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莫夜
“廷尉大人，仵作的验尸结果如何？”
在官城的廷尉府内，李将军正与当朝帝都廷尉游走于尸房之外。
“仵作得到的结论与你的说法无二，这些侍卫和仆人的尸体，致命原因分为两种，一种是刀伤一种是剑伤。”廷尉老气沉沉地道：“在慕御史书房小院之外的尸体，都是被一个用刀的高手一招毙命，而小院内，则是一剑封喉。”
“这么说慕大人在说谎？”李将军蹙眉。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廷尉大人莫名地看了前者一眼，平静地说道。
“末将这就带人把秦凡带回来！”李将军道。
“慢着！”廷尉出言道：“李斯啊！你的这个脾气，该改一改了！”
“廷尉大人！既然我们都知道秦凡是暗组的人了，那为什么不行动，很有可能帝都秦府就是暗组的一个据点呐！若是能够顺藤摸瓜，数百年来神秘的暗组总部说不定就能连根拔起，替帝国摘除这个毒瘤！”
“毒瘤？”廷尉嗤笑道：“若是说暗组是个毒瘤，那百桂山剑宗呢？”
李斯不语。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慕柳冰要护着秦凡？”廷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曹太师对御史府安排的刺杀就未曾停歇过，那些江湖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根本防不胜防！如果抓了秦凡，那慕柳冰不出三日恐怕就会遇害，到那时，帝国又该怎么办？”
李斯依旧沉默在那里。
“秦凡是暗组的人，你知道，难道慕柳冰就不知道？连慕柳冰这样有精神洁癖的清官都用他了，你又何尝想过他心中的无奈！”廷尉语重心长地道：“暗组是毒瘤，但对帝国来说还远远达不到致命的地步。可如果慕柳冰死了，朝中十数年里就再也找不到敢跟曹太师作对的人了，你明白吗？”
“末将……末将……”李斯吞吞吐吐。
“唉……”廷尉双手负于身后，二人闲庭信步，渐渐离开园子。
“李斯呐！”
“末将在！”
“天下无清官，尽廉不天下。这个道理，你要学着去明白！”
“末将明白了！”
“慕柳冰都被曹太师逼得用起了暗组的人，说明双方已经撕破脸面了，看着吧，很快，这帝都的阴云就会被狂风撕破了！”
……
帝都赐天如同一头远古的巨兽般，匍匐在中州大陆的中部靠东，每天吞吐着来自帝国七十二州的人流，不问地位，也不问目的。
一曲悠长的琴音从同福客栈一楼传来，抚琴的少女身着一单素衣，十根玉葱般的细指轻轻落在琴弦之上，弹奏出如同珍珠落地般的琴音，犹如九天上的仙女那般淳朴素雅。
在少女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与女儿寄居于同福客栈。客栈老板看她们母女二人孤苦伶仃，方才好心收留她们，作为付出，只是让少女每日在客栈厅堂里弹上一个时辰的小曲儿便足够了。
“女儿，收拾收拾我们去别的客栈弹吧！今儿个，我们答应张老板的时间已经够了。”钱妇人起身说道。
“娘，您再坐一会儿，张老板肯收留我们已是大恩德了，女儿多弹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女儿颔首笑道：“不如您先进去歇会，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叫您。”
“你这孩子！”钱妇人无奈摇头，旋即便欲往里走去。
“今日你便不必走了！”
朗朗的声音从客栈外传来，待说话的男子走进客栈之时，所有的人都投来了惊艳与崇拜的眼神。
“居然是莫夜公子！”少女看着那蓝袍的莫夜，就好像如同那从深海里走出的明珠般璀璨，纤尘不染。
“请教姑娘芳名？”莫夜走到少女面前，清秀的脸庞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巧儿。”巧儿行了个万福礼，在莫夜面前显得兢兢战战。
“巧儿姑娘，可真是巧了。”莫夜笑呵呵地给身后随从吩咐道：“取二十金币来，巧儿姑娘今儿个就在这里给莫某和朋友弹琴了，哪里都不用去。”
“是！”
