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马戏

次日清晨，在俞枫前去拜见父亲的同时，墨墨同样早早起床，却丝毫没有要一同前往的意味，纵使哥哥费了千百般的口舌，墨墨的态度依旧坚决。

“我死都不会见他一面的。”墨墨一边描着柳眉，心不在焉的说道，言语中透露着毫无遮盖的冷漠之意，显然这件事儿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他好歹也是我们的父亲啊！你。。。”俞枫还欲再劝说一番，却被妹妹粗鲁的推了出来。

“哥，我要换衣服了，你回避下！”

“换过衣服跟我一起去见父亲？”俞枫明显不死心。

“换过衣服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玩儿！”墨墨刺耳的嘶吼隔彻底葬送了俞枫最后的念头，私生子唉叹一声，拂袖离去。

随着俞枫前脚刚走，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一溜烟的飘到窗下。

“墨墨姐，好了没？”乔羽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充斥着好奇与激动。

“稍等哈，先容姐姐打扮一番，再带着你俩去见见世面！”

“我跟小恭都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了。”小羽显得急不可耐。

“马上好，稍等下！”

初来贤仁，面对这个繁华至极、人声鼎沸、歌舞升平的中心之城，乔羽跟小恭两个孩子恨不得长出四只眼睛，两个脑袋。对于北境之人而言，冰城显然是整个北境的中心之所在，磅礴大气的古式建筑，繁华拥挤的车马道，但所有的所有跟贤仁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起，两个小家伙儿的嘴巴就没有闲着过。要么就是塞满了美味小吃，要么就是碰到好奇的事物问个不停，小小的嘴巴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马达，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墨墨姐，听我哥说，俞枫哥哥去看望他父亲了，怎么你没有一起跟着去呢？”乔羽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贤仁城特有的蜂蜜糕点。

见乔羽这么不会聊天，身旁的小恭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少说话。

墨墨看到小恭的小动作后，莞尔一笑，轻描淡写道，“我这个爹爹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在我们欧阳家，女孩子连饭桌都不能上。”

“啊？不让上饭桌，那在哪里吃饭啊？”小羽满脸惊讶，送到嘴边的糕点都忘记吃了。

“谁管你，自己想办法呗。”墨墨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随即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吃完了糕点，我带你们去看马戏吧？三只眼的猴子，会飞的兔子，还有会唱歌的人鱼，怎么样？”

“好耶！好耶！”两个儿童高兴的一跳三尺高，将刚才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家伙儿便有些不耐烦了。

“墨墨姐，还没到吗？”乔羽手中的糕点早已下肚，此刻手中正握着一个巨大的糖人，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显然是新鲜至极。

“快到了，喏，看到没？”墨墨指了指远处。

“哪里？”小羽伸直了脖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人最多的那里，有个尖尖的旗杆，下面是一个圆圆的屋顶。”

乔羽呆住了。

倒不是被旗杆和屋顶所震慑，真正让他吃惊的是——人！人群！人潮！

人山人海一词都不足以形容马戏团门前的人群，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干涸的黑鱼群，拥挤在窄小的水坑里，拼命的张大嘴巴，攒取着最后的一丝空气。

人群中不仅有抱着孩子的妇女和拄着拐棍的老人，还夹杂着若干衣着艳丽的少女。但大小姐们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怪异，并没有马戏即将开演的期许与激动，反而各个拉着个长脸，显得既厌恶又无奈。究其原因，提防被人揩油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源于无形的伤害，身旁站了位估计一年没洗澡的抠脚大汉不说，这厮还时不时的放几个臭屁助助兴，给原本就五味俱全的空气再加了一把佐料。大小姐们气愤之余却毫无办法，只能紧紧的皱着柳眉，将雪白的手帕死死掩在瑶鼻之前，可能是想最大限度的过滤掉一些不良气体吧。

更让人无语的是，纵使宽大的街道上早已呈人挨人、人挤人、摩肩接踵、水泄不通之势。但马戏团的老板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无视于门外的“千军万马”，马戏团却只开了两扇仅允许一人通过的小门，更为可气的是，其中一扇虽然虚掩着，门前却拉了条巨大的铁链子。检票的小生则一脸淡定，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阵势所影响，依旧不紧不慢的检票验票，还时不时的喝口茶、倒杯水。

