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陈英丹
站在路中间的那人正是陈英舟!
前一天陈英舟说了要张归云的望仙楼,程羽白今天一大早就请户部尚书给做了地契和房契,这两张做的是要多真有多假。
苏白原本就没想把张归云的望仙楼给陈英舟,只是想骗骗他,不过陈英舟是个读书人,又做过官,名声还不错,一般的小伎俩很难骗过。
因此苏白就让程羽白去请户部尚书亲自给开了一个房契地契,上面写的东西那全都是真的,再盖上户部大印那就是铁打的好使了。
但是没盖,苏白对自己能不能劝回陈英舟来也没信心,断然不能因为自己这么一句话,一时的恻隐之心就把张归云一生的心血真的给搭了进去。
因此程羽白找到“通天手”单擒虎,让他用萝卜给雕了一枚户部大印,不过雕的时候做了点小手脚,把户部中户字上面的点给去了,户部变成了尸部。
到时候就算陈英舟问起来,也能用印泥不均,没印上给搪塞过去,不过到了真的官家眼中一看,便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两个人方才正在路边的茶楼上喝茶,程羽白送来了地契房契就走了,俩人在说这个转让的事,突然就听着外面大街上人喊马嘶,骂声不断。
陈英舟走到窗边一看,“蹬蹬蹬”几步,怒气冲冲的跑下了楼。
张归云打心底里就瞧不起陈英舟,见陈英舟走了自己也没多问,跑到窗边望大街上看。
突然看见陈英舟拦在路中间,大义凛然的训斥着赶车的管家。
张归云心里还暗自好笑,就你这熊样,马车到你三十步以内,你就得吓尿裤子,撒丫子跑!
眼看着马车都要撞到陈英舟了,陈英舟别说跑,就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张归云心里对陈英舟的看法不由得改变了几分。
但是自己再看不上陈英舟,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因此张归云从楼上纵身跃下,将马车翻倒在地。
张归云被陈英舟喝止住了,回过身来不解的问道:“你拦我干什么?像这样的王八蛋不打死他还留着过年啊!”
陈英舟盯着刘府管家道:“这种畜生打死他,也无非是给自己寻麻烦,教训他一顿,便放了他吧。”
“啊呸!”张归云狠狠的啐了一口“你这小白脸子就是没种!麻烦?你在京城打听打听,你家张大爷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今儿我还就非要他这条狗命不可了!”
张归云越说越怒,抬手又要打,这时车厢里的夏侯劭说话了:“丫头啊……前面……何人拦路……怎么喊打……喊杀的呀……”
苏白一听这话,知道今儿这事就解决了,赶紧乖巧的道:“老侯爷,是两位壮士看不惯这管家的作为,说要杀了他给百姓泄愤呢!”
“来……扶我看看……是哪里的……壮士……”
苏白赶紧进车厢搀扶夏侯劭,挑开了车厢的帘,夏侯劭哆哆嗦嗦的坐在车厢里面。
“苏姑娘”张归云上下打量着夏侯劭道“这位是……”
苏白介绍道:“这位便是我海都国开过的功臣,受封天竺侯的夏侯老侯爷。”
苏白这一句话刚说完,整条街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争先恐后的给夏侯劭请安,张归云和陈英舟也不在话下。
“都……起来吧……这小子……你为何……要打管家啊……”
“回禀老侯爷,草民看不惯他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心中恶气难消,因此才出手教训他!”张归云如实说道。
“嗯……那你……动手吧……”夏侯劭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归云。
苏白在一旁都听傻了,心想这夏侯劭是害人精还是老糊涂了?让张归云打这管家,那张归云不得把他打出青屎来呀?
“嘿嘿!得令!”张归云兴冲冲的抱了抱拳,大步流星的奔着管家走来。
“侯爷!老侯爷!您老饶命啊!”管家那头磕的犹如鸡奔碎米一般“老侯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干敢了!您饶命啊!”
“不过……”夏侯劭又开口道“杀人偿命……你打死了他……那你……得偿命……”
“老侯爷!这种人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禽兽不如,死不足惜!”张归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么有文采了,把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翻出来了:“这种人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哪有偿命之理!”
