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潭河

燕萧城朝南几十里地有一条小有名气的龙潭河，这龙潭河水每月逢十五便倒流一次，每次倒流河水都会浑浊不堪，但过了十五这天龙潭河还是清澈见底。河中独产一种龙潭鱼，这种鱼通体黑亮，只有一个眼睛长在脑门上，长成了的龙潭鱼大约都是十寸左右，不论雌鱼雄鱼，须子都长得长出身子一半左右，且左右各三条，如小孩手指般粗。

这龙潭鱼的须子肉质滑嫩，不带半点鱼腥气，服之有滋阴补阳、驻颜续命之效，故而老百姓又叫它水人参。既是美味佳肴，又是珍品良药，市面上的龙潭鱼虽然价比黄金，也常常供不应求。

坐落在龙潭河畔的龙潭村，便世世代代靠龙潭鱼养活一村人。说来也怪，龙潭鱼不知是何缘故只产在龙潭村附近的河域内，

龙潭河一年四季不结冻，河水长流，供养着龙潭村民捕鱼生息，故被龙潭村奉为神水，村里的巫神从很久以前就定下规矩，妇孺不可踏入龙潭河半步，每月定十日为捕鱼日，每逢捕鱼只有童男子沐浴之后方可下水捕捞，其他妇孺及成家的男子只能在河岸帮手。

村子里有三四十户人家，村民之间相互有爱，生活和谐安乐，白玉娇身怀六甲之时逃难到了龙潭村，被一户叶姓人家所救，叶家只有年逾花甲的一对老夫妇，他们的儿子幼时染了恶疾没能救过来，叶家老父看白玉娇孤苦无依，自己膝下也无承欢之人，便认她做了义女，改了姓叫叶玉娇，三年后老夫妇相继离世，而当年叶玉娇腹中的孩儿，已经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叫咸莹莹，今年刚刚11岁，咸莹莹四岁时候被一个路过龙潭村的女道士相中，收作徒弟，遂跟着道士练功习武，云游四海。三天前女道士突然带着咸莹莹回到龙潭村。叶玉娇与女儿久别重逢自然是欣喜异常，本来在门口晾晒干菜的她看到女道士带着女儿站在自家院门口，赶紧撂下手中活计跑过去将咸莹莹拉入自己怀中，离家的时候还是个跑两步就会摔倒的小女娃娃，现在已经长到叶玉娇胸口位置那么高。叶玉娇抱着女儿狠狠儿在小脸上亲了几口。

咸莹莹与母亲多年未见，虽然平日里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还是被叶玉娇的热情包裹的略略有些不自然，轻轻推了推自己的母亲，把脸从叶玉娇怀里挣脱出来说：“娘亲，莹莹饿了。”

叶玉娇憨憨笑了：“瞧瞧我，太激动了，乖女儿娘亲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哎呀静夜师父，我光顾着莹莹太失礼了，您快进屋里坐。”说着便抱起咸莹莹请静夜进屋。

原来这位女道士名叫静夜，虽已近不惑之年，但因习武的缘故看上去却身形矫健，别有一番有风姿。静夜师父本站在一边微笑着看叶玉娇疼爱自己女儿，连忙回话说：“不妨事不妨事，你也有七年未见莹莹了，多抱抱她应该的，我自己进去就行。”

静夜进到叶玉娇的屋里，这是一间普通的农户小屋，一进门正中间摆着竹藤编织的桌椅，左面是一张土床，床上放着两个大箱子和被褥，右面是炉灶，泥土烧制的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旁边地上放着一堆烧火用的木柴，至于叶玉娇平时用来维持生计编织的竹篾等物，则堆在另一间柴火房内。静夜细细打量一番叶玉娇的屋子，便盘腿坐到床上闭目养神，而咸莹莹则跑到柴火房内玩她母亲用竹篾编的小玩意儿去了。

过了一会儿，叶玉娇做出一桌子饭菜招呼女儿过来吃饭，特地用自己舍不得吃的龙潭鱼做了一道鱼汤，知道静夜喜欢喝两杯，又到地窖取一坛酿造了三年的米酒招待她。静夜对寻常人视为水宝的龙潭鱼不感兴趣，看见米酒倒是喜笑颜开，不由的一杯接一杯，喝得很是尽兴。

