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似梦似幻

“难道又是梦？”米芃芃的恐惧和绝望，都被洪水般的震撼冲散，喃喃自语。

“不是梦。你看到的，就是我真实的一面。”亓皝的声音。

“亓皝？果然是你！”米芃芃慢慢看清了。

“我从小到大，一直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米芃芃梦呓一般。过去的梦里，一只大白鸟反复出现，血红的眼睛、巨型双翅、尖利的脚爪。可是眼前人只有一对翅膀而已，其他都是自己梦的杜撰。

“你小时候那次，掉进沼泽地里，确实是我救了你。”亓皝承认。

是啊，梦毕竟是梦，梦只是生活的延伸，却不能如实还原生活。

“现在来不及细说，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陶明和陈圆圆快到了。我送你回桃源居清洗一下。”亓皝说。

“好！”米芃芃懵懵懂懂点头。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完全没有恐惧感，有的只是震惊。她很坦然，很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亓皝说以后再详谈的提议，一如从前。仿佛，面前的亓皝没有任何不一样，亓皝还是原来的亓皝。

亓皝的想象中，一旦米芃芃发现自己的真面目，或许会尖叫，会吓跑。可是，他说送她回桃源居的时候，她竟然点点头，像以往一样，顺应着他，没表现出要离他远点，没现出异样的目光。

这完全出乎亓皝的意料，也让他心里一安，一暖。莫名很感激米芃芃寻常的表现。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介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也没有唯恐避之不及的疏离。

不得不说，自己的眼光不错，这果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他果然是不知，山上老奶奶去世时，给米芃芃打过预防针，现在看来奏效了。

陶明一路奔跑而来。

陈圆圆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他身后，“陶哥，你快点啊，快点啊！”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是陈圆圆还不至于盼她死。

目睹米芃芃像个泥人，衣服紧紧把在身上，线条毕露，被亓皝抱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陶明长长吐了口气：“芃芃没事啦？妈呀，谢天谢地！”

“姐，你没事啦？你怎么上来的？”陈圆圆连呼带喘地问。

“是啊，没事了，你看不了我的笑话啦。趁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赶紧滚吧！”米芃芃想起她把自己推下沼泽，恨就不打一处来。

“姐，我又不是故意的！”陈圆圆还委屈了。她这次没有扔下米芃芃不管，而是去桃源居搬来了救兵，也算是良心未泯。

“你走吧。”米芃芃挥挥手，差点把泥点子甩到陈圆圆好看的连衣裙上。

“走就走，谁稀罕呆在这儿！”陈圆圆赌气扭头就走。

“噢，我肚子疼。”刚走两步，陈圆圆忽然捂着肚子蹲下身。

糟糕！米芃芃一惊。

刚才陈圆圆一路疾跑去搬救兵，又一惊一吓，或许是动了胎气。

“亓皝，你赶紧送她去医院吧。”米芃芃挣扎脱离亓皝的怀抱，祈求道。

亓皝没有犹豫，横抱起陈圆圆，飞奔回桃源居。陶明和米芃芃紧随其后。亓皝衣服上沾满了米芃芃身上的泥污，陈圆圆也不能幸免。时间紧急，谁都来不及换衣服，一刻也没敢耽误，亓皝驱车直奔医院。

何乙在值班。

“她怎么样？”见何乙从手术室出来，米芃芃你忙上前询问。

“胎儿没保住，通知她的家人吧。”何乙说完，面无表情走开了。

过来过往的人，好奇地看着亓皝和米芃芃，不知道这两人为何满身泥巴，那样子狼狈得着实有点可笑。

陈圆圆的妈妈和方刚母子急匆匆赶到医院来。

“圆圆怎么了？”陈圆圆妈妈焦急担心。

“圆圆，你怎么搞得，怎么这么不小心？”方刚没一句问候和安慰，竟然埋怨起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圆圆。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孩子重要，大人就不重要了？”米芃芃看不下去。

陈圆圆这时倒一反常态，没有开口大骂，也没有指责，只虚弱无力地说：“我自己不小心。”

“都怀孕了，还整天穿高跟鞋，描眉画眼、抽烟喝酒逛夜店！你什么时候，为肚子里的孩子想过？”方刚他妈完全是是诘责的口吻。

“她刚刚做了手术，你们能消停点吗？”亓皝刚开始冷眼看着这一出戏，见方刚和他妈穷凶极恶对一个刚做了手术的女人，他也看不下去了。

“你算哪根葱，要你管闲事。”方刚妈怒目相向。

“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米芃芃拉住剑拔弩张的亓皝。她不怕亓皝吃亏，她怕方刚被亓皝打残，到最后，吃亏的反而是亓皝。