“不可……”夏侯劭强挣扎着摇了摇头“国家之法……不可废……”
“你……哼!”张归云心里窝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去,不理夏侯劭了。
这时候陈英舟走上前来,抱拳施礼道:“老侯爷,那依您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嗯……伤亡几何……”夏侯劭缓缓问道。
陈英舟跑出去问了问,没多久就跑回来道:“老侯爷,伤者三十余人,未有亡者。”
“那小子……本侯赐你……一道任务……如何?”夏侯劭招呼张归云道。
“什么事儿?!”张归云口气明显有点不悦。
“你去寻……一杆合适的……兵刃……有多少伤者……便打他……多少……如何……”
“得嘞!谢老侯爷!”张归云跪倒在地“您老可真是大青天,刚才言语之间所有的罪,还请莫怪!”
夏侯劭勉强的抬起手来,摆了摆手,夏侯劭从腰间顺出自己的大烟袋来,抓在手中笑道:“嘿嘿,管家大人,您请好吧!”
说完了话,也不等管家答话,举起大烟袋杆来,奔着管家的身上就砸了过去。
好家伙,就这根烟袋少说也得有十斤沉,纯铜的烟锅,乌木的杆,抡起来一两变一斤,“噗”的一声闷响,管家身上就开了个血窟窿。
“哎哟!”管家疼的在地上打滚。
“好小子!你不要命了!”跟着管家出来的四个仆人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咳咳……”夏侯劭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苏白两眼一瞪,柳眉倒竖,大声喝道:“此乃老侯爷的口制,哪一个敢不遵!”
这四位当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夏侯劭说的话,那除了和圣旨的名儿不一样之外,再就没别的不同了,四个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管家被张归云追着打的满大街乱跑。
一时间大街上欢呼声里夹杂着哀号声,管家被打的鲜血直流,周围百姓觉得大快人心。
打了好一阵,张归云这才数着数把这三十多烟袋打完了,手里的烟袋杆也打折了,张归云把烟袋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
夏侯劭坐在车厢里面,见张归云打完了,又颤巍巍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管家小子……本侯再罚你……清扫这条街……为期一月……算是你给百姓……赎罪……”
刘府管家这不倒霉催的么?挨了一顿好打,还得再扫一个月的街,可是谁让自己是个下人呢?心里窝着火,还得强颜欢笑,磕头谢恩:
“多谢老侯爷……不杀之恩……”
“嗯……走吧……”
夏侯劭吩咐一声走,两个仆人来扶着管家,一个仆人在前头赶车,一个仆人在车前面开路,路上的百姓分列两旁,纷纷跪倒在地,恭送夏侯劭。
刘家的仆人这下可长了记性了,前面开路那位见着有拦路的百姓,走上去一个一个的劝他们让开,有的年纪大一点走不快的,仆人还帮他拎篮子,抱孩子,就为能把路让出来。
一行人走了小半日,这才勉勉强强的来在了刘府门前,仆人赶紧跑进去通报刘容,没一会儿工夫,刘容便带着人迎了出来。
“哈哈哈,夏侯伯父能够光临寒舍,真是小侄莫大的荣幸,小侄有失远迎,还望伯父恕罪。”
刘容走出门来,一揖到地,不过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被俩人搀着的管家,刘容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心里已然有些不悦。
“啊……刘家二小子呀……”夏侯劭被苏白搀着下了车“也就你……还能记着……我们这一帮……老头子了呀……”
“夏侯伯父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乃是我们海都国的开国功臣,没有您,哪儿会有我们现在这生活呢,来来来,您往里边请。”
“嘿嘿……你呀……从小这嘴……就甜……”
刘容和苏白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夏侯劭,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大厅。
三人分宾主落了座,刘容吩咐左右奉上香茶,刘容和夏侯劭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么聊着。
两个人说的无非就是当年建国之时如何艰苦,夏侯家和刘家的友谊多么的深厚等等,坐在一旁的苏白听的直打哈欠。
“哈哈哈,夏侯伯父不愧为我们晚辈的楷模与偶像,晚辈佩服,佩服。”
“嘿嘿……楷模那可说不上……我们虽然……有点微薄的功劳……但是承蒙……陛下厚恩……我们万死……难报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容应和道。
“我还记得……当年有个小子……姓李……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后来……拥兵自重……对陛下不敬……那可是我第一次……看人凌迟啊……他那个眼神……还有那个惨叫哟……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