“姐。。。”小羽有气无力的呻吟一句，“这么长的队伍，明天能轮到我们就不错了。”

“弟弟，你也太小瞧你姐姐了！”墨墨笑着捏了捏乔羽的脸颊，“欧阳家的人能跟其他人比吗？”

墨墨说着，拉着两个孩子，费力的穿过“人潮”，径直朝着那扇锁着铁链的窄门走去。

“后面排队。。。”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个大汉，粗鲁的吼了一嗓子。

却看墨墨只是扬了扬手，一枚温润的玉牌一闪而过，随即便又被收入囊中。

纵使整个动作只是一瞬间，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大汉原本暴怒的胖脸瞬间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欧阳大小姐，您请进。”说着，赶忙拉开铁链，做了个请的动作。

俞墨没做任何回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趾高气昂的步入其中。

“喂！”人群中的那个抠脚大汉明显不满，扯着嗓子吼道，“他们三个为啥插队！老子排了半天了！”

“她是欧阳家的大小姐！敢问阁下是哪个氏族的？”

此话一出，抠脚大汉明显一咽，缩了缩脑袋，如同吃下了一只苍蝇，讪讪一笑，不再答话。

凭借欧阳家的名号，墨墨一行三人在没有任何预约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坐到了最前排。

待三人坐定后，马戏团里的小二赶忙呈上了瓜果、饮品和糕点之类的零食，临走前还恭敬的说如有其他要求可随时吩咐。

乔羽毫不客气的拿起盘子上的甜瓜就啃了起来，“墨墨姐，你好厉害，不用排队买票就能坐的这么靠前。”

“哪里是我厉害，只能说欧阳家比较厉害罢了。”墨墨有些无奈，看着乔羽满脸都是甜瓜籽，墨墨满脸的鄙夷和嫌弃，“你们乔家各个都是吃货啊，怪不得成不了大家族，都被你们吃穷了。”

乔羽“嘿嘿”一笑，却不答话，只是又猛啃了两口甜瓜。

墨墨无语，随即想起了第一次见乔木时的情形，不由得微微一笑，掏出手绢，细致的将乔羽脸上的甜瓜籽一一擦拭干净。一旁坐着的小恭看在眼里，满脸的羡慕嫉妒。

随着一声巨大的铜锣声，原本喧嚣的场所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眉清目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台上，手中拿着一个喇叭状的木器，先是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随即充满磁性又略显沉重的嗓音响彻全场。

“欢迎大家来到通天马戏团，今天的第一个节目是戏耍美猴王。”

话音刚落，场下便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身后的一些人更是挺直了身子，伸长了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大舞台。

“墨墨姐，通天马戏团很厉害吗？我看他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的样子。”小恭悄声问道，同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妇女，妇人正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放在脖子上，以便让小家伙看的清楚些。

“当然了，别说在这贤仁城内，就是放眼天下，这通天马戏团都是一顶一的。而且门票价格不菲哟，一般人家根本消费不起的。”相比于其他人的激动与期待，墨墨则明显淡定了许多，此刻正惬意的斜靠在木椅上，不紧不慢的品着茶。

当然，此刻最认真、最投入的人，当属刚才的甜瓜少年了，此刻乔羽只恨自己的脖子太短，恨不得直接将脑袋伸到舞台中央，虽然他们三人坐在第一排，但乔羽依然努力的向前探着身子，两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连眨都不眨一下。

舞台之上，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正挥舞着皮鞭，让三只猴子挨个钻过火圈，与普通的猴子所不同的是，这三只猴子各个通体幽绿色，远远望去如跳动的草团，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马戏团为了增强舞台效果刻意为之。而且在绿猴的两眼中间，竟长着第三只眼睛，若是细细查看不难发现，这第三只眼睛上竟没有眼白，而是通体泛红，如同火焰一般甚为诡异。

正在这时，身后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正在喝茶的墨墨赶忙向台上扫视，只见原本正在钻火圈的三只猴子，似乎不满自己的工作，此刻竟如叠罗汉般一只猴子站在另外两只猴子的肩膀上，各个手握兵器，对着大汉呲牙咧嘴，耀武扬威。

