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去北方
开学的那天，宋小美的妈妈因为突然有事，就把宋小美托付给了我，并给我五块钱。
我原本是打算拒绝的，要知道带着傻里傻气的宋小，去开学是有多么的丢人。
可是当宋小美的妈妈拿出五块钱对我说，我们家小美就托付给你了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要知道在那个学费只用交两百块的年头里，五块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的奢侈，至少我的妈妈还没给我过这么大的金额。
在北街，开学的时候，孩子都是拿着学费组队去开学的，因为二中离北街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一起去的都是街坊的孩子，怎么样都能放下心来。
开学的那天，我和荷木带着宋小美在许六天的家门口等着。
孙小川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我很疑问孙小川是怎么做到的，他这样坚持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孙小川抬起头来看向我，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带有着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
许六天出来的时候，宋小美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开了，而我也顾不住那么多，回头看了孙小川一眼便追了上去。
住在北街的人都知道，每年开学，住在街头的赵小军都会走出来，见到独自一人的都会跑上去打劫。
赵小军是北街所有的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人，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这才刚念到小学三年级就被辍学回家了，后来大一点的时候便开始跟在大人的面前捡垃圾，卖塑料瓶，那是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收入的。
后来赵小军在家里呆到了十六岁，十六岁的时候赵小军便跟着北街第一批出去打工的人，赵小军在外面待了两年，因为接到家里传来的消息，因为赵小军的父亲迷恋上了赌博，再加上酒醉后还会有暴力倾向。
大概是因为生活压力的原因，那年赵小军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睡在门口，浑身的酒味，而家里空荡荡的一片，赵小军的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次起，赵小军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对于酒是越来越沉迷。
赵小军回来不久，两年打下来的工钱都没有了。
回到北街后，赵小军彻底过上了贫困的生活，他不得不想办法找到生活的出路。
可是在北街，大部分人都是出去的，赵小军能做到的就是打起了坏主意。
赵小军的第一个目标是宋小美，整个北街的人都知道宋小美傻气，可是却是所有孩子里所得零花钱最多的一个。
这天的开学季，赵小军在街头找好了地方，他知道这一天。宋小美得的钱最多。
正午的太阳已经升至高空，赵小军躲在街头，见宋小美跑了出来，心里更是一阵暗爽。
在宋小美走过赵小军的身边的时候，赵小军毫不犹豫的就冲了上去，揪住了宋小美的小辫子。
宋小美人傻，可是力气和嗓门都不怎么的小。被赵小军这么一吓，宋小美就别来喉咙大声哭了起来。
我和荷木以及许六天闻着声音跑了过来，当时的赵小军就揪着宋小美的辫子，表情十分的凶狠。
北街的人都很怕赵小军，大家都见过赵小军打架的时候，要是真的惹气了他，他当真会拿起石头砸向你。
可是荷木来到北街的时间并不长，他对北街的了解也不过那几户人家和那几个人。
关于赵小军，荷木更是从未听闻，而我更后悔的便是没能及时的告诉他。
看到宋小美一脸痛苦，荷木算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狠狠地对着赵小军的腹部踢了一脚。
赵小军吃痛松开手来捂住自己的腹部，这一来，宋小美就得以脱身，我拉过宋小美，将她保护在身后。
赵小军毕竟也是个快成年的人，被荷木一脚就飞了，心里说不上的窝火，就好像有一股气提在胸口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荷木看着赵小军脸色有些难看，这不免有些担心，可是没一会，他便看到赵小军脸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荷木，小心点。”我对着荷木的背影说道。
赵小军扑了上来，十七岁的赵小军比十六岁的荷木还高一个头。
赵小军伸手想反击却被荷木给掰了回去。后来我知道，荷木那天之所以敢向前，是因为他越过跆拳道，还拿过奖杯。
那次之后，赵小军和荷木算是结下了仇。
赵小军抄起地上的板砖吵着闹着就要往荷木的身上丢，荷木的妈妈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荷木的妈妈相对于北街这些整天晒着太阳的黄脸婆不一样。
那是我在荷木搬来北街的第二个月，我第一次见到荷木的母亲，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温柔的语气里还带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威严。
荷木的母亲一出现便让这些男人红了眼，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女人能来到北街，简直就是天使来临。
荷木的妈妈很快就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我还记得那个下午，她拍了拍我的后背，笑着对我说到，“茗夏，快去学校吧。”
那时候的她笑起来和荷木一样，脸颊两边都有浅浅的酒窝。
我带着宋小美跟在荷木和许六天的后面，看着许六天因为荷木刚刚得举动而崇拜到两眼发光的模样而感到无奈。
开学的这天，二中来了许多人，我带着宋小美来到班主任的面前，交好所有费用后，便带着宋小美会班级里。
在回去的路上，我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议论声。
“这不是那个傻子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们学校是收智障的吗？”
“为什么还能念到初三？”
……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觉那些人说的是我，我拉着宋小美，落荒而逃。
荷木和许六天成了同桌，大概都是男孩的原因，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让他们聊成了好朋友。
发完新课本后，我带着宋小美回家，这次荷木和许六天跟在我的身后，两人的聊天声一直回到家都没有停止。
回到大院的时候，荷木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坐在大院的槐树下看书，我带宋小美回到家的时候，她问我宋小美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时，打心里对不起她。
宋小美傻气的对我笑了笑，就跑回屋里看电视了。
我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荷木还坐在树下，依旧是那本《三国演义》。
“荷木，毕业后你想去哪里？”
荷木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问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看向远方，仿佛他所向往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我想去北方，离辛城很远的一个地方。”
那时候的黄昏很美，荷木的侧脸就沉在这样的美景了，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无限的美好。
许六天回家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孙小川平日里所在的地方看去，次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许六天松了一口气，这个难缠得主总算是走了。
厨房里转来锅铲炒菜的声音，许六天看过去，“妈，我回来了。”
“小天回来了，快坐会，晚餐一下子就好了。”
许六天点了点头，他走进屋子，从冰箱里翻出雪糕，拿了两个又跑了出来。
我从屋子里出来打水，便看到许六天跑了进来。
“茗夏，快过来。”许六天挥了挥手里的雪糕对我笑道。
我丢下手中的盆二话不说的就跑了过去。
许六天带来的是三色雪糕，就是三种颜色混起来的那种，在那个年代还买着一块五，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份难得的美食。
我和许六天坐在大槐树下，雪糕的凉气扑面而来，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大概是我的动作太过于滑稽，许六天笑了笑，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对我说道，“不用这样，我家还有呢。”
自重许辉出去打工后，许六天的生活质量就开始有了提升，过去的许六天只会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色短袖和满是泥巴的裤子，而现在的许六天与过去的许六天不同了，他开始学会穿白色衬衫和休闲裤，他的影子里慢慢的有了荷木的味道。
许六天没坐多久，便被隔壁的妈妈喊回去吃饭了，我吃净最后一口的时候，厨房里也传来了妈妈的呼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