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书网 勤书网
登录 | 注册

正在阅读> 远方> 章节目录> 第一章

选择阅读主题:

第一章

作者:千寻未寻 | 发布时间 | 2014-10-22 | 字数:4694

茫茫的人生旅途中,不管经历了什么大悲大喜,尝尽酸甜苦辣,不要着急,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

时间够多,足够将你的一切沉淀,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悲伤还是喜悦。时间足够长,一切都会淡化,更何况痛苦。

我是方远,方是方圆的方,远是远方的远,说简单点儿,我名字就是远方倒着念。

现在是2013年8月17日23点45分,我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起身倒了杯热咖啡,想要暖暖痉挛的胃。翻开桌上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书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忘了是谁给我推荐的了,看了一会儿受不了了,又起身从包里拿了点儿香薰点了驱蚊,这儿的蚊子可真是要人命。

再过一刻钟我就23岁了,啧啧啧,都成了没人要的老女人了。坐床上又看了一会儿书,昏暗淡黄的灯光晃得眼睛疼,于是从床上爬下来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外面十多米开外的是稻田,站在窗边还能感受到徐徐凉风,这几天天气不热,偶尔还会下雨。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以前的事儿,又觉得不该再想,于是才断了念头。又发了会儿呆,真的是发呆,不是想睡觉,站久了,不想动,腿有点儿酸了,还是不想动,直到窗外猛地吹了一股风进来,冷得我立马回了神。

转身披了一件衣服,喝了口咖啡,看见桌上的小蛋糕,小是小,但毕竟是我花了五个小时去县城买的,突然发现时间还没到,十五分钟虽然不短,但也没这么长吧。看了看表,居然还在23点45分,我愣了愣,这表戴了四年,走了就有四年,今天居然罢工了。把表放包里,拿了手机出来,这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换了电池。居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把蜡烛点了,24根蜡烛插在这个蛋糕上,呃,的确有点儿小,怎么看都像一个怪异的刺猬。蜡烛就不吹了,我就那么一个愿望,上帝也不可能发发善心让它实现。

今天晚上本是不打算睡觉的,反正也睡不着,躺了一会儿,移动发来来电提示,十几个,差不多是二十三点整过后的,只有两个是一天都在打的,无非就是我妈和他妈。手机调成静音,看着燃烧的刺猬蛋糕,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

也许是睡着了的,不然怎么会看不清多少支蜡烛了呢?但又好像没睡着,不然,周子懿怎么会叫我?

“阿远”,“阿远”,“阿远”

那么多声,温柔的、悲伤的、愤怒的。

“阿远……”

他似乎轻轻地在我耳旁呢喃,就像情人之间的蜜语。可是,我们怎么会是情人呢,周子懿,你说你都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凌晨4点23分,实在睡不着了,爬起来收拾行李,行李箱一个,背包一个,轻轻松松地浪迹天涯去。

5点20分,天空仍旧灰蒙蒙的,拖着行李往村口走去,半路李村长家的小花狗冲着我汪汪叫,就是不敢靠近咬人只跟着跑了一小段儿又原路跑回了去。走了一会儿又下起了雨,到了村口,刘海都贴在了额头上。

6点整,到村口刚好碰上要去县城的私家车,车主是个美丽的女人,听了我的请求便爽快地答应了,说顺路便捎上我也无碍。

看着越来越远的的小村庄,还是有点不舍的。半个月前来到这儿,我却至今都没记住它的名字,只知道是贵州遵义的某个地方,如今离开,一张照片,一个电话也没留下。呆了半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也就去稻田散散步,自认为发足了霉,这才重新开始我的旅程。

一个多小时后天才真正的爽朗起来,坑坑洼洼的山路颠得我胃疼,女人见我脸色发白,急急地拿了一个瓶出来,倒了一杯水给我,瞧着居然还在冒热气,真是一个细心的人啊!

