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之冷暖
一年许，煞血陵声势渐大，韵香楼已成为历史。却衍出一个神秘情报组织。据说这个组织都是女的。她们有一种魅惑之功。但凡被盯上的男子，无一幸免的失了童子身，或有男子精力旺盛，与她们一共欢宵次日便精尽人亡。
她们具体是属于何势力的，皆无人知晓。曾有几个名门正派联手，也未能剿灭她们。江湖渐渐的不太平了。
中土人士，无不谈其色变。
然而维儿却恨起了薛婉晴，当年维儿救出了她，他们共欢月许，他们疯狂纵欲，他憧憬未来白头偕老。他本以为他们会抛开一切，隐世而居，男耕女织。
但那日，她却说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她们先祖曾起誓，生生世世效力于煞血陵。而她委身于维儿，也只是逢场作戏，她说妓是妓，刀客是刀客。她终究是妓。他还是他的刀客。
她说那一夜的落红只是月事，那一袖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
当年，煞血陵陵主煞奎因与正道第一高手命阳约战九玄峰，两败俱伤，落下了内疾，终日闭关疗伤。又因昔日与西剑派有过节，西剑派遣掌门之长子楚文昌前去韵香楼闹事。以此为由欲摧掉堪称煞血陵之双目的韵香楼。此刻煞奎正是闭关疗伤的最后一步，正值紧要关头，便借他维儿江湖第一快刀一用。
道尽这一切后，三娘遣人拿来黄金三百两，说是道谢。而听完这一切，维儿早红了眼。喜悦幸福化为乌有，愤怒的寒刀猛然出鞘。
“维公子，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何必认真？若此刻我依旧是那个韵香楼的琵琶妓薛婉晴，而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提了裤子，你依旧是刀客，我依旧收我的银子。”薛婉晴颤声道。
“是，你是妓，哈哈……你只是妓！我只是逢场作戏的刀客！哈哈哈……好一个逢场作戏！好一个逢场作戏呐！戏也作了，现在便是剧终了吧！”维儿红着眼，心中悲痛化作无尽的怨恨，澎湃的真气缠绕着寒刀似是要找个宣泄口般疯涌狂动。
维儿手握寒刀，一道道刀芒疯狂的斩了过去。
浪三娘与薛婉晴合力抗衡着疯了般的维儿。而周围修为只有黄境的妓皆被刀芒击中生死未卜。
此刻，煞奎凌空而来。
“维儿少侠，你为侠者，难道救下这三十几条人命乃为过之？”煞奎道。
“哈哈哈，救下她们没错，错就错在你煞血陵不该利用我！纳命来！”不待煞奎再道，维儿便再次癫狂了起来。
尝有人云，妇人为情可弑君，维儿此刻便是陷入了这情局之中去，如此美好的情愫，转眼间竟成逢场作戏？怎教他接受得来？
寒刀拔出，刀芒大作，向着煞奎斩了去，煞奎乃玄境九重天巅峰的修为，之差一步便破地境而傲视群枭了，此时的他又岂会怕了只有八重玄境的维儿？
也迎着维儿斗了上去。双方见招拆招，鬼魅般的身影卷着周身的碎石落英随处纷飞。维儿的愤怒使得他招招致命，狠辣的招式竟逼得煞奎不得近身。
以情引出的怒气，是多么可怕。
煞奎乃煞血陵陵主，何时受过这憋屈？自己修为明明比对方高出一重天还多了来，竟被对方逼得似肠子痒痒般，无从挠起。
最终煞奎也跟着怒了，两个愤怒的人就开始了不要命的打法。
只见煞奎双掌灌入真气，斗了过来，双掌夹着寒刀，一个微微侧身，右手由直弯作锐角，右脚朝前踏去一步，右手已成肘势，击在维儿的手腕上。
高手过招，全身处处灌着内劲，肘与腕相撞，登时爆出一股能量来，震得周身惊起一片尘埃来。
煞奎又一脚横扫了来，维儿不敢大意，刀儿被他旋转了开来，煞奎被迫放开刀锋，刀儿却往下斩了去，煞奎扫出的左腿已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刀将自己的大腿斩下。
可煞奎怎甘心被切去一只腿？说什么也得让他付出代价！只见他在左腿被斩下的瞬间，左手抓住维儿右手，将全身真气灌输于掌间，狠狠的轰在维儿的右臂上，这一轰，维儿的右臂竟硬生生的被轰断了。半只手掉在地上，鲜血却未流出，狂暴的真气在轰击到维儿右臂的时候，所有穴道竟硬生生的被封住。
