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终章

“刚才是不是枪声？”杨亮惊觉不妙，不等方可儿回答，打开门向里冲。

门打开，周磬声左手架着昏迷的周擎苍，右手架着意识模糊的方可儿，一脸疲惫。

“这是怎么了？”

方可儿和小路赶忙接过了夜央，夜央已经恍恍惚惚地清醒了许多，睁眼看到了完好无损地周擎苍，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方可儿扶她靠在了一棵树旁，喝了几口水，精神缓和了许多。

杨亮和周磬声也安置好了周擎苍，周擎苍脸色发白，痛苦地皱着眉。

“周佑明他……”

“死了。”

周磬声说的很大声，就算他亲眼看到，也要再一次加以证明，看起来是说给别人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真的死了？”小路和方可儿的嘴张成“o”型，“怎么死的？”

周磬声用手比成手枪的样子，“呯”地一下，吓得小路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口技。

“击杀，一枪毙命。”

“那……”

“里面被我灌满了汽油，”周磬声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棵枯树枝，扔进了大门内，“就让一切随着大火灰飞烟灭吧。”

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乌鸦成群结队飞过，天空一贫如洗地发白，却突然出现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彩虹，但又在下一秒钟消失。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画面，但但讳莫如深。长时间与死亡的并肩作战即使没有溃不成军，在解脱的一瞬间，也足以让正常人丧失斗志。

“这样，也好，也好。”

不知道谁在说话，随即便被掩埋在沉睡的风中。

三年后。

粉色的气球装点着湖畔上的天鹅，扑腾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显现出五光十色的晶莹，每颗饱满的种子在发着嫩芽，正值春季，荷尔蒙在空中弥漫。沿着湖向前走，是花团锦簇的美好盛地。草丛上一只乐队的演奏声中洋溢着幸福，丝带飘飘，白色的拱门下铺着红毯。

周擎苍和杨亮在红毯的尽头，西装革履，一个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一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缓缓手拉着手走来的，是穿着洁白婚纱的夜央和方可儿。

夜央化着淡雅的妆，白色的婚纱在她的身上增加了圣洁的味道，她看起来永远那么纯洁的不谙世事，那双无辜小鹿般的眼眸，一如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干净，不掺杂外物。方可儿则涂抹精致，笑靥如花，按照她的话说，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怎么能将就将就就过去了，排面，最重要的是排面！

在场的嘉宾五一不被她的美貌所震撼，其实连经常腻在一起的杨亮都在惊叹她的美。

小路她们的身后捧着花，撒着花瓣，还要照顾裙子的情绪，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是他们四个的婚礼。

周擎苍在梦里千百次的幻想过这个画面，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背负了太多的枷锁，他怕把自己勒疼的同时，也会误伤到其他人。尤其是，他最爱的人。

可是终究是拗不过夜央的再三坚持。他的潜意识中，一直想有一个正常健康的家庭，过平凡人最简单的日子，夜央很了解。

直到纤细洁白的手放到周擎苍手中的时候，他仍旧觉得这是一个梦，甜蜜而美好。

周磬声站在了神父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带了个滑稽的小眼镜，对着沉默的周擎苍和过于激动的杨亮抛着媚眼。

“大家都笑着呢，怎么你不高兴吗？”夜央偷偷在周擎苍耳畔说。

“没有，我是怕你后悔。”周擎苍一如以往，狗嘴吐不出象牙。

夜央也习惯，并没有生气，只是亲亲吻了他一下。

“怎么回事！”周磬声佯装发怒，“这是个神圣的场合，请新娘严肃！我让你们亲，你们才可以亲！”

“哈哈哈哈哈…… ”

阳光下，幸福的味道大片弥漫，天鹅扑腾着羽毛上的水滴，轻盈地游弋。

“圣经说，二人胜过一人，若两人同时工作，酬报丰厚。若两人同眠，都感温暖。若孤身一人，岂能暖和？哀哉孤独者，若他跌倒了，没有人扶他起来。就在今天，就在此时，你们四位结成夫妻，将共同生活。我想问一下两位新郎，有没有想对新娘说的话。”

方可儿看向紧张得脑门发亮的杨亮，她从衣服内衬小兜中拿出了面巾纸，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杨亮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巧合带着面巾纸，一定是她为他早已准备好。他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

“可儿，谢谢你。”

方可儿噗呲一下，“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谢我干什么啊，谢除了我没人要你了啊？”

