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布局中天
方正这几天一直在图书馆，他开始研究本界市政府改选的众多内幕消息。虽然报纸的内容都一本正经，但架不住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对同一件事物的反复论证,几天下来，他对这界的后选人有了非常直接的认识。而且他的研究对象主要围绕刘长渠的竞争对手进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官伟的头上。
官伟是去年平调过来主管监察局的副市长，在本市没什么根基，呼声却一直很高，有人说他省里有人，否则他不会愿意平调，官员的调动最忌讳平调，凭白无故地伤筋动骨又没什么相应的回报。
但他调来这里半年多，却业绩平平。这个城市的治安情况一直很好，民风淳朴，政府官员也都很收敛。这种情况对于一个老人是可以坐着吃的功劳薄，对于新人却是抹都抹不掉的雾霭。如果这次选举有什么不利，就是这个看似没什么，实则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点。
更重要的是，他是刘长渠绝对的对手，其它两位候选人几乎没什么瑕疵，业绩人脉都高出他们一等，只有他们两人，各自都有着不同的让人诟病的点。
他已经有一个月左右没有去找燕芳，对她的那种复杂的感觉因为从玉帛身上得到的消息带给他的激动而变得淡然，他觉得以前他是陷入了中国仕途道路的误区，靠人脉靠关系靠机会靠别人的提携靠自己的忍辱负重，他忘了共产党的天下是打出来的，一刀一枪刺刀见红夺过来的，倒是通过玉帛身处的商场，他找到了早该有的激情。
虽然监听设备落后，听来的信息只言片语，可他也体会到了她那个世界的精彩。他当即就做出了判断，官商一家，玉帛的身边肯定有着不只一条通往他的理想之地的通道。
大刘和他彻底分了手，对方做的更绝，不仅离了婚，还离开了这个城市。而他和玉帛原本就是假的，现在就更不可能。而且这一次玉帛的心似乎已经有了归属，这阵子他时常听见她和别的男人通话，那暧昧摇曳的感觉让他心底泛凉，比她随便找一个男人恋爱结婚，更让他失落，玉帛爱上了别人，至少已经有了爱的勇气。
这种感觉比前些日子的愧疚更让他空虚难过，以前他厚着脸皮就能保持他们之间的最起码关系，可现在连去玉帛的父母家他都感觉万分艰难。
他已经想好了实施计划。
下了班，方正在外面转了几圈，天没黑透就大摇大摆地摸进了燕芳的家。燕芳原先在市委大院有一套房子，被她卖了，置换成了一套商品房，二十八层，顶楼，周围再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开门的时候她洗了澡，穿着只长及臀部的裙子，头发用大毛巾包着，浑身蒸腾着热气。
方正顺手摁灭了门边的灯，拽着她就往旁边的沙发上推，她翻滚着从沙发扶手上跌下去，头上的毛巾散开，身上的衣服卷了上去蒙住了脸，她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式毫无保留地裸露在他的眼前。他嗷的一声扑上去，觉得并不是扑向一个女人的身体，而是一片无垠的深渊，他一下变得轻飘飘的，身下燕芳的呻吟声像水波一样在遥远的地方叮咚叮咚，即悦耳又吵杂。
前面的高层已经在夜色里绽放出了华彩，方正无意识地抬起头，模糊的眼睛立刻被光亮刺痛得闭上，他精疲力尽地从燕芳的身体上翻滚到地毯上。两人都没说话。
燕芳慢慢活转过来，她挣扎着靠着沙发坐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不计较你的不冷不热么，因为你每次来都像饱受性饥渴的流浪汉，让人痛快。玉帛不好么？”
“别说她。”方正闷声闷气。“这种场合别说她。”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她是圣女贞德，我是荡妇克蕾齐亚。”她气急败坏的。
“不是说好不涉及其它人么。”方正冷冷地，开始穿衣服。
“好了好了，不说不说。”燕芳站起来，走到门边开了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关灯，说说这个总行吧。”
“我怕你弄混了。”方正呵呵一乐。
“关了灯不是更容易混。”
“也许呀。你说要和我说说刘长渠的事情。”方正已经正襟危坐。
“这么急。”方正没说话。“刘长渠是本次改选市长后选人之一，你知道”
“这离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太远，知道不知道又怎样。”
“你别装没事人似的，我还不知道你。”
方正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让我给你搭条线，可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得等。”
“你不会是想耗得我灯枯油尽才说机会到了吧。” 这话方正憋了很久，他们都知道，一旦他得到了机会，他们的关系就立刻不复存在，消失得比天上的彩虹还快，也正因为这个，方正知道燕芳不可能轻意把这个机会给他。
“现在你得帮我。”
燕芳又关了灯，呈现在方正面前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零乱蓬松的长发，结实饱满的身躯，“你做一件你从来没对你老婆做过的事情，我就绝对答应你。” 她冷冷地说。
方正站起来，慢慢靠近燕芳，一把扛起她走到阳台，打开窗户，一抬胳膊，燕芳坐在窗台上，身体被窗框卡住。方正松开了手。这个动作他在男朋友身上做过，他喜欢危险刺激的动作。
燕芳噢噢叫着，面孔潮红，有些气喘，“你说吧，这次我肯定答应你。”
“我不会再奢求你为我做别的，这件事情对你不难，我想见官伟，你给我找个机会。”他眼神灼灼，折射着落日的满天霞光，神采奕奕。
