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正的钥匙

四只石狮子，四张照片，一一对应。周擎苍在脑海里想着周佑明在布下这个线索的时候，他的心理活动到底是怎样的？

要了解一个人，就要站在那个人的立场，认真仔细地回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因为不管一个人隐藏地多深，他也躲不过有一个叫第一反应的名词。从而窃取他的思想——乃至闭上眼睛变成他。

周擎苍闭上眼睛，进行着深度地自我催眠，我是周佑明，我是周佑明，我是周佑明。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的妻子失踪了。我发誓要惩罚作恶多端的人，通过七宗罪来控制他们的心灵，这个世界也不会有罪恶再发生……我领养了两个孩子，又捡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帮助我完成了我的构想，创造了一个实现我的梦想的帝国……

但这一切，这一切就真的像一场破碎的帝国一样，轻而易举就此粉碎破灭。而这些毁灭都是我一手养大的两个儿子！

世界上多的是听笑话的人，可是讲笑话的人累死在半山腰。我的悲剧如果就这样完结，我也要听笑话的人陪葬！

周擎苍骤然睁开眼，刚才的自我催眠，仿佛这些话是他自己脱口而出，而不是借用了周佑明的思想。

“周擎苍！周擎苍！周擎苍！”

周磬声还被包裹在触手里面，正负隅抵抗着，已经空手斩断了几只，还剩下的几只赋予了复仇的状态，攻击更加疯狂，石狮子和他摇摇欲坠。

周擎苍被拉回了现实，一切谜题与答案近在咫尺——

有一只张着嘴的狮子，代表了有万语千言要说，但是却永远丧失了表达自己的机会，因为她成为了他的附属，控制着她的灵魂。

这个人，是夜央！周擎苍将夜央小小的照片碎片放在第一个石狮子凹陷处。

有一只没有眼睛，没有眼睛……代表着盲目，可是在他的眼里，谁是盲目的？

另两只一个把脚抬高，这毋庸置疑，一定是周佑明自己，即使最后一败涂地，也要称王称霸，独孤求败，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输”这个字的存在。

那么，剩下的两只，一只没有脚，另一只是失去了眼睛，分别对应着他和周磬声。可是，到底谁对应哪个呢？周擎苍一时间找不出头绪，照片碎片一旦放错，不知会引来什么样子的后果。这是周佑明设计的每个人的命运标示，岂会容许他从小便教育的“不允许出错”的方针所背道而驰？

所以周擎苍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也只被允许有一次机会。所以如何选择至关重要。

他抬头看了周磬声一眼，他们两个，在周佑明的眼里，到底谁比较盲目？谁没有双脚……

“我是周磬声。”

“周磬声死了。”

“我没有你这个哥，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以为你是圣人吗？”

周磬声的话一字一句出现在周擎苍的回忆中，在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周磬声带着对整个世界以及身边所有人的敌意，周擎苍一步一步才将他从地狱拉了上来。他那个时候养精蓄锐，组织军队，要将被操控的人赶尽杀绝的样子，这种盲目的复仇方式……

对，盲目，就是盲目的复仇方式。

至于自己为什么是没有脚的石狮子，他并没有多想。

一，二，三，四。

四张照片碎片按照次序放进凹陷处，蜘蛛的触手立刻变成了黑色的汁液，洒在水泥地面上，地面温度急剧上升，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石狮子阵从底部开裂，一点点土崩瓦解。最后发出一声通天巨响，石狮子爆裂了，下面是黑黝黝的洞口。

“卧槽！”周磬声怪叫一声。

地表温度越来越高，浓烟下好多小泡泡在翻腾，地面逐渐融化，很多地方出现了黑黝黝地洞，在剧烈地震动中他们觉得整个房间都在下沉。

“周磬声，快，跳下去。这个房间马上会全部融化的。”周擎苍压抑着嗓音。

“谁知道那下面是什么！让我跳下去，还不如直接随便找个地方跳下去呢，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周磬声站在一座“地面孤岛”上，四处躲闪着喷薄而来的热气。

下一秒，他被扔下了石狮下面的洞口。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背后就闪过凉飕飕地风，双眼也被黑暗蒙蔽。

“周，擎，苍，”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大骂，“我操你姥姥啊！”

“别吵。”

