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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高墙电网下的心理战(二十六)

作者:阳光下的麻雀 | 发布时间 | 2017-05-03 | 字数:7893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周末悄然来临。在这个对于一个上班族来讲盼了整整五天、本来可以放松心情、休憩身心的日子里,海福监狱的民警们却比以往显得更加忙碌。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是海福监狱规定的罪犯亲属探监日,一大批服刑人员亲属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来到海福,看望正在监狱里服刑的亲属。每到这一天,海福监狱十二个监区、两千多名服刑人员无论是否有亲属前来探视,一律停止劳动改造,集体休息。而几百名狱警却要全员上岗,包括后勤服务的女警们也要放下手头的工作,放弃国家规定的休息日,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紧张而又忙碌的应付着服刑人员们日思夜想、期盼了整整一个月的“好日子”。

与那些怀着激动、渴望、焦急的心情期盼着家人前来探监的服刑人员相比,已经从海福监狱罪犯心理健康教育矫治中心副主任乔艳和监区直管民警唐占海的口中得知父母、未婚妻和未来的岳父、岳母要来监狱探望他的高风却心情复杂,既兴奋又紧张甚至有些六神无主。天还没亮,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的他便悄悄的起床,穿好昨天就洗好晒干的囚服,坐在临窗的凳子上,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想着心事。

由于未婚妻身体不好,高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家人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父母和日思夜想的未婚妻,高风的心里就感到十分的激动。但每到这个时候,未婚妻那张美丽中夹杂着憔悴的脸庞以及明亮中透显着迷茫和抑郁的眼神却又让他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刺痛感。未婚妻对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让他高兴和欣慰,但她那副让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到心疼的病态却常常让身处监狱的高风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中不能自拔。

因为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他丢掉了人人羡慕的工作,失去了本该美好的前途和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后悔过,懊恼过,但没有过分的自责。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怪不了任何人,即便是再后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改造,积极表现,争取更多的减刑机会,早日走出监狱的大门,东山再起,继续自己还很漫长的人生旅程。对于未来,他担心过,害怕过,但他同时坚信,只要自己痛改前非,从这次犯罪入狱的深刻教训中走出来,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未来就不会太差。

但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高风内心的那份坚毅和淡定就会天崩地裂般的塌陷下来。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些“怨恨”,怨恨未婚妻的忠诚,怨恨她从未放弃过的与自己结婚的念头。有些时候他就想:是一种什么力量让这个弱小的女人变得如此坚强和“固执”?在自己接二连三、想尽千方百计的拒绝失效,甚至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使未婚妻雪上加霜染上重病之后,自己如何做才能既不负未婚妻的一片痴情,让她在极度的抑郁中走出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又能让自己已经堆满了愧疚的内心变得有丝毫的敞亮,而不至于让自己背负着一身的歉疚走完今后的人生之路?

这是最让高风感到头疼的地方。虽然经过肖刚和乔艳的轮番规劝和疏导之后,他再也没有了自卑、自责甚至轻生大的念头,但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这份心病还是让他倍感痛苦和煎熬。

“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就要来了,如何面对、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如果让自己的未婚妻再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个已经十分不幸的女人会怎么样?”想到这里,愁眉不展的高风捏紧拳头,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把睡梦中的李毅吓了一跳,他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身来,眯瞪着双眼看着高风问道:“小高,你怎么了?没有什么事情吧?”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再睡一会儿吧,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昨晚睡得太早,现在睡不着了,在这里想想《育新周报》的事情。”见李毅从床上爬了起来,高风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老实人撒谎骗人也是漏洞百出。监狱和部队一样,熄灯、睡觉都是统一时间,你是怎么睡得早的?睡不着是因为别的事情吧?”卜慌也被两个人的说话声“叫” 了起来。他一边下床穿衣服,一边笑着对高风说道。

“是啊,小高,听唐警官说明天你的父母和丈人、丈母娘要带着你的未婚妻来监狱看你,而且唐警官还说有一个大秘密明天就要揭开。这个秘密是什么内容啊?你小子是不是激动的睡不着啊?还想想《育新周报》的事情,你小子改造能有这么积极呀?”听完卜慌的话,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李毅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笑嘻嘻的对高风说道。

“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你,原因就是你小子不会说话。别人不喜欢听什么你偏偏说什么,你无聊不无聊啊?赶紧躺下睡觉,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看着嬉皮笑脸的李毅,卜慌坐在叠好的被子上,不耐烦的冲着李毅摆摆手。

