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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生子益都收徒
南宋山东隶属于大金国境,金国朝廷在山东设立益都府,说起这山东一带,最出名的恐怕就是响马了,自王莽时期就有赤眉军,到了隋朝末年此处 有了瓦岗军,后又有了水泊梁山的一百零八位好汉,在此反抗朝廷,北宋灭亡,南宋苟居江左,这里又上演出了另一端传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益都府杨家堡山道上一个青衣道士骑着一匹红马,手持浮尘嘴里念叨着这几句道德经里的文字。
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棚,棚外竖着一番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鞍”字,此时正值中午,那道士口中有些干渴,便翻下马背,牵着马来到棚摊前。
“无量天尊,施主,贫道稽首了。”那道士左手将浮尘架至右臂弯中,右手立在胸前,对那摊主问询道。
“道长客气了,快快请坐。”
那摊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两片胡子,头上包裹着一条素青色是头巾,他引着那道士进到棚内,山道中林木茂盛,又有山风过径,本还算是清爽只是这烈日当头叫人有些难受,好在现在有草棚蔽日。
那道士坐下对那摊主说道:“施主,贫道路过此处,一来想叨扰施主要杯茶水,二来是想让施主为我那马儿换个鞍鞯。”
摊主提来茶水,便为那道人倒水,便说道:“道长,你要换鞍鞯找我就对了,在这益都府内没有人不知道我杨家马鞍的名头。”
那道人笑道:“贫道见你们摊外竖起得那面大旗子,便知道我找到行家了。”
“人道是树大招风,我们这叫旗大招客。”摊主打趣地回答着,“那道长你先喝茶稍作休息,我把你的马儿牵到后院,换一套上好的鞍与您。”
摊主前去牵马,他见道士所骑的这一匹红马,神俊高大不由地夸赞了一句:“道长的这匹马真是一匹好马啊。”
想来这摊主是做马鞍生意的对于识马也有些水准,那道士自谦道:“施主你过奖了,我这马虽是临安府内的良驹,却也比不得蒙古的汗血马,还有那辽东的耐寒马。好马一词实不敢当啊。”
却不想那摊主听了道士的一番话,竟然长叹了一口气:“我杨家两代做鞍,手艺可谓一绝,可惜却配不得几匹好马,如今这世道,我金国国力日下,战乱不断,好的马都上了战场之上,可悲可悲。”
踌躇一番之后,那摊主便牵了马去往后院,那道人将那浮尘放在桌上,品了一口茶之后,便端坐身子闭目入定起来。
突然,那道人只觉得桌上的浮尘一动,他立即睁眼探手嵌住浮尘柄部,在回头却见一个明眸大眼的小姑娘,抓着浮尘须,使劲在往后拽,那 小姑娘见道士回头却也不怕他,她探身向前见到道士仅用了两根手指嵌住柄部,任凭她怎么用力都不能夺走浮尘。
她开始有些急了,龇牙咧嘴地向身后倒着。
道士见到这小孩十分可爱,便说道:“小姑娘,你可以再用力些。”
“妹妹,不可无理。”此时说话的是一位年龄在十五六岁少年,这少年方脸浓眉高印堂,身穿着一件粗布白褂,左侧腋下的褂子上有一块灰色补丁,那少年露着两只手臂,臂上肌肉纵横,腕掌间有布有青筋,显得正气魁梧。
那少年扶起那小姑娘,对那道人说道:“道长,妹妹年幼无知,还望道长赎罪。”
道人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欸,无罪无罪,这小姑娘真是伶俐,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少年抚着妹妹的头回道:“妹妹叫杨湘,我叫杨安国,因为父亲是做马鞍的这里的同龄人也叫我杨安儿。”
那道人招呼两个小娃娃同坐在桌上,杨安儿起身为道人再斟一杯茶,小杨湘嘟囔着嘴嚷嚷着:“哥哥,我也要喝茶。”
“好好好。”杨安儿应了一声,取了一个杯子也为自家这可爱的小妹妹倒上,小杨湘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道人,举起茶杯对道人唱起儿歌:“乒乒乓乓碰酒杯,喝完酒来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吃完去摘南山坡。”