“官伟？”燕芳嗫嚅一声，从窗台上蹭下来，“怎么想起找他了。”
“成败在此一举，我想搏一下。”他转移了话题，“这个帮你一定要帮。”他知道这对燕芳是小事一件，可短时间内，对他却难于上青天。他没有时间了，正式改选还有四个月。
燕芳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等着，她拿起手机看了看记录，说，“官市长从外地调过来，家属没过来，一直住在盛元酒店，他是搞刑侦出身，他挺保密，一般人都不知道，住在809.今晚他有个会，估计十点结束。这个消息可以帮到你么。”她问。
“可以了。”方正开始穿衣服。“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生死全由我自己。”
“干嘛说得这么绝对，机会多的是，这一条行不通，还有其它的。”她说得情真意切。
“不，机会只有这一次，我感觉得到，而且成功几率百分之八十。”他有些沉重。
已经过了八点，离十点还有两个小时。方正在盛元的旁边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在二楼靠近马路的窗边找了个座位，盛元门前进进出出的人在这里一目了然。
他要了几个菜，犹豫片刻又要了一小瓶二锅头。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凭表现，而是凭命运，如果命运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能抓得住，如果命运不给他,这次他就要死心。
燕芳告诉了他官伟的车牌号，她说，他亲自开车，司机把他送到皇冠酒店，他再开车到这里。狡兔三窟。
九点半钟，官伟的车就停靠在酒店门前。
方正等了十分钟，走进酒店，他开了个八楼的房间，并没有特别强调，走到房门前才发现，他的房间恰恰就在官伟的对面。方正的心一跳，觉得有些冥冥之中的感觉。他先进房间坐了五分钟，又上厕所洗了把脸，滚烫的毛巾下他的脸蒸腾着氤氩的热气。他脱下外套，一条裤子一件T恤，平平整整，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怀疑和戒备。
他敲开了官伟房门。
原以为他会很谨慎，先问几句，或者直接把他打发走，方正已经想好了借口。可只敲了两声，门就悄然打开。方正的心又猛地一跳，后脖子不由地冒出一层薄汗。
官伟严谨朴实，眼神犀利，眉头紧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方正冲他笑笑，往里跨了一步，他也后退一步，“官市长，我找您有事，不会耽误很久。”方正小声说，并就手把门带上。
官伟没说话，直接走到套间的沙发上坐下。他示意方正也坐下。
方正有一种预感，觉得今天的事情一定出乎意料地顺利，正因为这个预感，他格外地紧张起来。
“你很紧张。”官伟说。
“是。”他承认。“看见你，觉得事情能办成，所以倒无端紧张起来。”放在膝头的手有些抖，他也没去刻意控制。
“噢。”官伟放松下来，“说吧。”他舒服在靠在沙发里。
方正蓦然明白，官伟是把他当做上门申诉的人，他是政法委的书记，对这方面一定很感兴趣。
他摆摆手，“我不是告状的。”
“噢。”官伟一愣，直了直上身。眼神重新警惕起来。
“我是原丰乔公司的党委书记，现在被外资企业收购，变成了外企，我是搞政工出身的，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在外企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一直想进市局。”他停顿片刻，官伟没有丝毫反应。
“您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觉得今天的事情能办成。”方正彻底平静了下来，他也在沙发上为自己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身体全部堆了进去。
官伟还是不说话。
“因为我有您需要的东西。我这里有能搞倒刘长渠的内幕消息，我还有滨州犯罪团伙的消息，足以让您一举击倒刘长渠，建立声望 。” 方正有些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官伟的手表指针铿锵有力，像一辆正向他开过来的铲车，转眼就会将他高高地铲起，远远地抛出去。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一直盯着他看，平静淡然,波澜不惊。
“您就不问问、、、、”
“我说过我需要考虑一下。”
“好。”方正站起来，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他侧身用余光瞄了官伟一眼，他正在沉思，脸上隐隐激荡着一股气流。
成了。方正心里暗暗地叫。
出了酒店，他坐在车里没动，虽然料想他不会今天就做出什么决定，至少会对他有个简单的了解调查，但他刚才说的百分之八十的比例，现在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方正把车开到那天陪着玉帛来找丁大海的那个茶室，他昨天就从监控里听到丁大海对玉帛说他今天晚上会来这里，让她下班后直接来这里找他。方正估计他不可能这么早就离开。
他走进去，心里竟然有了七八层的底气，迎上来的服务员稍稍躬了下腰说，有约么。
“对，我找丁总。”
服务员警觉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之间，丁大海所在的包间门已经打开了一条小缝，他探出脑袋。
方正走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