雄浑的真气碰撞出了一阵爆炸来，两人倒飞而出，双双吐血。
维儿红了眼，自己今日只怕不得善终了，他爬将而起，再次施展身法掠过静静躺在地上的断臂，左手抓住刀柄，真气一震，震开了自己断了的右臂，再次斩了上去。
煞奎刚起身，寒刀又至，但此时维儿左手拿刀，怎抵得上右手般灵便？煞奎单腿蹬地，凌空而起，正暗自高兴逃过一斩时，却突然感觉右腿麻，身体似轻了些，低头一看，右腿赫然掉在地上。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一个没了双腿的人竟能腾空丈余高？
此时，一旁的浪三娘与薛婉晴也斗了过来。若她们再围观不动手，今日只怕煞奎要饮恨于此。若到时，老祖怪罪下来，定会斩了她俩。
受了重伤的阿澜川怎敌得过玄境二重天的薛婉晴与玄境四重天的浪三娘的联手？
终，维儿踉跄而逃。仓皇西去。身后不知不觉汇聚了煞血陵的众多高手。
刀客，刀口舔血，自然与不少人结下梁子，有名门正派之人，也有歪魔邪道之辈。断了右手，维儿便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快刀之手。修为，武技皆大打折扣，寻仇者自然不胜枚举。
而他煞奎被贬成了长老，煞血陵新选陵主，日益壮大。薛婉晴与浪三娘组组建了神秘情报组织红蝶，誓死效忠煞血陵。薛婉晴因此次渡煞血陵之危机有功，她便是神秘情报组织红蝶的首领，浪三娘却成了副首领。
煞血陵老祖煞蛮川出关，授予她们媚术血情咒。魅惑众生。这使得多少名门正派之人醉倒在她们石榴裙下，而致久久不能将红蝶抹杀。
煞血陵这日子实是过得逍遥自在。
而维儿，寻仇之人不胜枚举，他却只能由中土逃往西域。
斜阳下，断桥边。一人，一马，人断臂，马无鞍。
一路惨遭追杀，伤痕累累，身上上百处疤痕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就连昔日裤裆里，那在众妓面前耀武扬威的“威龙”也无幸免的添了一道刀疤痕。若其雄起，却如皮开肉绽的蟒蛇般还死死盯着眼前的天敌，如此狰狞。若非维儿以大腿上尺余长的刀疤作为代价，现在的他，只怕也是阉人一个了。
昔日看到寒刀便低头哈腰的人们，如今却落井下石，修为平平之辈，竟也直呼他维儿作断臂儿，昔日维儿冷冷言婉拒了天芸山庄的亲事，今日她却当众大笑维儿乃断臂儿，无能之辈。气不过，维儿左手拔刀，却在十个回合倒在天芸山庄千金云絮儿的剑下。
她狂傲的笑声响彻云霄，嘲讽的言语传遍市井。爱不成便是恨，如今维儿沦落于此，不正解她心头之恨么？
“当年我云絮儿有哪点配不上你？你竟出言不逊，唤我母夜叉，今你是我手下败将，我要让你尝尝这万般耻辱！”说罢她横剑便是朝着维儿下体划来，眼看就要成一个阉人，急情之下，维儿抬起大腿儿遮挡，这一划便是一尺余长的伤口，鲜血迸出。
他夺路踉跄而逃。幸得胯下之物只是划破了皮，却恰好划破大血管，裤裆里是血流潺潺。
那热闹非凡的市井，偶有窃窃私语道：“这人不是江湖第一快刀维儿么？哈哈，如今断臂，实乃虎落平阳被犬欺呐，前些年就有些人怨他管得太宽。今致断臂，想来也是报应。”
更甚者道：“只怕今时，我一根手指便能让他跪地求饶！”
紫陌绽香，夕阳未落，飘香的野花儿映在微斜的夕阳下显得如此残红。前方便是客栈，此时维儿已疲惫不堪，一身凝固的血，粘着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动中牵扯着黏在伤口上的衣物而隐隐作痛。是该找个地方梳洗一番了。
“小二，给我来一间房，我住两晚便走。再来五个馒头，一会送我房间去。”
“好的客官，上楼左转第二间……一共三两二十文。”
“这……这等贵，这客栈不都是一晚二十文铜钱的么？”维儿犹豫的问，这些日子来，一路的逃亡，银子几乎也花光了，昔日他没把银子放心上，所谓钱财乃身外之物，行侠仗义，受人之托，换来些银两，却也是三三两两挥霍皆尽去。
如今仅剩下二两银子，看来这客栈是住不了了。