静夜师父一边喝着一边聊了许多这几年云游途中和莹莹发生的趣事，酒至酣处静夜说这次将会在龙潭村多住几日，叶玉娇听到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三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女人在这间小小的茅屋内欢声笑语不断，热热闹闹的度过了一个平和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叶玉娇家门口就趴着两个小男孩，叶玉娇早起给女儿和师父做早饭，出来捡烧灶用的柴见到这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扒在大门篱笆上，他俩一看到她就就嘻嘻笑着喊：“叶婶婶早啊。”

他俩是原先总带着咸莹莹满村子晃悠的张家小子，大的叫翼虎，有十四，小的比莹莹大几天，也是十一岁，叫翼龙。

“你俩小子，扒我家篱笆上干嘛？”

翼虎挠挠脑袋嘿嘿一笑，说：“叶婶婶，听说莹莹回来了，我俩这不过来看看她嘛，莹莹起来没。”

“莹莹昨儿玩的太迟了，还睡着呢。”

“那好吧，叶婶婶，我和龙龙吃了早饭再过来，你让莹莹在家等着我俩啊。”

“哎，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吃了早饭再来。”

早饭过后静夜盘坐在叶玉娇的床上打坐，莹莹没吃几口饭就跟着翼龙翼虎跑出去了，临出门静夜喊住她：“莹儿，出去可不能随便动手欺负人。”

咸莹莹俏皮的吐吐舌头，脑袋上扎着两个叶玉娇给梳的桃花髻，看起来可爱极了。一溜烟蹿到门口回师父说：“知道啦，别人不欺负莹儿，莹儿就不欺负别人。”说着，便和张家俩小子跑远了。

叶玉娇笑着看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坐在院子里开始做手上的竹篾活计。

翼虎翼龙和咸莹莹一路嬉笑打闹，不知不觉就跑到了龙潭河边，这里是河边一片开阔的洼地，正值春季，树木都吐着新穗，间或一两丛草里开着些粉嫩嫩的小花儿，鹅黄粉绿相得益彰，龙潭河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片景色煞是怡人。三个孩子闹腾了一路也有些累了，翼虎仔细些，拂去洼地边上一棵柳树根上的灰土，让咸莹莹歇脚，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笑嘻嘻的坐下来，两个男孩儿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三人坐着又嬉笑着闹开了。

翼虎用手里的野草三下两下编了一只小狗出来递给莹莹：“莹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哥哥给你做的小动物啊。”

“记得呀，虎子哥你是给我编了一只小兔子，一只老虎，还拿着它们给我讲故事呢。”

翼虎用眼角瞟了一眼低头玩小狗的莹莹，憨憨的笑了，翼龙坐在边上看看哥哥傻呵呵的样子，再看看莹莹因为刚才跑闹而有点红扑扑的小脸蛋，虽然才是个十一岁的小不点，也还是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于是站起来说：“虎子哥，你俩在这里编草绳吧，我去河边捡石头。”

翼龙在河边一个一个的摸石头，看见长得稀奇些的就拾起来揣兜里，一直低着头顺着河岸往下边走边找，拾了一大兜子石头之后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再往前走走就是村里大人们严令禁止不让进去的黄草洼。

黄草洼这里一大片黄乎乎的野草长得有成年人那么高，而且四周还总是飘荡着一股不香不臭的奇怪味道，翼龙把手伸进裤兜摸了摸捡来的石头，心想捡的也够多了，怎么不看路就走到这里来了呢，阿娘说这里是河神居住的地方，小孩子跑进去会惹得河神生气被丢到河里伺候龙潭鱼。这么想着，翼龙心里稍稍有些害怕了，捂着石头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这时一阵风吹来，黄洼地里传出一阵婴孩啼哭的声音，翼龙正在逃跑的脚步被这哭声给阻拦，虽然很害怕，但哭声一声高过一声，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转身一步一步朝黄洼地走去。

就在翼龙一只脚要踏进黄洼地的时候，一颗石子横空飞来击中他的脚腕，“哎呀”一声惨叫，翼龙跌坐在地上。

“小，小龙，别，别进黄洼地。”翼虎大喘着粗气喊道，原来是咸莹莹和翼虎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