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还窸窸窣窣飘着，燕萧城被这场冬雪浸染的一片白茫茫。街市上少有行人，格外寂静，酒楼茶肆里倒是三不五时传出来些划拳吆喝声，显得城内的寂静更加悄然。守城的将士们在城门边扫出一块空地烧了堆火，团团围坐在一起边搓手便咒骂天气，谁都没有发觉，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是一位白衣男子，他身形高大，面膛黝黑，两道粗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平静无生气的眼睛，额前束一条荆布，长发如墨飘散在寒风里，手执一根齐身高的木棍，身上的白色长袍如落雪一般纯白。

他似乎气力不足，靠在城门上调整呼吸，歇息了片刻复又踏着飞雪蹒跚着步子向城中走去。这时一个小兵看见了他，冲他喊道：“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站住，你是做什么的？”说着从火堆旁起身，走到男子身边，问他：“这大雪天的，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来燕萧城做什么？”

男子停下脚步，低头看看这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兵，深深吐了一口气回答说：“我是燕萧人，前几年去大都做生意，回来路上遇到劫匪......”，话还没说完，男子又仔细端详小兵的面容两眼，突然说：“你是，你是小金堂？”

小兵觉得意外，小时候在燕府大家都叫他小金堂，后来长大出了府入了军队，早就没人这么叫他了，这个白衣男子是燕府的人？这么想着，小兵也看着男子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来是谁。

“你是？”小兵迟疑着。

“小金堂，莫再管我是谁，你能否帮我到燕家通报一声，就说十年前黑水潭边的人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白衣男子似是瞬间失去了力气，扶着木棍晕倒在地，小兵被这男子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在自己面前晕倒可不能不管，于是上前搀起他的胳膊，一旁烤火的几个士兵见此情景也赶紧跑过来，大家一齐将他抬到角楼里。

“啧啧，看起来挺健壮的啊，怎么说晕就晕呢。”，“就是说啊，不会是饿晕的吧。”，“哎哟我去，真沉，别瞎扯了，快点快点，把他放到皮子上。”角楼的一层堆着几张山羊皮，到冬天士兵们换班都躺在皮子上歇息，几个士兵七嘴八舌将白衣男子放在山羊皮上。

“金九碟，看你俩说话的样子，他是不是和你认识啊。”

“对呀，他是谁，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原来小兵名叫金九碟，是这燕萧城的一名护城士兵。

金九碟心中疑惑不解，又细细看一遍男子的面貌，还是记不起来他是谁，这男子衣衫整洁，可见在来燕萧城的路上并没有风餐露宿吃苦头，怎么一看见我就晕倒了，他怎么知道我叫小金堂呢。想起男子临晕倒前的请求，金九碟揣着一肚子疑问，嘱托其他几个士兵看护好男子，又向当班将领告明情况，便出了角楼一路朝燕府跑去。

几个兵将复又到外面雪地里去站岗，他们并不知晓，那躺在角楼中的白衣男子，此时五脏六腑正承受着炙烤之痛，他并不是饿晕的，他是痛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