李毅不好意思的冲着卜慌吐吐舌头,然后一头扎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鉴于卜慌在创办《育新周报》的过程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以及《育新周报》为海福监狱争取到的荣誉,特别是他低调、谦逊、乐于助人且对任何人都礼貌有加的做人风格,以至于整个三监区甚至整个海福监狱的服刑人员都会对他卜慌另眼相看。在《育新周报》编辑组,卜慌是罪犯小组长,协助主管民警唐占海对手下近二十名服刑人员进行管理。日常生活和正常的改造中,只要是卜慌说过的话、安排的事情,一般的服刑人员是不会也不敢反驳的。

所以,在卜慌不温不火的话语中,李毅还是悄悄的躺在了床上,即便是装睡,也不得不闭上眼睛。

“怎么了,睡不着了吧?”卜慌一边笑着看看高风,一边从床上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又抽出一支递给了高风。

高风前后左右的看看,然后悄声对卜慌说道:“卜老师,不敢抽烟吧?昨天唐警官才开过会……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吹起床哨了!”

卜慌把手指放在嘴上,冲着高风嘘了一声:“你小子小声点!你觉得我愿意违反监规纪律啊?这不是看着你发愁睡不着觉,让你吸一支烟提提精神吗!臭小子,不知好歹!”说完,卜慌用手轻轻的打了一下高风的头。

接过卜慌递过来的香烟,高风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然后又小声说道:“那如果让查夜的警官看到怎么办?”

“没事。如果警官发现了,我们就说在商量小报排版的事情,因为想不出头绪,所以便抽支烟激发一下灵感。我想这个理由还是能蒙过去吧?”卜慌冲着高风吐吐舌头,笑着说道。

刚才还一脸愁容的高风被卜慌有些调皮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见卜慌点着了香烟,便从他的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着香烟并美美的吸了一口。

“走,我们到阳台上说话去,让他们再睡一会儿。我想现在张庆也在阳台上,我们去聊一会儿,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你出个主意!”卜慌一边说,一边拉着高风的手走出了监舍。

两个人悄悄地来到《育新周报》堆放杂物得到阳台上,发现了正坐在阳台上放的一个大纸箱子上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的张庆。

“哎吆,你们二位这是怎么了?竟然跟老衲学习起来了!我是因为发愁睡不着,你们是因为激动难以入睡吧?特别是高风,今天就要探监了,是不是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好啊?”见卜慌和高风两个人走了过来,张庆一边从坐着的纸箱子上站起身来,一边跟他们两个开着玩笑。

“老家伙,你能不能声音小一点?你以为这是你家呢?现在是凌晨4点多,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同犯们正在睡觉,值班的狱警正在到处转悠,你这么大的声音是故意招他们来是不是?”卜慌走到阳台上,对着正在大呼小叫的张庆得到胸口轻轻的打了一拳。

看着两个人一来二往的斗嘴,站在一旁的高风不由自主的的笑了笑。几年的监狱生活虽然让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本该幸福美好的生活,但侥幸的是让他认识了张庆、卜慌等这样的“好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团结在一起,一起劳动改造,一起面对生活中的艰难和不幸,在人生的低谷中相依相携,共同面对人生中的低谷,生活的还算惬意。

“如果不是被分配到《育新周报》这个集体,自己八年的监狱生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高风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热,然后用温柔静和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个老大哥。

“张哥,大概有一年多了吧?你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囫囵觉。你是睡不着啊还是不想睡呢?这样折腾下来,就算是神仙的身体也该出毛病了,可你还是好好的。等刑满释放的时候你去找个医院看一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你这种天下无双的奇异现象说不定会成为医院研究的对象。一旦医院将你作为标本来研究的话,你完全可以从中赚一笔不小的外快呢!”看着面前精神矍铄的张庆,高风开玩笑的说道。

“你小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好的谁不想睡觉啊?但是,在我这样的情况下能睡得着吗?几个亿的资产被别人无缘无故的霸占,一身清白的自己却深陷监牢,有事业不能干,有家不就回,在这天大的冤枉面前你能睡着觉啊?”张庆拿出手中的香烟,一边给卜慌和高风递烟,一边笑着对高风说道。

“哎,对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连省高院都重审了你的案子,把本来就属于你的财产重新判给了你,可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动静呢?你说得那个什么新光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把国家法律判决的东西不当回事吧?还有,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省高院的法官们觉得你这次坐牢有些冤枉,不是说要对你的刑事犯罪案件进行依法重申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后,卜慌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张庆问道。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那还是我们中国吗?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钱决定一切,没有钱,再有理的事情也会变得没了道理”张庆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摇摇头。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看卜慌,然后又看看高风,说道:“我的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我们来研究一下这小子的事情吧。你是怎么想的?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人家姑娘马上就要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唉,别提这件事情了,一提起来我就头疼。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所以我一个晚上都在想这件事情,满脑子就是三个字‘怎么办’。这不,跟你学上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到现在头都是蒙的!”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卜慌和张庆,高风一边说,一边痛苦大的摇了摇头。

“按照我的观点,你目前的现状都是你自找的,按照时下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讲,你就是矫情,而且矫情的厉害。你说呢老卜?”张庆看看坐在一块石头上闷声抽烟的卜慌,微笑着说道。

卜慌抬头看看张庆,又看看高风,咧着嘴笑了笑:“老张,你现在厉害呀,连‘矫情’这么时髦的词都知道,看来平时没少学习啊!行,没有落伍。等将来出监了,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大叔级人物,说不定会吸引无数少女竞折腰呢!”

