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嚣张小丫头
这厢燕小梁开始张罗喜事,那边他的父亲却心中焦虑,急急踏入依兰院找白淑华,似有什么要事商议。
燕南山与白淑华两夫妇在房内低低细语了一整夜,第二日仆从推门进去服侍主人洗漱,却发现两人都端坐在桌旁,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挥挥手叫他们先关门出去。
“不管怎么说,先保证梁儿的安全最重要。”白淑华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被发现了,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宫里那个老妖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梁儿。”
“此事还未确定,我也只是怀疑,也许是我太紧张草木皆兵了吧,但去年先皇驾鹤西去,新皇帝不过一个不满七岁的黄口小儿,朝中大权自然落到她手中,听说最近朝廷占星阁新来了一位卦师,天象地数无一不被他看得明明白白,是不是这位卦师算出了什么。”燕南山依旧紧锁着眉头。
“送梁儿去九华山吧。”夫妻俩抬起头异口同声道。
“虽说一个卦师不大可能通过卜卦算出来些什么,但万一是梁儿的事走漏了风声也不一定。”白淑华忧心忡忡。
燕南山看妻子与自己想到一处去,紧绷的脸色稍稍舒缓,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握住白淑华的手,说:“夫人果然与我同心,我们这里虽有你我二人武艺高强能御强敌,梁儿也功夫不俗,但毕竟敌众我寡,敌暗我明,九华山上高手如云,三清师父自然会保护我们梁儿周全。虽然此事嫌隙尚未明确,但梁儿的事不可大意马虎,娶亲之事暂且可缓,等将此事解决稳妥再来商议也不迟。”
如此,燕南山与妻子商量好了,两天后由燕南山亲自带着护卫送燕小梁上九华山。
但燕小梁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是父亲叮嘱他这两日不可随意外出,要带他出一趟远门。
时节正值早春,院子里开了许许多多的报春花,黄黄粉粉,一大片嫩嫩的颜色叫人看了很是舒心畅意,燕小梁一早起来就在这满园花香中练功夫,他练的是燕家绝学流云步和拂雪掌,步伐如流云轻快却又缓缓厚重,挥掌间如清风拂过,轻风所到之处无一不被裹挟破碎,可见掌风之劲。
但今早的燕小梁显然心思开了小差,一套拂雪掌打下来,地上落满残花,他看着满地残花发出一声叹息。这时有个声音叫他:“燕兄好掌法。”
燕小梁循声看到来者,原来是张子华,赶忙大踏步上前:“子华什么时候来的,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燕兄找我何事,我可是听说燕兄好事将近前来道喜的啊。”
“道什么喜,正为此事,我心中有些怅茫,所以想找你聊聊天,走走走,我们去富春居要壶清酒慢慢详说。”
两人一齐出了燕府大门,朝城中繁华的南街走去,这富春居就开在南街街口上,是座二层木楼,虽然铺面在城中非最豪华,但所酿清酒味甘清冽,颇受众人推崇喜爱,燕小梁也很喜欢这家的清酒,经常与张子华他们一起来酒楼小斟几杯。
他们并未骑马,一路步行一边聊着一边走,燕小梁将心中烦扰道给了好友:“子华兄有所不知,我母亲替我定下了亲事,起初我是愿意的,儿女婚嫁本就该遵从父母之命。只是冷静下来想到就这样要和一个不知性格喜好,相互不甚了解的女子在一起,觉得有些贸然罢了。昨夜梦里,我竟梦到一名青衣女子,乌发如瀑,哀怨的跟我说‘燕公子不等我了吗?’然后便留下一缕头发踏云而去,我本觉得不过是场梦罢了,醒来后发现手中真的有青丝一缕,但却怎么也记不起女子容貌,不免觉得怪异。”
张子华听到一向稳重自持的燕兄烦恼的竟然是这等荒诞之事,不免觉得好笑,说:“那头发是燕兄自己的吧,我听说有一种叫梦游的病症,患这种病的人梦里杀了人都不自知哩。大概燕兄是怕以后妻子与自己不能同心,所以梦里便想寻个红粉知己作伴罢。”
燕小梁听张子华如此说,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虽然觉得梦里看那女子离开时哀伤的感觉太过真实,还是不免对自己的烦扰觉得可笑,如此,眉头舒展不再为梦里的女子烦心,与张子华一路说说笑笑。只是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从他们出府那一刻起,就有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们。
