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玄衣旧心

玄衣玉面艳薄唇，微扬远眉淡伤眸。

“是我行了吧？嘁，臭狐狸脾气真是越来越臭！”秋歌抱着胳膊就要朝雷霆殿里走去，却被突然伸过来的胳膊一把拦住。

“觉得我脾气不好？”郁言靠近，将她逼在墙角，眯眼瞧着她。

如今的臭狐狸，以前那种一靠近便有的压迫感倒是少了许多，落在她面颊的银发触感柔滑微凉，他淡淡笑着的模样，似是很远，却又让她安心无比。

秋歌有一瞬间，突然的觉着，自己有些抓不住某些东西了……

以前臭狐狸的笑容叫她因心中迷恋而看痴，而这一次的恍惚，却是一种莫名而来的心痛与疏离。

心中若是有了莫名的情感，她总会很好的安到自己体内那人的头上，可这一次的感觉，无比真切。

秋歌甩甩脑袋不去乱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臭狐狸你难道觉得自己脾气好？”

郁言垂下眼眸，那双极好看的幽蓝的眸子，里的光芒似是黯淡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秋歌就要疑惑发问时，他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据说帝玄天为你安排了住所，你早些拉个人陪你去瞧瞧。”

“嗯……嗯？”秋歌眨眨眼，仍有疑惑。

“我有些私事，今晚会离开，明日大典，我自会来寻你。”郁言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原来臭狐狸不是出来陪自己的啊……秋歌愣了愣，忽然想起了笙湛竽的那些话，于是连忙问道：“臭狐狸，你真的要娶我吗？”

一问完，又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话问得有些怪，旁边那些仙侍们也不约而同的朝她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秋歌尴尬的低下头，冲着地面直做鬼脸。

郁言没有回头，调子依旧如远山，清清冷冷的，却也带着一丝平日与她说话的戏谑味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大可不必。”

“我，我当然，愿意……只是，臭狐狸，笙湛竽的那些话，我还记着呢……”待打杂的仙侍们离开了后，秋歌走上前，站在郁言身后，低着头心里有些委屈，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要是做了左战神，也许真的就，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不过……”秋歌抬起脑袋，瞧着郁言的背影，顿了顿，粲然一笑说道，“既然臭狐狸是喜欢我的，那么我绝不会与臭狐狸分开，若是明天一切如笙湛竽所说而定局，那我，便会以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郁言调子忽地凛冽起来，落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目送着郁言离开，秋歌低头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雷霆殿里面走去——无论明天结果如何，也要美美的啊！

“呼，本精灵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跟着这个蠢丫头，当初，当初……本精灵为什么会一时冲动签下契约啊！”芸芸站在云端一片果园边上，抱着一怀抱的果子，咔擦一下狠狠咬了一口。

“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一时冲动。”一个极好听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芸芸眨眨眼，抬头看去，树上的人一身玄黑的衣袍，接着，一道黑影自头顶一闪，落在了自己面前。

“你谁啊？”芸芸毫不客气的问道，“打扰本精灵吃东西可不会有好下场！”

眼前男子手持一把玉骨白面扇，面色桃花，肌肤白皙得可怕。因着皮肤太白，衬得那对薄唇颜色添了几分艳丽。

男子微扬嘴角，轻摇手中折扇，说道：“哈，小精灵，我们可是见过的。”

“见过？我想不起来。”芸芸果断答道。

等等，芸芸眸光一闪，瞧着这人眨眨眼，惊讶的手里的果子都掉了下来：“我想起来了，你你你，你是——”

男子轻笑。

“無岭村卖鸭子的李狗蛋？”

“咳，咳咳……”男子明显被她呛到了，调整了一下神色说道，“你，再想想？”

“……”芸芸抬手捏着下吧，摇头晃脑貌似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最后在男子期待的目光下答道，“本精灵——不想了！”

说完，她便拿起怀里的果子再次啃了起来。

“你这家伙——我乃昆仑上仙水子墨，也就是之前無岭山的陌少卿，才不是我家门口卖鸭子的李狗蛋！”陌少卿，哦，应该叫昆仑上仙水子墨，终是忍无可忍，一合扇，咬牙道，“亏我还请你和月儿吃了饭。”

“哦，原来你是那个虎头虎脑的陌大少爷啊！”芸芸咬了一下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在凡间轮回玩够了回来当神仙了？啧啧，你当初的未婚妻，如今可是与人私奔在天涯，找都找不到。”

水子墨笑了笑，说道：“那与我何干？她本没嫁我的意思，我也未曾打算娶除月儿以外的人。”

芸芸瞧了他一眼，忽然就想起来从雷云峰回来后养病时，蠢仆人曾问过狐狸水子墨的事儿，那时狐狸的回答是，水子墨是自己下凡玩的。

而自己都知道水子墨是因拒婚一事才被罚堕入轮回，那事轰动六界，当时身为妖王的郁言不可能不知道！

芸芸眯眯眼，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切。

“你说的月儿，就是本精灵的蠢仆人秋歌吧，而且你这百次的轮回，也是为了在尘世中寻找到她，对不对？”芸芸吃着怀里最后一个果子，眯着眼睛说道，“或者说，你喜欢的不是蠢仆人，而是蠢仆人的前世——不过你也别给本精灵讲，本精灵也不愿意听，最讨厌麻烦的事情了。”