“砰”地一声，两人顿挫感地落地上，身体却毫发无伤，像是落在了一片很柔软的羽毛上，羽毛紧接着向前方驶去，在黑暗中进行时空穿梭般快速地游移。

“好美啊……”周磬声情不自禁地感叹。

两旁有如4D幻境，层叠的星空，繁复的星云连城大片璀璨的链条，在末端有流星划过。还未来得及仔细享受宇宙银河的美感，羽毛带着两人穿越到了冰河时代，白雪皑皑，冰雪覆盖，壮观的冰山恍如公主的城堡熠熠生辉。这时，冰山突然发生了强烈地震动，大片的冰雪滚落，大片的雪埋住了正在奔跑的雪狐。雪块儿向他们砸来的那一刻，羽毛带他们加快了速度，飞向下一个地方。

他们穿过了上古的恐龙时代，烽火连天三国争霸，恢弘皇家园林百家争艳，美丽的婚礼教堂幸福的新人相视而笑。

终于落定。羽毛轻轻落在一片洁白之上，带他们“穿越时空”的机器执行完成任务之后严丝合缝地插在地面地一个空隙中，与地面融为一体。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演讲台，有围栏将四周封闭，一个升降台上面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耀武扬威地进行某种可笑而庄严的仪式。

周佑明从黑暗中驾着羽毛缓缓出现，脸上带着狂妄的自信，丝毫看不出失败的愤怒。

他落在升降台上，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将临。

“看到我的杰作了吗？”周佑明的声音高亢，情难自禁。

周擎苍二人不发一言。说眼前这个人是恶魔也不为过，他控制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于不顾，引发了那么大的动乱，却还在这个地方作威作福，令人作呕。周擎苍设想了无数个见面的方式——周佑明负隅抵抗或是失声痛哭球的饶命，或是一言不发，或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甚至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饿应对措施。可是现在，周佑明就站在他们的——上面，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失败者的落魄，找不到一丝这样的线索。

周擎苍的手心微微渗出了一些汗。

“哎，哥，你说他是不是受到刺激，精神失常了。”周磬声小声地嘀咕。

“放心，我绝对没有精神失常。”周佑明从升降台上跳了下来，身手之敏捷矫健，常人所不及。

“而且我不但没有精神失常，我还创建了我的帝国。”

“醒醒吧，”周擎苍向前迈了一步，缩进两人的距离，“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哪里结束？谁说的结束？”周佑明也迈前一步，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周边的火焰似乎在熊熊燃烧。

“我们杀死了‘秽’，虚拟时空已经不存在了！每个人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了，你，输，了。”

“哦，你说那个空间啊，”周佑明漫不经心，“那只是我的一个实验基地而已。”

说着他从拿出精巧的眼睛戴上，拨动了镜框旁边的一个开关。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潜心研究的就只有那个虚无的破烂儿吗？我会把一切砝码压在一个一定会为了我儿子背叛我的女人身上吗？

“我不是你儿子，请你注意一下，你是杀人犯，没有感情的机器。”

周佑明听到这句话，哈哈哈开始狂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没有感情，我的乖儿子，我看你是忘了谁小的时候让你有了一个家！你非但不感谢我，现在还要和我作对？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世界上没有罪恶，才会走向完美。为什么我不能让这个世界更完美呢！”

“没有人会不犯错，犯了错的人，有法律会制裁他。轮不到你滥用私刑！”

“你又错了。法律是最无力最冠冕堂皇的说辞！如果法律有用，为什么救不了他！”周佑明情绪突然失控。

周擎苍知道，他说的是他死去的儿子。

“每个人都会遇到伤害，但这不代表他们所有人都犯的足以致死的错误……”

但任何语言在偏执狂面前都是苍白的。

“这个地方，我花了25年的时间修建。去年才刚刚竣工。你们刚才路过的地方的景色怎么样？”

周磬声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这都是我的帝国的一部分，叫做‘灵导现实’，每个场景都是那个时代那个地区的冰山一角。人们可以随意选择进入哪个区间之内，你以为我只是控制了他们，不给他们生活？像你们口中经常提起的‘行尸走肉’？错了，我正是要打开他们新的人生！这个地方没有半个人，我就是灵导现实的首领，掌管着这些‘完人’。他们每隔半年之后可以进行宇宙置换，重新选择。”

周磬声惊讶地嘴都合不拢，眼看着他走进其中一个现实。

“这个精神病，他不会是成功了吧……”

“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说的好听，让他们自己选择，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维！是一具具尸体，你只是想满足你的神经病愿望，根本不是什么清除罪恶。”周擎苍冷冷地反驳，“夜央已经属于我们，她脑子中的晶体也被我取出毁灭了，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佑明诡异一笑，“你还是那么天真，苍苍，你以为她是钥匙吗？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