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法走近

回到办公室，玉帛把前段时间对长松，特别是严历管辖范围里的业务分析又拿了出来。他手下的业务很简单，除了两个通讯元器件厂外，就是承包市政信息建设工程，每年的产值几乎能达到五个多亿，但下包单位除了几个干零活的施工单位外，基本只有两家，一个是绿源建设，另一家是大地科技。

长松，特别是严历手下的部门，除了投标合同部外，就是一个资金计划部，并没有建设管理部，说明他们所有的项目全部转包给了这两家公司。

尤猛很快把绿源和大地的资料传了过来，法定代表，注册资金，经营范围，官面文章，看不出有什么可供切入的漏洞。

尤猛似乎就是要给她这点纠结的时间，就在她放弃的那一刻，他来了电话，直截了当就说，正规渠道看不出什么，不过下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玉帛忙叫停。她拿起包，开着车走到一僻静的地方停下。有了昨晚的事情，长松已经很难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两个公司的后台老板是刘长渠的大儿子刘栋和侄子刘梁。刘长渠 ，刘副市长，主管科技开发。刘副市长这两年风头正劲，听说是这次市长的大热门。”说完，尤猛就停下来，可也没挂电话，听任一种难耐的空洞在两人耳边来回穿梭。

“刘长渠的儿子？”她眉头紧蹙。

玉帛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严历是刘长渠的人，拆严历的台就是拆刘长渠的台。可是丁大海为什么要拆刘长渠的台呢，而且刘长渠正在风头上，任哪个商人也不会得罪这样的政府官员，恐怕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知晓了刘长渠的仕途前景不会很好，二是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今天玉帛准时下了班，一整天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和淡然，快下班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破绽。对于昨晚的情景，随着太阳的一点点西斜，又渐渐地清晰起来，心里的闷滞和恶心越来越强烈。

她甚至有一点庆幸，这个肇事者对她们还心存那么一点善念，没有真的把她们推到无法回头的境地，即使有黑鹰和骁晓，他们也并不是完全做不到。如果他采取这种斩尽杀绝的方法，情况并怎样呢。玉帛的脑子总纠缠在这个让她后背不时刮过一阵阴风的想象之中。

她一定会报警，警方会立案，她和LILY的名声会有影响，长松会因此声名大振，那么、、、思绪一到这里就像走进了死胡同，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有一点她想明白了，他们并不敢把她怎么样，只是警告，完全只是警告，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丁大海。

一拐到父母家小区的大门口，玉帛就看见那个LILY倚靠在车头前，明显是在等着她。

玉帛犹豫了一下，摇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她坐进了副驾驶。

玉帛把车开进小区，找了个树荫浓密的地方停下。

“怎么样，有头绪了么？”她问。

玉帛摇遥头，“你有了？”

她也微不可闻地摇摇头。

“昨晚根本就不会怎么样，对么？”她看出了门道。

玉帛没说话。

“你和骁总认识?”LILY一直看着外面。黄昏里的小区像带着一道温情的光晕。

玉帛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业务上打过交道，也不算太熟，昨天我只是、、、、、太激动了、、、、、有些失态。”

“我看他挺喜欢你的。”LILY还是不回头，玉帛侧过头，只看见她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上勾画精细却又不失劲道的眉毛。

“他的女人有很多，你可能也听过他的八卦。我纯粹和他是业务关系。你别误会。还有比他更合适来的人么。”玉帛有些不高兴，最后两句变得冰冷生硬。

“可是他、、、”

“好了，LILY，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必要去谈论他。”她开关了几次车门，呯呯呯地，极不耐烦。

“、、、、、、”

“、、、、看在我们共同经历了一遭， 我再多说一句，他离我们的世界都很远，别没事去招惹他。”

“你还真了解他。”LILY哼了一句。

“别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像两个争风吃醋的小女人，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他对于我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你有英文名字么？”这次她转过头，莞尔一笑。

玉帛沉吟片刻，“也算有吧。怎么了?”