杨亮也笑了，也不紧张了，黝黑的皮肤闪着光，露出健康的一口白牙，竟然有些小帅。

“可儿，我知道，我不帅，智商也不高，在孤儿院总跟在你后面跑。我知道你对我每个感觉，可是没关系，你是我第一眼便认定的人。我要追你，保护你，爱你，一年，十年，一辈子不理我没关系。我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在你最需要肩膀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但我难以置信，我们真的结婚了，你爱我，今天，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没钱，也不从聪明，脑袋别在裤子上生活，我只有这一身蛮力。可是我爱你。可儿，如果有一天我们穷困潦倒，落魄到只有一个馒头，我分一半给你吃，如果你还饿，那就把我剩下一半也给你。这是我最小的承诺。只愿与你，共度余生。”

方可儿被他说的泣不成声，“傻瓜……”

两人抱在一起拥吻，宾客们鼓掌欢呼。

“到你了，哥。”周磬声把话筒递给周擎苍，等着看好戏。

静默了半分钟。

夜央想把话筒拿过来，跳过这个环节。

“那个，夜央。”周擎苍突然开口，“大家都说我不会说话，有严重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其实——确实是这样。”

“恩。”

“我这个人，很讨厌。而且是越接触越讨厌，这点我知道。我也懒得和任何人建立起任何关系，挺累的。”

众人都默默捏了一把汗，这是婚礼？这是要撕逼的节奏啊。

“我一想到今后的生活要一直面对一个人，和她一起起床、吃饭、睡觉……和她一直在一起，真的挺可怕的。”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夜央也愣在原地。周磬声欲夺回话筒，可周擎苍紧紧地将它攥在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试试。”

片刻的寂静之后，众人开始鼓掌，欢呼。彩带落在夜央和周擎苍紧紧拥抱的身体上。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有宾客起哄，将方可儿推下了湖中。杨亮气极将那个推了进去，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跳进去玩儿水。周擎苍和夜央的戒指在闪着美丽的色泽，不再放开。

看着小路羡慕的眼神，周磬声拉过他，“别急，等你的药效过了，开始发育了，叔帮你物色一个……”

“我是你叔，我全家都是你叔！”小路暴走。

时光机定格在了六个人身上，纪念出生入死的时光，也憧憬着繁花似锦的未来。

若干年后。

“老爸！”

“怎么了！我不是告诉你别大呼小叫打扰你爸的吗！”夜央拿着勺子从厨房冲了出来，锅里正炖着一条鱼，她此刻很没有耐心。

“妈妈……”他的脸仿佛就是和周擎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鼻子一缩，委屈巴巴的小样儿看的夜央心疼。

夜央放下了举起的手，“好啦，泽泽，快回屋去……”

“妈妈，你看！”

他手中是一把枪。

夜央一惊，立刻夺下，她看了一眼后院，周泽玩儿土的时候挖了出来这把尘封的枪。

“以后不许动这个东西，听到没有！”

“听到啦……”

夜央害怕周泽再找到这把枪，周擎苍又不许她丢掉，于是打开了子弹膛，里面虽然是橡胶子弹，可是她还是怕伤了周泽。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呼吸急剧加速，里面竟然是真枪实弹。

抬眼一看，周擎苍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这……”

“这是周佑明没有来得及开枪的那把。”

夜央一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把枪里，只放了一颗橡胶子弹，剩下的便是真弹。周佑明知道，周擎苍想和他同归于尽，他用这种方法让两个人死亡的几率一样，他才会同意。可是，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天，他一定会比周擎苍的动作慢，不管周擎苍拿起哪把枪，他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默默收起了子弹，她知道他需要自己的时间。

周擎苍却搂住了她一块儿走向后院儿，周泽也跟在了他们的屁股后面。

夕阳映衬着他们世外桃源般的林中小屋，泉水声潺潺，整个山涧流淌出静谧和自然。周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朝山谷外喊着你好，

“明天，我们搬回市区吧。”隔了好久，周擎苍说，他的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

“太好啦！可以见到杨亮哥哥、方可儿姐姐和……小路啦！”周泽欢欣雀跃。

“怎么，不喜欢你磬声叔叔啊？”夜央打趣道。

“他总抢我零食吃，还欺负我……”周泽撅个小嘴，把周擎苍和夜央都逗笑了。

夕阳如火，往事如昨。

看着玩闹着的父子俩，夜央微笑着想——

世界上有善，就一定有恶的存在。只要一切都在慢慢、慢慢地变好，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