张庆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手点着卜慌,哈哈一笑。

“张哥,我把刚才你说我的话再还给你——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高风也对着张庆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在整个三监区甚至整个《育新周报》编辑组,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最好,你们二位就像两个大哥哥一样对待我,所以,平时有什么心里话首先要跟你们讲一下。因此,对于我的情况和我内心的痛苦你们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办?这左右为难的事情能不痛苦吗?可你老张竟然说我矫情,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说完话,高风走到张庆面前,在他的胸前轻轻的打了一拳。

“正因为我和老卜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张庆一边翻着眼睛看看高风,一边走到不慌面前把一支烟递到卜慌的手上。

“不开玩笑了,说说怎么办吧。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你想把这小子愁死啊?说说你的看法!”卜慌接过张庆递过来的香烟,然后站起身来,一边用手拍打着屁股上的土,一边走到阳台的扶手前,微笑着对张庆说道。

听完卜慌的话,高风由衷的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张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要出我老张的洋相啊?在我们《育新周报》编辑组甚至整个三监区,你们两个是文化水平最高、最智慧、最聪明的两个人。对于你情我爱这种东西最有发言权。可你们为什么把球踢给了我这个对于爱情特别木讷的大文盲呢?你们两个想干嘛?”张庆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在盯着自己的卜慌和高风说道。

“老张你错了!”卜慌笑了笑看着张庆继续说道:“高风这件事情看似有关爱情,但实际上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所涉及的内容与人格、责任、良知紧密相关。作为生活经验丰富、见过大世面的你应该有所体会,而你的这些体会亦或是经验,对于目前的高风来讲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你就不要谦虚了,给他出出主意吧,别把这孩子愁坏了!”

高风冲着张庆点点头,继续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张庆,急切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看着卜慌,张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看高风,认真的问道:“高风,说句发自内心的话,你想不想结婚?”

高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对着卜慌说道:“张哥你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奇怪。人嘛,无论男女,谁不希望结婚有个自己的家?你问这个问题是觉得我不是人或者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嘛?”

“哈哈哈哈!”听完高风的话,看着他委屈的噘着嘴的样子,卜慌和张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我目前的状况,把我正常的希望和期望变成了奢望。仅此而已!”说到这里,高风刚才还挂满笑容并与卜慌和张庆开玩笑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你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坐在石头上的卜慌站起身来,一边抬眼望着凌晨的天空中几颗还闪烁着眼睛的星星,一边继续对高风说道:

“第一,你是念于你目前的身份,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受连累,怕耽误了你未婚妻的前程和幸福美好的生活,所以从内心深处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作为男人,当初我是赞同你这个观点的,对于你的一些做法也从当初的不理解慢慢的变得有些认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你发自内心的负责、仗义、一切为未婚妻着想的做法却得到了与预期恰恰相反的结果。高风,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你义无反顾的、决绝的拒绝了你未婚妻要与你结婚的要求,她现在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是你害的人家得了忧郁症,这是你对人家的二次伤害呀!”说到这里,卜慌的脸色变得异常的严肃,他用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高风。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一定是戳到了高风心灵深处最痛苦的部位,他一定会满心委屈的回击他卜慌刚才说过的这些话。

但,高风的表情却让已经准备好无数条理由“回击”他的卜慌出乎意料。在卜慌说话的过程中,高风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不解,最后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卜老师,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充分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我实在是进退两难啊!我们都是服刑人员,都知道我们刑满释放以后所面临的局面是个什么样子。我的未婚妻人长的漂亮,文化水平高,家庭环境好。让如此出众的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这样的人受活罪,我们于心何忍?”

