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夜
“今天晚上吃些什么呢？”
“麻辣烫怎么样？”
“好呀好呀，就去前天的那家吧，那家的汤好香！”
喻惜将阳光的剪影一步一步踩在脚下，听到路过身边同学的嬉笑，喻惜的目光微微侧了侧，眼睛里飘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过了一会儿，喻惜在麻辣烫的面前停住了脚步。香味从屋子里洋洋洒洒地飘出来，喻惜看着刚才的两个学生一边打闹一边走进店里，店里面的老板扬起手，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她郑重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麻辣烫，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呀。喻惜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以前天天和那家伙一起在家里吃饭，还真没怎么吃过外面的美味呢。
脑子里这么想着，脚步似乎也不听使唤了。喻惜鬼神使差地朝着那家麻辣烫店迈出脚步。
突然，她的眼神突然多出一抹凌厉，转过身继续向前。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另一个人靠在树后，黑色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似无意地扫过四周，又恍如随意地迈开脚步，而他离开的角度，和喻惜是一个方向。
稀疏闪烁的几颗明星在云间高高地悬挂，霓虹灯闪烁的街道繁华不减白日。但在整齐简雅的住宅区，窗前的灯火已经悉数灭了许多，只剩下星星点点在散发着余光。
电视的闪光让原本漆黑的房间里忽明忽暗，米色的单人沙发上，一个人正慵懒地靠着。
阴影翻滚。
突然，暗色的帘子骤然扬起，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沉烟只是镇静地看着，没有一丝讶异。
若隐若现的月色中，窗外跃下一个利落的身影，如蝴蝶一般轻盈地落在窗边。
“你的登场方式，一直都是这么独特吗？”沉烟将手中飘着咖啡香味的杯子放在桌上，转过头看着喻惜非常自觉地打开窗户，从外面轻松地跳进屋子。
“看来你派你的小间谍来窥探我们的身份了，”喻惜将一个已经损毁得看不出形状的人形木偶丢在地上。
沉烟低声轻笑，：“还真是冷血啊，这个人偶明明有着和我一样帅气的相貌，你居然还舍得下手。”
电视机里闪烁的光芒，照亮了喻惜满脸黑线的表情。她顿时觉得，自恋的气息挤满了整间屋子。顿了顿，喻惜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你的身份，换句话来说，我想知道你是敌是友。”
“你还真是天真，”沉烟将电视调成静音，空旷的房间里，他的低笑虽轻，却异常明晰，“我如果真的是坏人，还能直接告诉你吗？”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敌。”
喻惜接过沉烟的话，肯定地说：
“真正的坏人，眼神里会有与常人不同的意味。而你的眼睛里，没有杀意，也没有疯狂。”
看见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沉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漫不经心地站起来，似是要走到窗前，却在转瞬间改变方向。
散发着寒意的小刀抵在喻惜的脖子上，沉烟的眼里倒映着刀刃的冰冷：
“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敌我。你活着的这区区几年，有何曾遇到过真正的恶人？”
“杀父弑母，灭我全家，这样的人，算恶人吗？”喻惜没有后退，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丝的惊慌都没有流露出来，她只是用一种仿佛可以贯穿人心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沉烟。可是沉烟却从其中看到了，深埋心底的忧伤。
沉烟的眼神由凶狠转变成了茫然，但只是一瞬，浅褐色的眸子便归于平静。
“随你好了。”沉烟将手中的刀扔到桌子上，转过身，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不再搭理。
喻惜歪着头望着沉烟，久久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变姿势。直到沉烟被盯得十分不自在的时候，喻惜的眉眼突然泛起一抹笑意。
“沉烟老师，还真是不坦诚。不过沉烟老师这么好的人，还是不要卷入这种复杂的事端为好。”
夜已经深了，微漾的风透过窗沿缓缓流淌，给熟睡的人们送去清凉的呢喃。巨大的落地窗前，沉烟的身影在灯火霓虹之上俯视，他抬起手，月光透过指尖的缝隙映入水晶似的瞳孔中，在漫漫心事之中徘徊。
“沉烟老师这么好的人，”沉烟喃喃地重复刚才的场景，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孩子，从哪看出来的？”
许久，钢琴演奏的铃声打破夜的寂静，沉烟看了眼屏幕，将手机放在耳边。
“哟，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亏我还这么信任你的情报，说好的零危险，怎么一下子蹦出来三个灵种，你的情报做的还真是到位哈。”
对面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惊恐中带着些许的颤抖：
“这，是个意外，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这次吧。这样，我将功补过，替您查清他们的身份。”
“不用了，”沉烟挑了挑眉，语气中的愤懑已经散去，“只要对我没有威胁，就不必再深究，他们的身份，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星辰在遥远的夜空中若隐若现，一股巨大的暗流在平淡如水的时光中慢慢凝聚，等待合适的时机，将曾经的美好吞噬殆尽。
“今天的星星，真的好美丽啊。”
明明暗暗的树枝交错中，斜倚着一个身影，他顺手摘下旁边的一片树叶，放在眼前来回摆弄，浅色的月光从树叶的边缘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上。
“果然，有你在的地方，连天空都变好看了。”
眼中载着百般宠溺的温柔，黑暗中的身影动了动，轻轻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喻惜，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再一声不吭地离我而去了。”
突然，有一阵风夹杂着沙尘以电光火石之势席卷而来，树上的人影猛然抖了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三秒之后，树下的草丛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噪音。几枝被折断的小草在空气中身不由己地打飘。树丛里，一个脑袋顶着几片残叶冒了出来，仰头瞧了瞧天空，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中郁闷而又茫然。
寂静无声。
“咦？刚才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