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危机渐近
看着大门缓缓地闭上，骁晓拿出桌下安装的监控设备测试仪，这个纽扣般大小，看着精密繁复的小东西具有和航天设备同等功效和准确性，它能探测干扰任何监听摄录设备。
玉帛进来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就一直闪烁个不停，直到她离开。他把老肖叫来，把设备给他看。老肖看了看设备上留下被监控到的设备型号和信息。
“国产的，非常普通，市面上就可以买到。两种可能性，一是有人在监听她，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想留下你说的话。”
骁晓回身双手撑在窗台上，正午的阳光从淡咖啡色的沙帘外透进来，隐隐的竖条带着游动的波纹倒映在他的脸上，生动无比。
“有人在监听她，你估计会是谁。”他淡然笃定。
“那就多了，公司里丁大海严历高明朗甚至其它人，家里方正还有那个燕芳都有可能。”
“根据你的经验，你觉得谁的可有性大一点。”他已经有了确认。
“这种国产设备做工一般，个头也很粗笨，录音效果不太好，应该不是丁大海严历之流的。 刚才她进来时的录相我看了，不太可能安装在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手上的包。而女人的包经常换，昨天她拿的包不是这个颜色，今天她是直接从她父母家过来的，没有进过公司，只有可能是她家里的人，现在方正几乎天天过去待上一会儿， 我觉得应该是方正。”
骁晓点点头。
“要不要处理一下。”老肖问。
“暂时不用。“他挥挥手。“但是要多注意一下方正，这个男人不择手段，擅长利用女人，对女人如此，对其它人更会如此。哎、、、、”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五十八楼的窗口望下去，一切都是那样得井井有条，路面的车，人行道上的行人，阳光下的树荫，无声的世界透着遥远感和陌生感。
“有句话一直没敢说。”老肖踌躇半晌。
“说吧。”
“也是我的失职，以前没往这方面想，有传闻方正是个同性恋者。”
“什么？”骁晓一愣。
“因为您吩嘱我只调查玉帛在滨州的情况，这个信息是从外面得到的，所以、、、”
骁晓一摆手。他知道如果这个情况属实，玉帛就不再是他眼里原本的玉帛。
封标的前一天晚上，丁大海把严历的标底告诉了玉帛，并让她下浮一个点。
报名时，玉帛他们的两个投标公司就已经引起了严历他们的关注，在资格预审阶段对公司进行了调查，好在包括那个提包公司都顺利地过了关。
技术答疑阶段，玉帛安排大家要把提包公司表现得相当出色，用来吸引严历的注意力，而远泰只需表现一般即可。果然如玉帛所料，在开标的最后阶段，他们终于找到提包公司的破绽，把它踢出了投标。玉帛长舒了一口气，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而开标定在明天,他们不可能再有时间去查远泰的银行资金情况，从银行资金往来上，有经验的人可以一眼就看出远泰的业务已经被拆分，目前已经是一个空壳，根本不具备投标的能力。
结果果然是远泰中标。不过更加戏剧性的是，标一开，全场一片哗然，并不是远泰出奇获胜，而是这次严历的两个围标单位集体倒戈，如果远泰不参加投标，中标的就会是别家公司，有一家公司标底几乎与远泰接近。突然出现的混乱倒没有让远泰太过于引人耳目。
虽然不知道那两家集体倒戈的公司是不是也在丁大海的掌控之下，但他的确完完全全地掌控着这个投标的走向，虽然并不严密。
玉帛把后续事情刚刚处理好，就接到严历秘书的电话，说严总紧急召开高层会议。
到会的除了包括玉帛在内的六位副总外，还有丁大海，古丽以及这次投标小组的副组长。严历的脸绷得很紧，但并不暗沉，面颊上甚至还有些隐隐的锐利的光泽。
玉帛意识到，严历不可能一点没察觉投标背后的小动作，费尽心机的准备换来的只是与他人分一杯羹.那些集体倒戈的投标单位，说不定正是他的杰作。
投标组副组长把投标结果进行了公布。会议室沉默片刻，然后是一片唏嘘声。
玉帛看见严历又向那位组长递了个眼神。组长咳了几声说，这次投标失利，我们分析可能出现了内鬼，导致标底泄露。
大家有些愣怔，会议室沙沙的空调声突然之间遒劲地轰鸣起来。