说到这里,高风突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里沾满了泪水。

“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你的做法也很‘爷们’。但问题是你碰上了一个目前这种社会环境下难得一见的有情有义的女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一片热情被别人无情的拒绝,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你的心情如何?更别说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心灵深处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小子,你是好心办坏事啊!”见高风有些伤心的流下了眼泪,张庆微笑着走了过来,一边拍拍高风的肩膀给他递烟,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接过张庆递过来的香烟,高风先是吸了一口,然后又无语的低下了头。卜慌和张庆的一席话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也正是这些事情让他倍感烦恼和痛苦,在左右为难的情绪中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你忌讳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前段时间你在医院检查身体时检查出来的病情。是不是这么回事?”见高风低着头不说话,卜慌接着问道。

高风抬起头,脸上有些羞涩的看看卜慌和张庆,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哈哈哈哈,还不好意思了,你是小姑娘啊?”见高风一脸娇羞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张庆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卜慌赶紧冲着张庆摆摆手,然后小声的说道:“老张,你小声点,这天还没有亮呢,别人正在睡觉,你这样大声的吼叫把别人吵醒了多不好意思?再说了,你这狼嚎似的笑声如果把值班的警官招来,我们怎么说?老家伙,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张庆不好意思的冲着卜慌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到高风身旁继续说道:“如果你把医生的话当真了并且把这件事情作为不跟你未婚妻结婚的理由,你小子算是傻到家了!”

“啊?老张,你怎么能这样说?监狱医院杨医生会跟我一名服刑人员开玩笑嘛?你也可笑得很,不把医生的话当真还能把你的话当真啊?难道你比医生还厉害?”听完张庆的话,刚才还愁容满面的高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张庆说道。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对于医学知识来讲,我当然没有医生懂得多。但病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最直接的感受还是病人自己。久病成医这个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啊?小子,不要忘了,对于糖尿病来讲,在我这个老病号面前你还是嫩了点!”见高风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张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拍着胸脯认真的说道。

“哎,对了老张。今天没有别人在场,我们聊一个我们这样的年龄不该聊的话题:得了糖尿病之后,那方面的事情就真的不行了吗?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你是有着十几年糖尿病病史的‘老糖’了,这方面的感受一定很深刻,说一说你的真实感受呗!”听完张庆的话,卜慌一脸坏笑的蹲下身来,看着张庆说道。

“糖尿病最直接的危害就是肾,男人一旦得了这种病并且时间较长的话,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肯定会有影响。但绝对没有像监狱医院杨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得了糖尿病就没有性生活了?现在是什么社会?社会进步了,科技发达了,这些问题还算问题吗?不瞒你们说,我得了十几年糖尿病了,在入监之前一直和老婆生活在一起,我们之间的那种事情基本没有受到过影响。身体不行不是还有药吗,只要调理得当,照样参加‘战斗’。还有,我现在虽然年龄大了,糖尿病依然没有痊愈,但我的‘那活’还是顶呱呱的,有时候还‘晨勃’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保持这种状态,我就不相信你高风一个大小伙子还不如我!”说完话,张庆笑着看看卜慌,然后用手轻轻的扒拉了一下高风的头。

高风不好意思的冲着卜慌和张庆笑了笑说道:“老张,你脸皮太厚了,这么隐私的事情你说起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大男人,很正常嘛,你说是不是老卜?”张庆孩子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卜慌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高风,我们都说了这么多了,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你决定怎么办了没有?”卜慌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高风问道。

“唉,我能有什么想法?肖监区长和监狱罪犯心理健康教育矫治中心的乔主任已经找我谈了多次了,我也答应他们会认真考虑。就像你们刚才说的那样,我的未婚妻是因为我得的这种病,我不能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继续忍受病痛的折磨吧?所以,我答应肖监区长和乔主任,准备答应家里的要求,跟未婚妻结婚!先这么办了再说。如果我刑满释放之后混不出个名堂,不能给我未婚妻幸福美好的生活,到时候再离婚就是了!”说到这里,高风如释重任的站起身来,对着已经发白的天空伸了一下懒腰。

“那么,今天你的未婚妻和你的父母来监狱就是办这件事情的喽?”张庆高兴的一把扯过高风,兴奋的问道。

高风微笑着点点头。

“肖监区长和乔主任跟你说过怎么办了没有?难道真让你小子在监狱里洞房花烛啊?如果是真的,你高风算是创造了海福监狱的历史了,我们海福监狱明天还不热闹的翻了天啊?”看着高风开心的样子,卜慌也情不自禁的凑了过来,看着高风说道。

“至于怎么办这件事,肖监区长和乔主任都没有跟我说。乔主任找我谈过话之后对我说,既然我答应了与未婚妻结婚这件事,剩下的事情由监狱来安排。至于如何安排,他们没有跟我透过一点信息。所以,对于监狱怎么安排,我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心里很忐忑啊!”高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边给张庆和卜慌发烟,一边说道。

“老卜,你脑子好使,对于监狱民警的套路了解的多,你想想看,监狱会如何安排这件事情?”接过高风递过来的香烟,张庆轻轻的推了一下低着头想问题的卜慌,着急的问道。

卜慌没有立即回答张庆的话。他站起身来望了望东方已经喷薄而出的太阳,然后小声的嘀咕道:“肖监区长和乔主任在干什么呢?”

此时,坐在往省城赶的车上,肖刚和乔艳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半个小时了,话题只有一个:高风的婚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