那道人自己得听着眼前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的唱词,先是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他也举着茶杯和小杨湘碰杯说道:“乒乒乓乓碰酒杯,喝完就来吃果果。”
小杨湘使劲地点了点头,抿着嘴应了一声:“嗯。”
然后,两人各饮了一口茶。
摊主牵着马出来,此时红马背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软锦牛皮的马鞍,摊主见两个小孩和那道人坐在一起便在一旁嘱咐:“你们俩可不要无理叨扰到了道长啊。”
杨安儿回应说道:“爹,你放心吧,不会打扰道长的。”
这儿子客客气气的可这闺女却是另一个样子,小杨湘回头看着父亲向父亲又是做鬼脸又是吐舌头。
“道长,这两个娃娃是我的子女,男孩叫安国,今年十五岁,女孩叫湘儿,今年八岁,在下杨侃山,敢问道长道号?”杨父把红马引到一旁的草地上吃草,回到摊上,向着道人自报家门。
“贫道道号长生,俗姓刘,字妙通。”
这刘妙通是全真道教“全真七子”之一,名讳刘处玄创全真随山派,在全真七子中排名第六,其余的六人分别是丹阳子马钰、长春子丘处机、长真子谭处端、玉阳子王处一、太古子郝大通以及清静散人孙不二。
“原来是长生子道长,失敬失敬。”杨父知道刘处玄的身份后,对眼前的道人肃然起敬,他向后退了几步拱手行礼。
刘处玄起身还礼:“杨施主客气了,贫道见着两个少年甚是可爱,尤其是这小湘儿深得我的喜欢,故而想向施主讨个人情。”
“道长但说无妨。”
杨侃山一脸惊奇。
“贫道见着安儿郎一表人才,小湘儿聪明伶俐,想收二位为徒,不知杨施主意下如何?”
“哎呀,那正是求之不得。”杨侃山高兴地颤抖起双手,他将两个孩子拉到一旁,吩咐两个孩子说道:“湘儿安儿,快跪下拜师。”
两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杨安儿拱手叩拜道:“徒儿杨安国叩见师傅。”
杨安儿叩首完毕之后,一旁的杨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也学着杨安儿的样子也叩拜说道:“徒儿小湘儿叩见师傅。”
刘处玄扶起两个孩子,一脸慈爱。
“师傅,方才我在院内听见师傅在马上念道着什么‘天地’‘狗’,弟子想问那是何意啊?”杨安儿想起刘处玄在马上念的念道的《道德经》中的句子,十分好奇。
刘处玄从怀间掏出一本《道德经》放在桌上:“方才为师所颂的是《道德经》。”
说罢,他将书翻开递到杨安儿面前,杨安儿接过书本看了起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
杨安儿念完句子后,微蹙这浓眉说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啊?”
刘处玄轻拍这杨安儿的手:“待你同师傅修行段时间,你就懂其中的意思了。”
杨安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刘处玄又说道:“你们既要同为师修行,我便赐与你们个道讳也好日后呼唤。”
刘处玄看着杨湘说道:“小湘儿,聪明天真,甚妙甚妙,为师就赐名为妙真,这名字与为师的妙通却有相似之处,至于安国,你这安儿别名唤起来也到顺口,日后也作此称吧。”
“多谢师傅赐名。”
此后几年刘处玄在益都府传道讲经,他在府道南端庆安观中常住,杨湘与哥哥杨安儿便随他去了庆安观学习武艺道法。
八年之后,大金大安元年十一月丙申,平阳府地震,平阳西北震彻有声如雷鼓阵阵,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此时的大金处境并不太平,西北蒙古悄然崛起,南宋朝廷与其时有战乱,更要命的是当朝皇帝完颜永济懦弱,平庸无能,大金国力衰弱根部无力赈灾,唯一的办法便是征收苛捐杂税,不过这无疑就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
“师傅,平阳地震可真是厉害,我差点都以为那地震能把我们这庆安观都给震塌了。”
这一日,杨妙真伺候着刘处玄用早餐,她想起前几日平阳余震影响了庆安观便随口说了一句。