“您是这普天之下第一快刀，维大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会缺这三两银子么？”店小二蔑视的看了维儿一眼道。
这怒气又止不住的升了起来，若换是往时的维儿，谁人敢这般嘲讽？实乃虎落平阳被犬欺呐！维儿正欲转身要走，此时便听得一声：“他的钱，我付了！”迎面走来一书生。
书生有些眼熟。白净的面儿，桃花般的双眼。维儿这才想起他是维儿一年前官道上救下的一个赶路书生，当时他被一伙人拦截，若不交出银子便要杀了他。
维儿暗忖这便是所谓的善有善报罢，也许冥冥之中便是一种因果。
“多谢兄台相助！我维儿……”
“不客气！恩人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此等小举，无所谓相报！还望恩人不嫌弃。”书生彬彬有礼的道。
维儿微微颔首便上楼去。不作久留，生怕仇家又寻来。
梳洗一番，此时夜幕已降临。
热乎乎的馒头儿已呈上，维儿早饥肠辘辘，豪食了一口，但只觉有些怪异便吐掉，也许是他作为刀客多年惯性的不祥之感，便放下馒头，暗忖此馒头必定有蹊跷。于是维儿佯装躺下，以饰中毒。
果不其然，楼下传来对话：“事情办得如何？”
“已办妥，此刻那厮只怕早毒倒！”说话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白面书生。这便是他救下的书生么？这就是这般对待恩人么？心儿也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这是赏给你的，八十两一文不少！”陌生声音又道。
“谢谢！谢谢大侠赏赐！”书生奴才般的声音再掩饰不在心中的激动道。
听至此，维儿已无心去应付这些追杀者，带上包袱，推开后窗，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里。
客栈里的刺客，下毒的馒头，道上的陷阱。
白发沧桑的老妇，稚嫩脸蛋的孩提，千娇百媚的少女儿，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官道之上平白喊冤的车夫等，随时都可能让他维儿致命，谁也不知他们手里有没有藏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或者淬毒的利器。所谓的江湖险恶，此时也不过如此了吧？
九死一生，历尽艰险，出了中土，进入西域。维儿才得以安生。而此刻，时已逝去半载，身上遍布着狰狞的疤痕，竟找不出一片平滑之肌肤来。
进入西域，维儿隐居深山野林，苦练鬼刀决，盼有一日重归中土，以报他断臂之仇。然而没了右手，不论他如何努力，却还是这般生疏。
他十七岁刀成出道，十八岁成名闯天下。二余载来，所使的便是鬼冥决之功法。鬼冥决分三卷，第一卷是鬼冥决真气修法，第二卷便是鬼刀决，第三卷是鬼冥步。
天下之人对他无不忌惮三分。除了长云道阁的风允道人和灵禅教的空桑大师，以及一个神秘黑衣人能克制他鬼刀决外，便再无敌手。
而今却仿似一个未习武之人，失去右手，便失去所有。
最爱的人反目，一袖深情竟成逢场作戏，爱上一个妓，如此无法自拔。受最爱之人利用，又无情背叛，又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右臂。名门正派暗地里的暗杀，昔日行侠仗义的恩将仇报，煞血陵的重金悬赏取他首级。尘世，亦不过如此。他已看透。
那夜，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大哭一场，然后他发誓，从此不在喝酒，从此男儿无泪。
这后来，江湖第一快刀销声匿迹，却出现了冷血鬼刀阿澜川。但江湖第一快刀维儿是行侠仗义，偶尔任性妄为。江湖人眼中，维儿是个侠客，配称得上侠客两个字的人，须是正义之士。而鬼道阿澜川却是个冷面之人，他不正不邪，漠视一切，犯其者必杀之，惠其者则必报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