“他便是你要给我推荐的贵人？”雅间里，当莫夜出现时，秦凡便挑眉朝云玥问道。
“不错！”云玥笑道：“莫公子的一生可谓极为传奇，你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嗯！”秦凡点头。
“传闻莫夜这个人，在年幼时被曹太师所救，当时曹太师还只是东海沿岸的一个小官而已，谁曾想救了这个莫夜之后仕途一帆风顺！后来太师太宰府的一个老仆人喝酒喝多了，说漏了嘴，原来曹太师能够从地方官做到帝国太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莫夜在出谋划策！”
“哦？”秦凡眉尖一挑：“看来这个莫夜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云玥继续道：“后来曹太师为了拉拢莫夜，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可是好景不长，莫夜为人正直，而曹太师这些年做的事情却为莫夜不齿。于是二人出现越来越多的分歧，直到后来，莫夜干脆与曹太师断绝往来，甚至休了他的女儿！”
“有点意思。”秦凡玩味地笑道。
“何止是有点意思。”云玥翻了秦凡一个白眼，更显妩媚，隔着珠帘看向莫夜轻声说道：“后来莫夜便投奔了御亲王，但这次他却远离朝局，一心经商。即便如此，莫夜也在短短八年的时间里，创下了偌大的家业，直逼我四大家族中的秦家。”
“对了，他是海族人！”
“海族人？”闻言，秦凡霍然色变，浑身散发出不可掩饰的杀意。
“别那么激动！”云玥拉了拉秦凡的手臂，示意他平复心情，道：“虽然莫夜是海族人，但这些年为百姓做的事情可比绝大多数中州人要多的多！”
“此话怎讲？”秦凡冷冷地道，显然莫夜是海族人这个身份，让秦凡对后者充斥着敌意。
“莫夜天赋异禀，这些年来家业壮大，兴办学院，救济百姓从未停止过。甚至中州都有谣诗称赞，是说莫夜公子在帝都，帝都从此无暗夜。帝国学府三百家，一百堂前莫夜像。等等诸如此类，由此可见莫夜在民间的威望之高！”
“他果真有这么好？”秦凡疑惑。
“果真！”云玥肯定道。
“你说他是海族人……”秦凡看着莫夜与巧儿交谈的侧影，沉吟道：“可是为何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虽然我没见过海族人，可是传闻海族人的头发是蓝色的，眼睛是金色的才对吧？”
“咯咯咯！”云玥轻笑道：“确实如此！但莫夜公子却是个例外。”
“如何例外？”
“莫夜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海族人，但母亲却是中州人，应该是海族人劫掠沿海地带时把他的娘亲抢回去了。”云玥道。
“可恨的海族蛮子！”秦凡咬牙切齿。
“也正因为混血的缘故，所以莫夜才会被海族遗弃吧！”云玥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莫夜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蓝衣身影微笑着掀开珠帘，映入秦凡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格外精神的男子。
莫夜一头漆黑的长发飘逸，与中州人无异，而当秦凡看向前者的眼睛时，那是一双金色的眸子，虽然早年间就听说过海族人的眼珠子与中州人无异，但却依旧让第一次看到异族的秦凡心中无比惊讶！
当然，这种惊讶也仅仅只是一瞬，在下一刻，秦凡的心底便掀起浓郁的抵触之意来。
海族觊觎中州大陆，数千年来侵袭东海诸岛甚至沿岸，双方血战不断，对海族人仇视是一个中州人正常的反应。
但还好有云玥之前的解释，秦凡心中的敌意多少还是削减了些，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道：“莫夜公子，久仰久仰！”
看着坐在座位上甚至都没有起身的秦凡，莫夜的眉头不由一蹙。
•注：
《中州志》记载：天下无清官，尽廉不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