“是不是骁晓给你取的？”

玉帛一怔。JADE这个名字是上次和骁晓一起去硅谷见那个BADE时，BADE首先叫出来的，但的确是骁晓先接受的，他还对她说在他的世界里她只能是JADE。“不是，是我自己取的。”

“我叫LILY,你知道长松的古丽吧，她叫GRACE,还有LUCY,LUKY,很多， 都是骁晓亲自取的。这么说吧，我们都是上饶猎头推荐出去的，由骁晓亲自培训的。”

“上饶和骁晓有什么关系？”玉帛吃了一惊。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上饶是他的，他才是上饶真正的老板。”LILY得意地看着她一脸的错愕。

玉帛扭过头，她很不习惯LILY兴趣昂然的看着她。她看见母亲已经带着丹丹出了门。

她想起骁晓办公室的墙上，那个秘密花园里飘飞的片片蝴蝶上标注的字母。她曾猜测那是他的事业板图，可没想到他的事业板图是由女人组成。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他是老板，人家有什么公司有必要告诉我和你么？”玉帛又变得淡然，但她突然之间茅塞顿开，她感觉到的那个无形中控制着长松的人，那个X先生，应该就是骁晓。

“你觉得他把这么多的女人撒出去想做什么。”LILY问。

“这还不清楚，他让你做了什么，那就是他的目的，还用得着问别人么？”

“我觉得不这么简单、、、、、”

“好了，我说过，我没兴趣在这里讨论他，他没让我做过什么，而且我目前这个位置还是拜托上饶，如果上饶是他的，我就得感谢他，如此而已。LILY，你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只是LILY，说正式一点，它是个名字，说简单点，它只是个代号，很简单，别想得太复杂。”

“我不和你多说，我会拿出证据来的。”LILY推开车门。

“拿出证据你想干什么？”玉帛冲口而出。

“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活得明白一点，要用我，就要拿出诚意来。你可以告诉他这些。”

LILY还穿着正装，十寸的高跟鞋让她的腿显得修长笔直，在一付家居状态下散漫慵懒的小区里卓尔不凡。

玉帛的脑子一直有些懵懂，刚才面对LILY时说的话听上去强势有理，振振有词，可此刻她却一点理不出应有的头绪。

父亲在窗口冒了两次头，这几日他似乎很想和她谈点什么。她和方正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她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父亲着急的是她态度漠然，他已经表过态说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义父母像真正的父母一样支撑着她走到现在，他们从来不问什么，即使担忧关心也从不流露。

玉帛猛一调头，从南门开出了小区。然后顺着路面一直下去。已经过了高峰，路面变得清静无比。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她竟然开到了银泰大厦，骁晓的办公楼下。

车停下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仿佛裂开了一条缝隙，嘤嘤得似乎有了点问题的影子。

她并不奇怪骁晓没有告诉她他和上饶的关系，因为没必要；她也不奇怪他明明知道她要去长松，却从不提起，或许他并不知道，有哪个大老板关心下面一个小公司的运营；她只是对他说的那句话，‘在我的世界里你只是JADE’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是呀，她只是JADE,一如LILY,LUCY,一种酸楚像发酵的空气弥漫在她整个身体里。

窗外闪过几道无声的闪电， 在夜空里划开了沉寂的大地，令整个世界一哆嗦。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玉帛的车像被挟裹在山洪里，勉强为她撑开了一息空间。

茫然一片的前窗玻璃上猛然出现了骁晓的那幅花园图，上次她去他的办公室就发现，花园的蝴蝶更多了，颜色也更加缤纷。但是此刻她清晰地记得那上面没有JADE，她并不在上面。 那么她会出现在他的世界的哪一隅呢。

她的心一下变得五味杂陈。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骤然停歇，空气的清新隔着窗户她也闻得到。她推开车门，向上仰望最高处，那里还亮着灯。在那里，除了那次正式拜访，她曾见到过他的秘书外，她从没见过他的任何一个朋友或者下属，他的世界里的确没有她。

中标的项目顺利地开展了起来，资金、人员、物资供应都一应俱全。

另辟的业务项目也有了很大的进展，新开发的华城工业区开始了全面基础设施建设，他们经历好几轮的入围筛选，已经成了入选单位之一，同样这个业务丁大海没拿长松出面，而选择了那个隐蔽在后面的空壳公司。玉帛知道，没有丁大海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松就进入这一新领域。

投资项目也在紧锣密鼓，她找了三个，丁大海推荐了五个，她经过细致的分析，选择了其中的两个，入股了一家很有潜力却正处在爬坡阶段的高科技公司，收购了一家被国企抛出来自谋出路的养老院，养老院的上上下下都是国企职工，一被抛出来，就慌了神，急忙寻找下家，被他们捡了个漏，养老院后面有一片很大的人工湖，占地面积达2000多亩。

收购这两家公司也是秘密进行的，连姚夏这个投资部的代部长也不知道。收购资金由财务中心的经理肖玉如负责，在她需要的日子里到达对方的帐户上。没有丝毫磕巴。

三个同期进行的不同的项目分属三个地方办公，互不牵扯，玉帛每天几乎有半天时间在外奔波，在长松办公室待的机会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