面对绿毛猴子的挑衅，大汉自然不甘示弱，接过后台小生递上来的狼牙铁棒后，便大吼一声，与猴子们战成一团。只是一番打斗下来，看似魁梧强壮的大汉明显占了下风，虽然一根狼牙棒挥舞的是风生水起，但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反观对面的三只猴子，一只正无比挑衅的冲着大汉吐唾沫；第二只正捂着肚子，一脸嘲笑的表情；第三只倒是乖巧，安安静静的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细细一看，原来这畜生正专心致志的抓着身上的虱子，丝毫不把眼前的大汉放在眼里。

见此情景，台下的观众自然是哄堂大笑，台上的大汉却被羞的满脸通红，深吸一口气后，抡起狼牙棒又冲了上去。这次，三只猴子却并没有叠在一起，而是分立在大汉的四周，并开始快速的移动，没多久，这个彪形大汉就被转了晕头转向。

最后，两个猴子拽起第三只猴子用力一抛，第三只猴子如炮弹一般直击大汉的胸膛，晕头转向的大汉自然哀呼一声，倒地不起。

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三只猴子顿时变得温顺起来，一蹦一跳的跑到大汉身边，扶起大汉后，人猴四位齐刷刷的向台下的观众行了个礼，便钻到后台去了。

目瞪口呆的乔羽这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道“刚才。。。刚才那三只猴子打那个大汉的情节，是事先设计好的？”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墨墨一脸笑意，相比于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与工于心计，眼前的这个懵懂少年显然更惹人喜爱。

“我以为猴子们真的是不忍欺辱，奋起反抗了呢。”看到其他人正津津有味的谈论着，一面的满足与惬意，乔羽有些郁闷，看来整场只有他自己入戏最深。

“傻弟弟，通天马戏团之所以能成为大陆上一顶一的，定是有自己的拿手绝技，若是被你这初次观看的人都能一眼识破，他们岂不是太弱了？”墨墨耐心的解释着，并剥好一枚砂糖，送到乔羽嘴边，一旁的小恭偷偷舔了舔嘴唇。

接下来的节目果然如墨墨所言，各个精彩绝伦，丝毫看不出一丝演戏的成分，其中最令乔羽惊恐的是一只两人多高的大猩猩竟然将一个男子的心脏掏了出来，并怒吼着在手中捏了个粉碎，被捏碎的心脏如爆裂的水球，直直的喷了乔羽一脸的鲜血和碎肉，乔羽当即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旁的墨墨一边擦拭着，随即用手指抹了一团血肉抿在乔羽嘴中，少年顿时破涕为笑，竟然是甜甜的番茄酱。最后，随着铜锣声的响起，刚才被掏了心脏的男子竟站起身来，走到乔羽面前道歉说，没有控制好用量，让他受惊了。

“姐，这也太过瘾，太刺激了！”乔羽又舔了舔脸上的番茄酱，显得意犹未尽。

“还说呢，刚才吓得你脸都白了。”墨墨笑骂道，今天能让乔木的小弟弟如此开心，墨墨很是满足，这种吃喝玩乐的日子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墨墨的思绪被主持人洪亮的嗓音所打断，“接下来，是本次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也是压轴的节目，我保证这个节目是第一次面世，在其他马戏团里根本看不到，我们通天马戏团之前也从没有表演过，请大家欣赏——人鱼的离殇！”说到这里，主持人特意扫了眼墨墨后，方才缓缓下台。

毕竟，与周围人的狂热与兴奋相比，一直钟情于瓜子和清茶的墨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这让习惯了喝彩与掌声的主持人颇为不爽。

伴随着一曲催人泪下的伴乐，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一张水床，水床之上一条美艳非凡、清秀如画的女子，轻抚着素琴，满脸哀怨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眼角处还挂着淡淡的泪痕，给人一种楚楚动人的柔弱美。银白色的秀发无风自动，竟还微微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仿佛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下凡，又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盛开在这满是污浊的泥塘之中。

之所以称之为一条，是因为女子的下半身，自肚脐处便开始出现五彩斑斓的鱼鳞，远远看去如卧躺在彩虹之上，两片鲜艳夺目的鱼鳍取代了原本的纤纤玉足。

女子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轻纱薄衣，曼妙的身材透过轻纱而一览无余。人群中响起了响亮的口哨声，更有人厚着脸皮问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你身材为什么这么好？”诸如此类的无耻之语。