丁大海的眼神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其它人的表现则是千奇百怪，但都极力稳着。
“投标小组最后阶段是全封闭的，即使出现内鬼也是他们的问题吧。”高明朗晃了几晃说。
“不能这么说，高总，我们这个小组虽然是封闭的，可对外的接口并不是没有，严总就是对外的一个触角，通过他辐射的面积和人员很多，当然我们内部也有可能，甚至是招标单位也有可能打时间差，把标底泄露出去。”副组长态度很笃定，没有一丝慌张。
但在场的人都是职场人精，没有后台没有底气，谁敢这样直白明目张胆，直指公司高管。谁都能听出这话真正的来源是严历。
严历挥了一下手，“牵扯的人很多，我会严查的，即使只是为我自己负责，我也会严查的。丁总放心。”
这期间，丁大海一眼也没瞧玉帛，连余光也没有丝毫往她这边瞄的动向。
会议只开了十分钟。丁大海只说了五个字，好好查查吧，就率先离开。气氛很微妙。
回到办公室，玉帛的心飘了一下。
电脑上的文字一动不动地匍匐着，屏幕上除了偶尔可见的小小涟漪闪过，什么异端也没有。她又打开桌面的控制面板，找到屏幕程序，她终于不再妄想是自己的疏忽，确定有人动了她的电脑。严历的动作真快。
自从搬进这里，她的办公室门就一直开着，从不上锁，除非有什么特别事情。根据她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关门有关门的好处，距离会产生美，隔阂会造就神秘，这是永远颠覆不破的道理；开门有开门的妙处，特别是对一个新人，尽快融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职业高峰的距离会无限地缩短。玉帛选择了开着门，而且出来进去从不上锁。手提包明目张胆地放在桌上，里面的钱包证件，小东小西，她都用心地有目的地摆放在明显的位置。
她想让长松的人尽可能的减少对她关注的时间，那么就需要加速他们对自己的了解。
唯独对这台电脑，她做了万全的防护，但她也知道这样的防护只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好在一切投标的东西均没有在电脑里出现过，包括邮件，QQ甚至是微信。
她掀开桌边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正是午饭时间，敞开式办公大厅里像人影突然消失的一个电影场景，工位上零零落落地散放着电脑和其它用具，匆忙间推开的椅子歪七扭八，水杯里的茶叶还在上上下下的浮沉，打印机出来的纸张虚虚地悬在那里，被中央空调吹得微微地抖个不停。
玉帛迅速地看了一眼文件柜柜门，她上去轻轻拉了拉那个没有钥匙的柜门，纹丝不动。玻璃门里的文件像被窒息在氧气稀缺的狭小空间，都气息奄奄，毫无筋骨软软地歪靠着。玉帛把手探进旁边沙发的缝隙间，那枚钥匙生生地硌了她一下，让她的心颤悠悠地停顿了半秒。
她从茶叶筒里取出钥匙，打开柜门，拿出那个像塑料片一样不起眼的u盘。
一切信息都在这里面。
她攥着U盘的手突然被汗浸透了。很显然，严历已经把目标精准地锁定在她的头上，而锁在她身上就是锁在了丁大海的身上。严历可能早就揣摩到丁大海的意图，放弃长松，另起炉灶。
一阵风从门口吹来，冰凉如同突如其来的蚂蚁向全身上下攀爬。严历这是被激怒了么。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没待她说话，门被推开，严历的秘书晃着一张如花的笑脸说，严总请。
门外公共办公区一片寂静，视线范围里的人都匍匐在电脑后面不敢抬头。
长松失标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内鬼的传闻也被说的有鼻子有脸。严历这昭然若揭的心思真有点小儿科。玉帛冷笑一声。说等等，我安排一下。
她走到门口，冲着部门助理招呼了一声。助理跑过来，谨慎小心地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不敢过来。
她说，“小丁，我的电脑保护程序坏了，帮我看看，密码是、、、、”她提起电脑往小丁的怀里一丢，好好看看，但要注意别把文件弄坏了。”
