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知不言

“你倒是会想主意，我本想看你如何描绘白梨花，这下子这画卷中所有的留白都是梨花绽放可能，倒是能显得这画更具活力和灵气，比起拘束在画卷之内的花朵更为生动了。”飘零转开听闻黄义话语之时心底的那些想法，赞道。

“想出去转转么？我带你出去看看吧，许多花都该开了，景色应是美的。”黄义似乎从飘零的语意中察觉出什么，看了看桌案上的画卷，微微笑了笑，笑中却隐含些苦涩，然后才抬眸对飘零提议

有些事情其实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可以询问和表意，但是也不能逼得太紧，张弛有度，才能维持住现在两人间平静温和相处的时日。这些，黄义都清楚，所以尽管有些感情在经历太长时间的折磨之后让他的抑制力愈发显得薄弱，让他在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心底不停翻涌的情绪久久难以压制，但是他还是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现在他每一刻见她都是幸福的，每一刻见她都是痛苦的，他在交错的情感中觉得折磨亦觉得欢喜。幸福的感觉似乎能抚平他心中的伤，而痛苦能让他保留一丝清醒，让他从颓丧的那段日子中拾起心绪，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如死水一般的生命里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还有这激烈的情绪，还有这活着的证明。

“好。”飘零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黄义不再提起这样的话题，她也好收敛情绪。

两人这便收拾了东西，也未带其他的什么人，就径自由黄义带着飘零出门了。

黄义一袭浅青色暗纹的丝绸长衫，颇有些贵公子的味道。飘零身上的这件则是黄义让人备下的，这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裙，绣纹是银线勾勒的，不眨眼不华丽却也有几分暗藏的贵气，衣襟袖口和腰间更是别出心裁的绣了几朵小小的浅黄、浅粉和浅红色的花儿，使得这银纹精致矜持的月白长裙点缀出几分娇意来。恰若一位白净肃然的女子，点出几点少女青春的红晕来，看得出很用了些心思。

飘零本不愿接受这衣裳，奈何黄义坚持得很，她见这衣裳不浮华夸张，亦还入得过眼，也只得应承了下来。

她这几日已经想出庄子了，可是身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哪里有不经主人同意便出门的，而且黄义前两日还在病中，她既要照顾病人，就更没有出门的机会了。更何况她是被黄义的师傅带来的，对此地全然不熟，黄义又怎么会让她一人出门？她也自然是不能直说是出去找联络点的，这样一来，来了这里几日了，却还没有出去那庄子过。

两人相携下山，城中有人如梭，正是春日好时光，来来往往双双对对、三五成群，俱是喜笑颜开。

这里的百姓生活似乎都过得还不错，风气也还开放，路上来往的女子不少，身上的衣物也不同于玄国那般讲究细节等级的华美和金沙国女子那般的粗放爽朗。

在玄国，女子们的衣物多是有着宽袖和长而宽大的裙摆，纤腰高束，喜爱在腰间挂些玉饰玲珑，走路时环佩叮当，舞动时裙摆能荡出波浪和花样来，和着宽袖轻扬，玲珑叮当，很是具有美感。所以从衣饰也可看出，玄国崇尚舞乐，静动之间颇有韵律，所以四国中皆传玄国女子美姿仪。

而金沙国的女子多穿皮毛围裙带棉麻长衣，色彩艳丽，又喜用彩丝结辫，带额饰，整个人像是阳光下炽烈多彩的风景。因金沙国向来民风剽悍，这女子多也习武骑射，所以四国中金沙国女子最为热情四射。

而进入临渊国后，这里的女子却喜穿窄袖的紧身长裙，显得十分利落干净，而且大街上时时能看见她们的身影，她们还可和男子一起游街玩乐，举止亲密。这在玄国几乎是不可能的，玄国女子上街游玩的有，但是未嫁之女大多是需要带着面纱的，而且官家或者富贵人家的小姐出行，那都是定好了地方，直接乘轿，甚少漫无目的的闲逛，未婚男女之间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了。

“在想什么？”黄义在一旁看着飘零，见她神思不知落在何方，不禁问道。

“不过是见了这些女子，便想起些不同来。”飘零浅浅回答。

“嗯，祁国的女子和你们腾龙国的确实有很大的差别。”黄义笑着点了点头，“这里的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听说这临渊国的女子最为精明能干，从这举止中倒是能看出几分大胆来。”飘零抿唇一笑，微微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路边的一个女子。

黄义顺着那指尖看过去，只见那路边，一个粉裙的女子拉着身旁一位男子的胳膊，几乎半靠在男子身上，正抬头偷偷亲吻了一下那男子的下巴，那男子笑了笑，搂了那女子，垂眸看那女子。那女子无惧的和那男子亲密的对视着，男子笑着低头吻了吻那女子的面颊，女子方才羞红了脸颊，既满足又半含羞意的拉紧了男子的胳膊靠着，两人这才依着一起慢慢踱步走远。

黄义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热流来，让他的心也跳得快了许多。本来这些都还算是常见的景象，他自己以前也和许多女子有过来往，那些女子也有许多热情的，可是他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觉得心里有些发热。

他不禁眼角微微向一旁的飘零扫去，因为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是她。所以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举止一经想起，一看见身边的人是她，他就难免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热起来。

“怎么了？”久久不见黄义回应，飘零不禁侧头看了看黄义，却见黄义正盯着她，眼眸深沉含着满满的热情，仿佛能让人灼烧起来。

飘零微微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让自己偏转开头，那种目光似乎表达的意思太过明显了些，让她几乎连装傻都不行了，暗暗深吸一口气，平定有些升起来的温度，飘零开口道：“这里风景挺好的，不知道还有哪些地方景色怡人？”

“嗯……”黄义慌慌忙忙的收回目光，含糊的应了一声之后才回过神来飘零问的是什么，于是连忙开口道，“有好几处呢，我先带你慢慢逛便是，反正也不是一天便能逛完的。”

飘零点了点头，还是没敢侧头看黄义一眼。

两人间的气氛，不知怎么就带了些尴尬，一时无言，两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

飘零一面在心中让自己坚定自己的想法，一面打量着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商家，在一家家的招牌门面中寻找一抹紫色。

因为两人都有些出神，所以一时两人竟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直到一个男子拿着一把折扇，上前走至飘零身前挡住了飘零的去路时，飘零才有些奇怪的抬起眸来。

“不知姑娘芳名？”那人浅笑着询问。

这人放着大路不走，偏偏停在自己身前，就是冲着她来的？飘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那男子一眼。

不对啊，她不认识这人，这人寻她为何？背后有主使？可是又为何不知她姓名？

“姑娘？”那人见飘零不答，有些疑惑，“莫不是在下不配得知姑娘芳名？”

“不配！”飘零正想回答，身边的黄义却皱着眉头先开口了，一脸严肃，似乎十分不喜来人。

说完也不理会那人的表情，径自伸手将飘零拉入了怀里！

飘零一惊，还未反抗，黄义便拉着有些莫名的飘零，直接转头向另一方走去道：“我还知道一处地方，那里风景甚好，还清静得很，你一定喜欢。”

飘零眨了眨眼眸，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黄义这般举止的原因了，不由得垂了垂眸，然后才发现她竟还在黄义的怀中没有出来，脸颊便不由得有些泛红，这才挣开了黄义的手臂，站在一旁，一时思绪如麻。

有些事，只须彼此心知，何必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