女子置若罔闻，待水床稳定后，又用哀怨的眼神扫了一眼台上的各位观众，唯有在乔羽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方才缓出一口气，轻轻的拨弄起琴弦。

随之女子葱白的手指放在琴弦上的一刹那，悦耳的琴声仿佛如利箭一般刺透耳膜，直击心脏。

伴随着仙乐的起起伏伏，乔羽仿佛闻到了海藻的腥味，听到了海浪的歌唱，感受到了海风的湿润，还有雪白的沙滩和刺眼的日光。

随即琴声突然急转直下，从先前的湍湍流水变成了咆哮的瀑布，一声不落的砸在了乔羽的耳膜之上。乔羽皱着眉头仿佛身处一片血红色的大海，周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无数残肢断臂散落在原本雪白的沙滩之上。哭喊声、叫骂声、冷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斥在乔羽的耳海之中。

乔羽紧皱着眉头，满脸痛苦，额头上浮现出豆大的汗珠，双手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身旁的墨墨感觉到弟弟的异样后，先是警觉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观众，发现各个都如痴呆般沉浸在悦耳的乐曲中。便轻轻的拍了拍乔羽的后背，触手便感觉被汗水浸湿的上衣和衣服下面微微颤抖的身躯。

正在墨墨犹豫要不要打断人鱼的弹奏之时，台上人鱼的乐曲骤然停止，人鱼竟挣扎着从水床上跳下，双手拖地，奋力的向乔羽爬去。

随着乐曲的停止，乔羽顿时也惊醒过来，只是神志尚未完全恢复，便惊恐的发现了快速逼近的危险，人鱼哪里还有一丝的仙气与灵动，

此情此景，墨墨早已看出这绝不是马戏团设计的情节，当下两掌运力，一条蓝色的小蛇已经开始在手掌中游动并且在迅速的长大。

就在人鱼距离乔羽不到三尺的距离之时，墨墨的蓝色念蛇蓄势待发，而先前文质彬彬的主持人如鬼影般出现在台前，飞至人鱼身后，右手食指如闪电般击中人鱼的后脑，人鱼娇媚的面容随即扭曲成一团，眼神中第一次闪现出恶毒的光芒。

主持人看在眼中，面无表情的又是重重的一击，人鱼甚至都没有呻吟一声，便昏死在台前。

“这位小哥真是有魅力啊，连我们马戏团里的黑猩猩跟人鱼都被你迷住了？”面对观台上面面相觑的观众，主持人机智的赶紧圆场，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的做了个手势，台下的几个伙计默契的跑到台前，拉着昏迷的人鱼消失在后台之中。

台边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就连一旁的小恭都忍不住拍起手来，唯有墨墨跟乔羽知道，这绝对是个意外。

贤仁的宅子内，一处安静的院角书房中，乔木正紧锁眉头，一手拿着本残破的书籍，另一手下意识的搓着自己的下巴，面前还摊着一张蛀满了虫洞的羊皮地图。

“贤仁城里的局势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乔木小声嘟囔着，同时放下手中的书籍，揉了揉略微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通过一整天的研读，乔木深深的感受到了贤仁城内各方势力的盘综错杂，每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产业后面，都能看到三大家族的影子，大至医药、兵器、车马、航运等，小至街边贩菜的小贩、河边打渔的渔夫都或多或少的受着他们的控制。监理会就更不用说了，乔木详细查阅了近十年来监理会受理的所有案件，无非都是些有人偷了邻居家一只羊，别人家的狗咬伤了自家的孩子，自家的猪偷吃了田地里的玉米棒子等这一类的琐事，最大的案件也无非是村东的汉子怀疑自家媳妇儿跟邻居有一腿，将邻居绑至厅堂要求给个说法，硬生生的看到最后一页都没有见到一例状告三大家族的诉状。

他困惑了，第一次对已经生活了十年的泽西大陆产生了不安的陌生感。

他疲惫了，仿佛自己的面前伫立着一堵巨大的城墙，任你拳打脚踢，它自岿然不动。

他失望了，对这个充满不公与恶意的世界产生了极度的厌恶。

底层民众的麻木不仁让乔木震惊，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所受的不公，甘之若饴、怡然自得，仿佛只要能活下去就是上天对他们最慷慨的馈赠，仿佛人人生来本该如此。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不，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乔木轻声低语，第一次抛开报仇之事，开始思考人生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