芸芸咬着手中果子，神态自然，只是微咪着的眼，似是自信的表现。

“不过呢，你说你没有对不起帝姬菂曼，但你该知道，若不是你，她也许就遇不上龙烠烈，若是二人之间无了这相遇的缘，如今也不会受这样的折磨。换句话说，若是你当初娶了她，以你的性格对她不会差，她这一生，也算是会美好下去。一切的源头，都出在你走的那一步，离了天道，才会让帝姬菂曼与龙烠烈之间有了一段孽缘。”

“既然只有如果，那撇去所有的如果，如今事情都已成定局，怪我，便怪我吧！”水子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你的话也点醒了我，是我对不住那孩子，这次归来，我会尽我之力去赎罪的。”

“赎罪，拿什么赎罪？”芸芸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说道，“哈，本精灵知道的是，千年前天道便有变化，你也是改变天道的其中之一，所以，这天下之道，早已改不回来了。”

“本精灵继续吃香的喝辣的，你们这些事儿啊，本精灵也不想管，如果有好吃的拿来孝敬孝敬我，本精灵倒是会考虑帮你们谁谁的姻缘出份力！”

水子墨瞧着她，温和的笑了一下，说道：“见你糊涂，却没想到事实上比谁都清明。”

“那你可就错了。”芸芸拍拍手站了起来，“本精灵没蠢仆人和狐狸那么的会琢磨事儿，但刚刚说的这些，只是因为和情挂上了关系，而本精灵能琢磨的事儿，便是你们这些为情所困的人，正在经历的。”

芸芸转过身，不再理睬身后的水子墨，朝着果树看去，目光一路上移，她惊讶的指着那树冠处大叫道：“那个果子好大好红！本精灵，要定了！”

说着，她就捏起指头打算使用法术，只见那树上的果子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了一下，接着便继续高高挂着，似乎还响起了果精灵的咯咯咯嘲笑声。

“哼，本精灵一定要吃掉你！”说着，芸芸跺跺脚，准备再次施法。

“我来帮你罢！”说着，水子墨便上前，随便捏了口诀让那又大又红的果子落在了自己手里。

“子墨哥哥！”忽然，就在水子墨要把果子递给芸芸时，不远处响起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

水子墨和芸芸一同瞧过去，那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少女，顶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看上去着实乖巧可爱得很。

芸芸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从这少女口中一声声的“子墨哥哥”回忆起来，这正是之前被蠢仆人带回天书阁的一只小龙女，叫什么龙希儿，一直极其肉麻得喊着狐狸“郁言哥哥”，这也才叫不怎么记人的芸芸给记住了。

一听见她嗲声嗲气的唤人哥哥，芸芸便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这小丫头对狐狸意图不轨，要是她影响了蠢仆人和狐狸，自己就不能耍这俩家伙的法术了，那样得多悲剧！

“喂，能别一口一个什么子墨，哥哥吗？”芸芸抱着胳膊说道。

少女在俩人面前停下，一脸无辜可怜相看着芸芸道：“为什么，我都喊了很久很久了啊！”

她身后的侍女们低着头，但也用着不爽的目光瞧着芸芸。

什么样的主子，便什么样的精灵，呸，应该是什么样的精灵，就什么样的蠢仆人。

芸芸点着脚，抱着胳膊瞧着她，说道：“子墨子墨，你可知道这次在天界住下的南海鲛人公主，名字也是子茉嘛？你这一声声喊的，也不怕别扭。”

“我又不认识她，我才不别扭呢！”龙希儿背着手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了水子墨手中的果子上，“哇，这个果子好漂亮，子墨哥哥可以给希儿吗？”

“这个，怕是不能了，因为这本是她先要的。”水子墨微笑着将手中的果子地给了芸芸，微微弯下身子，在芸芸耳边低声说道，“看在我帮你摘果子的份上，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秋歌。”

说着，水子墨便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芸芸手里。

“好啊！”芸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心里却在想待会儿找个地方把这东西给扔了，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得待会儿自己检查一下再做决断——好吃的好玩的自己留着，是信物便扔掉。

“那我先告辞了。”水子墨拱拱手，便打算离开。

“子墨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希儿，希儿都好几百年没看见你了……”龙希儿垂着脑袋，声音哽咽。

“那，子墨哥哥来陪你玩一会儿，再离开？”水子墨伸手摸了摸希儿脑袋，说道，“你都成大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流眼泪啊！”

“没事儿，子墨哥哥这会儿先去吧，过会儿忙完了再来陪希儿。”龙希儿忽然改了语态，很是乖巧懂事。

水子墨也有些疑惑，要是往常她早就哭闹着哀求自己留下，今日怎的这般爽快？

不过这样正好，自己得去天帝那里报道了。

在水子墨离开之前，芸芸抱着果子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

水子墨离开后，龙希儿却将目光放到了前面芸芸身上，脸色黑了几许，对身后的侍女咬着牙，似是十分气恼的说道：“去把东西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