“怪不得看不上我家方刚了，感情是找到有钱的主了？哼，没想到，小姑娘外表看上去单纯，实际上心机比海还深。”方刚他妈急不择言，竟然对米芃芃进行人身攻击。

“妈，你少说两句。”方刚知道他妈无理取闹，更知道自己和米芃芃那个名不副实的恋爱————那场荒唐的恋爱，是自己和陈圆圆的计谋。无论如何，不是米芃芃负他，而是他和陈圆圆负了这个女孩。他也心虚。

闹剧最后，方刚一家人的冷血和嚣张，实在让亓皝忍无可忍。他眼睛已经有了变化，黑色渐渐变红。米芃芃知道，这是亓皝愤怒的表现。

“都别闹了，这里是医院。”米芃芃喝止。

方刚父母因为陈圆圆肚子里的孩子，才准许儿子和陈圆圆交往，答应让他们结婚。眼看肚中的孩子快要足月落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方刚他妈大概是急眼了，逮谁朝谁发火。

亓皝忽然把方刚的胳膊拧到背后，稍一用力，方刚疼得呲牙咧嘴。

“你干什么，放开我儿子。要不，我报警了。”方刚他妈疯了一般，上前对亓皝又踢又打。

“好，你报警，我等着。”亓皝加了把力。

“妈，你一边呆着去。”方刚忍着疼，一声断喝，他妈被他吓了一跳。

方刚妈终于闭嘴了。

“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吧。”米芃芃跟陈圆圆说。

米芃芃满身泥污，还散发出一股异味。医院走廊里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嫌恶地掩鼻绕开她，躲得远远地。

“我们走吧。”米芃芃拉了一把亓皝。亓皝这才放开扭着方刚的手。

走出医院，米芃芃开口，“我去叔叔那里清洗一下。很久没见到芊芊了，挺想她的。”

“我送你吧。你这个样子，估计没有出租司机愿意搭载你。”亓皝说。

亓皝把她送到别墅区后，自己驱车去了桃源居。今晚，陶明今天有事回家，桃源居不能没人值守。

小芊芊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她已经可以发出咯咯的笑声了。叔叔的精神好了许多。看来，是小芊芊带给叔叔支撑下去的能量。

晚上，吃过晚饭，哄小芊芊睡了，叔叔在厨房洗碗，米芃芃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叔叔，婶婶曾跟我讲过她的身世。她曾说，她老公病世后，婆家的人，说她八字不好，命里克夫，克死了他们的儿子，把她赶出了家门，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想要投白河自尽，后来是亓皝救了她。从此，她就一直住在亓皝家。”

“她跟我讲的这段身世，是真的吗？她真的曾经嫁过人吗？”米芃芃忽然问起。

“她说的话，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迫不得已编的瞎话。她有过丈夫孩子都不假，她丈夫是他们家族的人。很久以前，她的儿子丈夫都被坏人害死了。她当时跟你说的那些经历，有些是假的。她见了人都是这套说辞，跟你也一样。现在，仙鹤山山洞里，壁龛上安放的骨骸，有些就是她的亲人。当年，她投河自尽也不假，真的是亓皝救了她。有些细枝末叶的东西，因为没法自圆其说，没法让你相信，与其让你胡乱猜测，还不如跟你撒个善意的谎。”叔叔看来什么都知道了。

“周嫂每逢晦日闭门不出，是不是和亓皝是同样的原因？”米芃芃又问。

“是，芃芃，你今天怎么啦？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要隐瞒我什么，行吗，叔叔？”米芃芃认真的神情，让叔叔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和婶婶结婚以前的一天晚上，你忽然拎着行李回桃源居了。我还以为，你和婶婶吵架了。怎么问你，你都不说，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你婶婶的秘密。很震惊，很害怕，很彷徨，不知道，该不该和你婶婶结婚。”叔叔诚实回答。

“婶婶怀孕后，你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显得心事重重？”米芃芃不断提出积压在心头疑问。

“因为担心孩子生出来会有什么异样。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叔叔叹口气。

“怎么，芊芊有什么不一样吗？”米芃芃一惊。

“她越来越大，越来越表现出，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得地方。”叔叔说。

“哪里不一样？”

“她哭起来，眼睛就变得血红。还有其它一些特别的地方，你自己慢慢看，就知道了。”

“那现在，叔叔，您诚实地告诉我，您到底还在顾虑什么？婶婶到底有什么秘密？”米芃芃终于奔了主题。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叔叔又回避了。

“可我，已经知道了！”米芃芃站起身，有些激动。

“你知道什么？”叔叔紧张了。

“知道了，婶婶、何医生、哑叔、圣贤，亓皝，或许还有很多，都是跟我们跟我们不一样的人。”米芃芃颤抖着声音说出来。

老米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