玉帛看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刻，正常情况下再过一会儿就要下班。 丹丹的接送早就由父母接了过去，不用她操心。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掠过了无数的事情。电话响的时候，她一凛，竟然是丁大海。
她随着秘书走出办公室，“丁总、、、、现在么、、、、如果不急可不可等一下，严总找我、、、、对，一会儿我就过去、、、、嗯嗯嗯。”
玉帛看见走在前面的秘书不自觉地侧向她，她撸了一下头发，把碎发夹在耳后，小巧可爱的耳朵完整地露了出来。
严历的办公室在二楼。门前有一个拐角，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秘书敲敲门，替她把门推开，她一走进去，身后的门砰地闷声关上。
今天外面是阴天，早早地就有了些夕阳西下的薄暮，室内虽然开着灯，但还是混混沌沌地不够敞亮。
严历的办公室，玉帛来的不多，很大很气派，几乎和丁大海的不相上下，在某些细节上甚至比丁大海的还要考究。
办公室没人，静悄悄地。玉帛走过去，坐在严历那张硕大的办公桌面前。过了片刻，他从内室走出来。他还是穿着他一贯的休闲西装，里面是带着浅色花纹的衬衣，英俊帅气的脸经过岁月的洗礼，沉淀下来的是很多让人不忍的东西。
玉帛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又仔细地盯着他看。以前就是觉得他是个老帅哥，此刻她觉得太帅的男人和太漂亮的女人一样，都经不住岁月。
他坐下来，两人都沉默着。窗外逐渐黯淡，室内渐渐通透起来。
“玉帛很少到我的办公室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然有趣的笑。
“严总不召唤，我怎么敢来。”玉帛的确很少到这里来，因为对丁大海的意图一直三心二意，她不敢莽撞地靠近他或者偏离他。好在经过上次焦济县的事件，他伸向她的手和缓了不少。
两人都在那里言左而顾它，迟迟不进入主题。
他的秘书敲门进来了两次，一次是告诉他他的夫人让他回个电话，另一次是问他需不需要订晚饭。
他和秘书也开了几句玩笑，玉帛也附和地笑笑。
窗外彻底黑了，室内灯光炽亮。
“你是怎么看今天的失标的。”他终于沉不住气，“所有的人都很吃惊，我看你却不太在意。”他又加一句。
“我还算是新人，太吃惊和太在意都不合适，请严总体凉我。”玉帛无比真诚。
“怎么说？”他从椅子上撑起身体。
“、、、、、无论是内鬼还是外鬼，、、追述起来其实都是管理上的问题、、、、”她垂下双眸，似乎也在掩视自己的情绪。
“、、、、、”
“没有人天生就是鬼，是环境造就鬼。”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长松应该进行一下内部整顿、、、、”
直到离开，都是玉帛在剖析公司的内部管理问题，上个星期高管月度分析会议上。严历曾给她布置了一个课题，让她站在战略的高度研究一下公司管理调整的问题，她正好借机发挥了一下。
离开严历的办公室，玉帛才觉出自己的心一直紧紧地攥着，四肢的肌肉僵硬。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幢办公楼静悄悄得，只有过道的灯兀自喧哗着。
刚才严历表现得很被动，场面似乎被她完全掌控着，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耍小聪明，应该让他好好发泄一下。他本身根本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她的车限号，公司虽然也为她配了一辆车，她基本把它当作部门商务用车，很少开。她略微收拾了下，走出公司，沿着路边的小径缓缓向前。
今天她的大脑一直处于无限兴奋亢奋的状态，先是中标以及紧锣密鼓的安排，然后是抓内鬼，紧接着就是严历的威虎山。她想冷静一下，却怎么也无法平息自己高速转动的思绪包括心脏。
这条小径在马路右面，隔着一道灌木绿化带，闹中取静，这个时间人很少。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行人上来向她寻问道路，他拿着一张纸，纸上有个地址，玉帛把纸凑近灌木前的路灯，然后眼前一黑，身体也跟着一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