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姗姗来迟

墨轩检查完最后一个可疑地点，满脸疑惑地回到了钟岩身边。

“都检查完了？”钟岩问道。

“嗯。”墨轩挠挠头，“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

“会不会有遗漏的点？”钟岩补充道。诚然这个徒弟是心思缜密之辈，但是人有失误马有失蹄，这次行动还是要慎之又慎。

“我检查了两遍了，确实是这样。”墨轩皱眉，“还是说他们在阶梯后面设了圈套？”

“那么，我们只能亲身去体验一下了。”钟岩也皱眉，相比硝烟弥漫的战场，这样难以确定的险境反而特别折磨人。

钟岩和墨轩现在正处于街道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久之前钟岩感觉自己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就直接要求墨轩和自己一起出发，来到了这里。有了之前的插曲，两人认为被人设套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就由具有空间跳跃能力的墨轩去挨个检查那些可能藏有伏兵的屋舍角落，可是一番检查之后，反而得出了这里根本没有埋伏的结论。

墨轩看向尽头的阶梯，从下面看，这里的阶梯如同轮冕殿的阶梯一般，只是这里阶梯的尽头是什么，从下面完全无法看见。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如直接上去战斗！”钟岩对着墨轩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马上走？”

“ok。”墨轩从钟岩手中接过背包，直接踏上了阶梯。白色的阶梯不知是由什么石料制成的，脚踩上去的感觉坚实而温暖。这种奇妙的感觉之前墨轩也有过，那是在遇见有阙的时候，那种出尘的气质，就是给墨轩这样的感觉。

“再往前，汝会失去重要之人。”这句话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出现，墨轩想起了说话时有阙的脸，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戏谑，绝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墨轩到底该相信，还是嗤之以鼻？理智告诉墨轩，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何来看破命运这一说？但内心的感觉告诉墨轩，这是真的，某些可怕的变化，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了。

“怎么了？”钟岩问道。墨轩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岩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面。脸上有些僵硬，显然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太好看。

“没什么，只是觉得前面可能有些危险，心理压力有些大。”墨轩使劲微笑，“师父……”

“说。”

“其实我的能力也不能让你完全恢复，现在你的身体还是有点问题的……”

“我感觉很好。”

“对，我知道。但是如果要战斗的话你的身体还是有可能会出岔子，所以我想，还是……”

“想说什么，就慢慢说，说清楚。”钟岩直接坐在了阶梯上，拍拍旁边示意墨轩也坐下来，“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作出这样的表情。”

墨轩知道面前的师父不是好骗的人，索性不再强颜欢笑，乖乖地坐在了钟岩旁边，开始想怎样和他说明这一切。可是仔细一想，不管怎么说，这样奇怪的经历都像是编出来的，纯粹是为了让钟岩不再往前的借口。

钟岩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香烟，好不容易才点着，美美地吸上了一口。“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带你，你有什么想法根本就瞒不过我，说吧，男人就痛快一点。”

“那我就说了，可是我要事先声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做梦。”

“是真是假还用你说，我自己听得出来。”钟岩笑一声，又吸了一口烟。

于是墨轩开始讲述自己所遇见的事，两人真正分开的时间就是那一小段，唯一需要解释的也就只有在轮冕殿的相遇。一开始，钟岩还带着几分好奇，问了几个问题后，墨轩都能够流畅地回答，听到后面，钟岩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沉，在确定了墨轩没有说谎之后，钟岩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根据这位高人的预言，我会死在这里？”钟岩若有所思。

“我觉得……也有可能不是这样的意思。”

“哦？”钟岩道，“你的理解是？”

“在我和有阙谈话的时候，有一段极其生硬的概念纠正。”墨轩回忆道，“当他阻止我前进的时候，我表示自己不惧怕任何困难，但是他却纠正了我的说法，不是会因前进而‘失败’，而是会因前进而‘后悔’。所以我觉得，所谓的预言，用词必然十分准确，所谓的‘失去重要之人’，应该不能直接理解为‘重要之人的死去。’”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毫无用处。”钟岩道，“所谓的预言，就是这么模糊不清的东西。我们又何必如此害怕？先向前走吧！”

“你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吧，师父。”墨轩扫了一眼钟岩，“在这一点上，我们还真是相似。”

“被看穿了么，”钟岩无奈地耸耸肩，“毕竟是师徒，我们的行为真是太像了。”

“我们太习惯对方说真话的样子，反而特别容易看出谎言。”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不会这么文绉绉的，”钟岩挥挥手，“我是你的师父，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要教你，或者能教你的了。不过我这个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自信和矜持，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么无厘头的理由了。”

“我明白了。”墨轩知道，钟岩并非不相信自己，而是要坚持继续向前走，面前的师父或许已经不及徒弟，但在面对危险和风险时，还是会第一时间挡在徒弟的面前。

“换句话说，我的命，从来不是由别人决定的，因为别人的预言我就不敢往前走，说出去你觉得我还有脸活下去吗？做我们这一行，从一开始就不把自己当人了，更不用说畏惧！”钟岩没有停步，反而越来越快，墨轩跟的都有些吃力。

“师父你等一下……”

“你这个年轻人连我这个老年人都比不过？”

“不是……我是说前面可能有陷阱……”

“……”

“师父还真是一直这么可靠。”墨轩露出了进入遗迹后第一次真心的微笑，“能遇见师傅这样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你这话可真够肉麻的。”钟岩一拳打到墨轩的肩头，差点将他打下台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在你面前不一直是这样么。”墨轩有些不好意思了。

“比起我，你的问题才更大。”钟岩的脸上浮现出愁色，“你的生命已经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我而言，生命已经够精彩了。”墨轩抬头看向上方，“如果在我死前能够解开我心里的疑惑……”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钟岩秉承着类似于迷信的那种信仰，“绝对，绝对不能放弃！”

“是是。”墨轩自知失言，连忙认错。

钟岩看墨轩不再说话，将头转了回来，刚好转到了一个墨轩看不见的角度。随后，他无法抑制地露出了一个表情。那不是因为之前的对话而露出的表情，而是有着别的原因——那是一种久远的悲切，像是无法改变命运的悲伤，也像是失去挚爱之人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