一般布有色泽,如此容貌却嫁给了那无能的葛大人,难怪她心抑郁,整日寡清着脸。

“你叫什么名字?”完颜箪站在马车前,双手交持在胸前,轻颔下巴,低垂着眉毛,甚至都没有正眼瞧杨安儿。

“我叫杨安儿,请问你是哪位。”

“大胆杨安儿,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巡抚夫人。”林护卫将手中的剑持得更高了些。

完颜箪竖起手掌,示意让林护卫住口,接着她抬着正脸,上下打量着杨安儿:“你这小子,杀了我夫君,你看此事该如何了解啊?”

杨安儿回道:“只请夫人你放了我父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便宜了你,我听说这里叫作梨花坳,这些梨树是百姓们的生源之一,现今是你犯了错,却躲在这个鬼地方,可是连累苦了这里的民众了。”

完颜箪露着诡异的笑容,眼中看到的却是满目凶狠的目光,没有人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查首领,带人去把这里的梨树给我全部烧了。”完颜箪命令完查首领后,她索性半坐马车的板沿上说道:“待这里全化作灰烬了,我在和你慢慢计较。”

此时看热闹的农夫们听见完颜箪要烧梨树林纷纷跪倒在马车前求情说道:“夫人,各位官爷这林子烧不得啊,我们求你们高抬贵手,万万烧不得啊!”

完颜箪见到一群农民跪拜在马车前,一个个还都愁眉苦脸大声祈求吓得她立即回到了马车里:“快,把这些又脏又臭的农夫给我赶走。”

林护卫下马一脚将一农夫踢倒,马车周围的官兵纷纷持械对这些跪倒在地的农民一顿暴打。

农夫们倒在地上抱着头哀嚎,口里依旧在求情。

“你们快快住手啊!”杨侃山也哀求着官兵们住手。

“死老头,你别动。”架着杨侃山的两个士兵咧咧地大骂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头子。

“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别难为这些村民。”杨安儿站出来阻止着官兵,官兵们立即罢手,杨安儿束起双手说道:“我自愿听候你们发落,请放了这些村民和我爹。”

“好。”

完颜箪冷冷的应了一声,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喜悦,就像是胜利者在嘲讽落败者一般。

杨安儿被反绑住双手,两个士兵把他按压在地上,杨安儿满脸尘土,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完颜箪颐指气使地吩咐查首领说道:“既然这小子已经被抓住了,我们就继续玩,去把梨树林子给我全烧了。”

“你出尔反尔,你这恶妇!”

杨安儿听了完颜箪的命令后,气得在地上左右滚动口里谩骂着,此时的村民农夫们,也异常激动,他们起身和士兵们对峙着:“你们这些当官的言而无信,把我们这些百姓不当人,绝我们生路,我们今日和你们拼了。”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完颜箪冷冰冰的脸上陡然震怒,她锁着眉心,环视着这群手持农具的农民,大声呵斥。

刚才一直心境平静的巡抚夫人突然震怒,如同泼妇一般毫无高贵气,着实让村民们一惊,这与生俱来的气势这些不怎么见过世面的百姓如何招架的起,纷纷愣在那里,可手中的农具却还是死死的捏着没有丝毫懈怠。

“好,你们要造反,我就让你们看看造反的下场。”完颜箪怒吼一声之后,脸色恢复了之前的清肃冷漠,她走到一个士兵身边,抽出士兵腰间的长剑,转身一刺。

那柄长剑便穿进了杨侃山的左肋。

杨侃山瞪着眼,脸色因为岔气被憋得通红,突然,他口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之脸色又红转为了乌青色。

“爹!——”

杨安儿万万没有想到完颜箪会当着他的面杀死杨侃山,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怒气充昏了头脑,他狰狞地咬着牙,双肩抖动着,像一匹即将冲破铁牢的豺狼!

他将周身内力运用到上身,双臂用劲,瞬间将手臂上的麻绳依旧压制自己的两个衙役震开,查首领和林护卫见到杨安儿发狂,心中也十分的害怕,林护卫紧忙把完颜箪扶上马车,自己则在前面驾马掉头逃跑,而查首领将身边的两个官兵对到杨安儿身边后,立刻也上马逃窜。

这些卫兵哪里是杨安儿的对手,杨安儿铁臂一挥,几个士兵便倒地了。

此时,那些被官兵们殴打的村民们也加入到战斗中来,杨安儿将人击倒,这些村民便一拥而上。

趁此时机,杨安儿来到父亲面前,他将杨侃山搂在怀里了,杨侃山此时已经不能言语了,他手进进地抓这杨安儿的手,嘴巴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杨安儿说。

“爹,你撑主。”杨安儿点主杨侃山肋下的穴位,将真气输进杨侃山体内,杨侃山勉强顺了下血气,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安儿,照顾好你妹妹,照顾好.....湘儿。”

杨安儿含泪使劲的点头说道:“爹,你放心,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惹祸爹也不会......”

“我....我不怪你,安儿”杨侃山的目光变得黯淡了,但眼中却充满了深情:“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勇敢地去面对将来的一切,我会在......在天上保佑.....佑.....你的。”

随着杨安儿撕心裂肺的哀嚎,杨侃山闭上了双眼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杨安儿抱着父亲的遗体,步伐沉重地走进草庐,他将父亲放在床上,给他清理身上的血渍。

此时,妙真已经到了家门口,她士兵们被乡亲们围起来蹲坐在园中,便知道家里肯定出事情了,但她还没有想到父亲的死亡。

她走进草庐,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已经在一旁掩面哭泣的哥哥,她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爹!——”

妙真跪倒在床边,扑在父亲的身上大哭起来。

傍晚时分,村民们都各自散去,被钳制住的士兵们也都灰溜溜地回到了巡抚府,杨安儿把父亲葬在了梨花林的堡坎下。

完颜箪驾着马车回到了巡抚府,明日便是巡抚大人出殡,她换了一身孝服,头上攒着一朵白花,冷冰冰地脸色看出任何的情绪,夜里,她立在庭院中,侍女拿了件披风为她披上:“夫人,起风了,您还是早些回房间休息吧。”

完颜箪将手伸在空中,闭着眼感受着风的律动,突然她一个激灵,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去吧,查首领给我叫来。”

查首领到了庭院。

完颜箪问道:“那些士兵们都可回来了?”

查首领回答:“都回来了,可是他们都被那些村民打伤了。”

“好一帮乱民暴匪,连我这巡抚府的人都敢动。”完颜箪走到查首领身边,说道:“查首领,古有孔明接东风破了赤壁,如今我们也来借借这风如何?”

查首领虽然没有明白,但也知道完颜箪肯定要出了主意来惩戒梨花坳的村民:“不知夫人有什么高招啊?”

“借风纵火焚了那梨花坳。”

完颜箪语气坚毅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