说话间,两人到了南街,前面不远就是富春居,不知怎么,富春居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吵吵闹闹似乎出了什么事,两人走到跟前,发现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提着剑在喝骂。这小女孩长得是眉清目秀,只是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衫褴褛还湿漉漉的,脸上有些水渍,她正在叫骂:“你个不要脸的有本事出来跟本姑娘一决高下,不就是钱吗,过段日子叫人拿来给你便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我不把你的狗嘴撕碎了。”
这时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锦衣男子从酒楼走出来,“你个黄毛丫头,我家老板娘只是泼了你一盆水而已,你便伤的她左右胳膊全废了,怎的如此狠毒。”
“什么?我狠毒,难道不是她侮辱我在先?我师父想尝尝你家清酒命我来买一壶,我是银两没带够又不是不给钱,她竟然说我是小叫花子,还拿水泼我,到底是谁不讲理。”
“我看今天得让你这丫头尝点教训!”说着那位锦衣男子出手朝小女孩打去,燕小梁向来崇敬习武之人,一看这两人一大一小,一壮一弱,怕小女孩受伤,刚要出手圆场,只见那女孩挥剑挡住男子的招式,两人旋即在酒楼门口打斗起来。小姑娘虽然人小,功夫却上乘,那男子仗着年长内力厚重,才堪堪与她平分秋色。
燕小梁和张子华见两人不分伯仲,又听到围观的人说,这小姑娘是被扔出来的,似乎酒楼里面还有什么高手,不禁起了好奇心,暂且不顾要喝酒的事,干脆站在一旁欣赏这场打斗。
那小姑娘招式奇特,剑法怪异,十招之后看自己不能胜出,突然大喝一声“平沙落雁!”,一时间漫天剑花飞舞,使人眼前眼花缭乱,而小姑娘则在剑花中挥剑直直戳向锦衣男子,电光火石间只见剑尖就要戳进男子心脏,这时一只酒杯从富春居飞出来,“锃——”的一声响,小姑娘手中的剑被酒杯打落,那锦衣男子被剑气逼得仰面倒地,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
“前辈,你今日是非要欺负我这个小女子不成了?”那小姑娘剑被打落也不慌乱,整整一身残缕将地上的剑捡起来,又冲酒楼里的人喊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停止了议论,整个大街上鸦雀无声,这时,富春居门口出现一个白衣老头,老头面容清矍,须发皆白,他站在门口表情里似乎带着些愤怒:“小丫头,你伤我女儿,是我女儿有错在先,我不追究你,只将你扔出去,你怎能不知进退,还要伤我徒儿,好生狂妄的女娃儿。”
原来这老头是酒楼老板娘的父亲,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玄武帮的长老,近日带着徒弟来看望女儿,没曾想稍不留意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废了双臂。
小姑娘听老头言辞不善,心中本对这位武林前辈存着的些敬意荡然无存,当即也不再讲理数,回应道:“我看你拳脚不错,尊称你一声前辈,没想到你只不过是个无是非曲直的糟老头罢了,什么样的爹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今儿我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蛇鼠一窝了。”
那老头被这句话气的不轻,大喝一声:“黄口小儿,纳命来!”
燕小梁和张子华心知不妙,这个白衣老头可不是刚才那个华而不实的锦衣男子,正要出手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却见那小姑娘突然转身冲他俩轻笑了一下,接着,只听“嘭”的一声,地上不知道炸开了什么东西,富春居前浓烟滚滚,一阵浓烈的硫磺味道呛得众人眼泪鼻涕横流,小姑娘的声音从烟雾里传出来:“姑奶奶才不吃眼前亏,糟老头,小心别叫我师父碰见你。”
燕小梁和张子华使出轻功跃到酒楼二层,远远看见南街末端一个小黑影唰一下不见了,而那老者还在烟雾里找自己刚才受伤的徒儿,一边找一边喊:“你师父是谁!臭丫头,你师父是谁,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