“妙真,道法自然,这天灾乃是自然而成,生命亦是如此,生生死死自然之事,既是如此,又有何惧呢?再者说,这余震威力无碍,若真是在地震中心,莫说这安庆观恐怕连整个山东也将损得厉害。”
妙真嘴上应同着刘处玄的道理,心里却暗自嘀咕:“师傅,我就随口说说,你吃个早饭也能吃出个天地大道,弟子耳朵都要被你磨尖了。”
刘处玄手中端着一碗粥,正要喝下见到一旁的妙真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妙真,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杨妙真心思被刘处玄看了出来,她连忙掩饰地回道:“来,师傅吃菜。”
说着她便夹了一片青菜,递到刘处玄碗中。
“你这丫头跟为师这些年,武功倒是学得精,可这玄门道义却不及你哥哥。”
刘处玄对于这妙真流露出一种无奈之情。
妙真看到师傅这副表情,乐得噗嗤一笑:“呵呵,师傅,弟子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光说我了,你也说说我那哥哥啊,不然师傅你就是偏心。”
刘处玄捋了捋胡子说道:“你真是古灵机怪,那好师傅就来说说你哥哥。”
“嗯。”妙真托着腮,期待着刘处玄也来数落数落杨安儿。
“安儿,武功和你一般无二,在玄门道义上的领悟却比你高,而且你哥哥的脾性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妙真睁大眼睛望着师傅,像一只好奇地猫,她问道:“谁呀?”
刘处玄一边回忆思索一边笑颜说道:“乃是我的师兄长春子丘处机,我们师兄弟七人,丘师兄为人正直,却有些戾,为师的师傅重阳真人曾多次告诫他,要静心平性,不可妄造杀孽。”
“师傅的意思是我哥哥在日后会造杀孽?”妙真继续问询着。
“当今乱世,民不聊生,日后你们俩离了师傅入了尘世,难免把持不住杀戒的。”
“什么叫离开师傅啊?”妙真凑到刘处玄跟前撒娇说道:“弟子才不要离开师傅。”
刘处玄摸了摸妙真的头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傅过段时日要回终南山全真教。”
妙真握着刘处玄的手说道:“那要是师傅走了,我们跟谁去修行啊?”
刘处玄回到:“修行大道该在于世,入世修行才能得脱世大道,只要心中有道,处处都可以修道,拘泥一处,或是一窝山穴或是一座道观或是一寸翠林,这都是小道微道而已。”
“师傅,你什么都好,就是道理太多了。”妙真拿了一块馒头说道:“师傅,你还是再吃块馒头嘛。”
刘处玄接过馒头,摇晃着脑袋:“你呀你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妙真侧过脸悄悄地吐了吐舌头,那模样还是当年的小丫头一样,可爱灵动。
“湘儿,你又在惹恼师傅是不是啊?”
此时,杨安儿从院内进来,前几日平阳地震刘处玄让他到平阳施医布药,今日才回来。
“安儿,我同妙真讲笑话呢,你这几日去平阳,那边情况如何?”刘处玄见杨安儿回来便仔细询问起平阳灾况。
杨安儿讲述了这几日在平阳看到的情况,刘处玄和妙真在一旁认真听着。
“朝廷迟不迟没有拨款赈灾,也不知道这些百姓该如何度日?”刘处玄忧心百姓,心中不免担心起来民生:“对了,后天你们带些医药再去平阳吧,你们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看你们父亲了,明日顺道先去看看你们父亲吧。”
“好。”杨安儿兄妹俩高兴地应答着。
第二日,杨安儿与妙真带了些医药离了安庆观,午后十分他们便回到了杨家堡。
杨安儿与妙真自从和刘处玄学艺,每年回家的日子就很少了,前前后后也就一个月左右,杨侃山的妻子早年去世,他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对于两个孩子的疼爱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前途,他也就只能默默忍受思念和孤独了,好在杨侃山身体不错,也让两个孩子少了些担忧,也许对于杨侃山来说,自己保重身子就是对于两个孩子的莫大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