吃了药,热水下肚,终于感觉缓过来了。女人用不甚流利的普通话和我交流。她说她叫张燕,这次有时间回来看看父母打算接他们去城里和她一起生活,结果老人死活不去,没办法她只好去县里给他们置些东西。我看她说普通话挺痛苦的,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叫她说四川话,我说我是重庆人,能听懂的。

她似乎有些尴尬,眼神又有些疑惑,或许想不清我为什么早不说。我也不准备解释,于是另找了一个话题与她聊了起来。山路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车又开了半个小时的公路才到了县城。地方不太大,但是还是不错的,和张燕告别后,吃了点儿东西,准备坐车去遵义。

到了地儿,也没什么心思去逛逛,便直奔机场。站在大厅,我看了许久,可是还是不知道去哪儿。重庆不想回去,其它地方,该去的都去了不该去的还是去了,犹豫了良久还是决定去上海。

“我觉得上海挺不错的,逛逛也好,给自己买点儿好的,我不会去看他,至死都不会。”我买了机票,边走边安慰自己,走着走着觉得有点儿难受,眼泪闹着玩儿似的往下掉。

周子懿,至死都不见了啊,可是死的为什么是你呢?

下了飞机,出租车师傅问我去哪儿,下意识报了一串地名后才想起那是周子懿家的地址。

下车进了巷子,走几分钟就到了他家,从窗子望进去,周子懿的网球拍还挂在墙上,旁边的吊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客厅的白皮沙发泛着些许黄色,显得有些陈旧了。沙发围着的茶几上仍旧铺着白色的桌布,上头盘子里还摆着三只蔫儿的苹果,边儿上一只有些发黑的香蕉。

路过的老人冲着我笑,然后说了许多话,他说的是上海的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只好冲他笑了笑便继续朝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不深,不一会儿就到底了,边儿上有一棵水泥围着的大树,树身不是十分粗壮的那种,但是一个成年男人估计是抱不牢实的。周子懿跟我说过,这树在他小的时候就在这儿了,粗细差不多,十几年了还这样,估计也是棵老树,就是不知道他爸爸小时候有没有见过,他没跟我说过,我想他爸可能也没给他说过。

想来是夏天的缘故,树身摸上去并不十分粗糙,比冬天平滑了许多,但还是有点点儿硌手,上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是小刀刻的,我一笔一画细细地模着,不用看也知道是我的“远”字。我好像又听见了周子懿在叫我,一声一声地。

“阿远,阿远,阿远……”

我好想他,我好想去见他。

“去见他,去见他,去见他!”这个念头疯狂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对了,我该去见见他。

我想立刻去见他。

这个时候上海的太阳正好是最毒的,我看了看被晒红的手臂和已经汗湿了的衣服,我想我还是先去打理打理自己,然后漂漂亮亮的去见他。以最快的速度从美容院出来,再去买了一条宽松的裙子,然后才朝着医院进发。

站在医院对面的红绿灯边儿上,“咚,咚,咚”,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心脏在胸腔里叫嚣,我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我尝试着踏上人行道。在我的一只脚踏上人行道,感受到自己要晕倒的暗示后,我的思想,就认为我的肉身已经倒下去了。

你想,我的思想既然认为我的肉身已经倒下去了,我能不悔恨交加吗?我激动过度地以为自己已经晕倒在了车水马龙的公路上了。

我想,完了,我还没有看见周子懿呢,转念又觉得这样挺好,走在他前头,也让他体会体会我的痛苦,让他后悔也来不及。

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我,我以为我会感觉到锥心的疼痛,却发现自己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公路边儿上没踏出去一步。

过了人行道,终于站在了医院大门前,觉着阳光照耀下的“医院”二字比平时也更亲切可爱了些,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想要进入医院大厅。

可是,我不敢就这样去看他,半年前我来了一个突然袭击,却是在他不允许我去看他的情况下,他红着眼睛要我滚,颤抖着下了病床也要赶我出去,我肯定是不走的,气得他还吐了血。于是,我不得不滚了半年,又忍不住滚回来看他。

我想,我是他女朋友,看他是天经地义的,于是我觉得自己又理直气壮起来。我雄赳赳的拨了他妈妈——周阿姨的电话,我还想,电话接通后我要狠狠地骂他一顿,然后才说我要去看他。

电话接通了,周阿姨的声音充满了疲劳

“喂?”

“喂,阿姨,是我,我是方远,我想见见他……”

我有些难受,大概还哭了。

“是远远……”

我听见她想要把手机递给周子懿。

可是。

“你让她走,我不想见她,让她滚!”

他咆哮着,震得我耳根子有些疼,他还是不肯接我电话啊,连我的声音也不想听见。

周子懿,时隔半年,你还是要我滚。我觉得自己的理直气壮早就泄了一大半了,不敢冲他大叫,我只好急急地说到

“周子懿,你听我说……不,你不要……”你不要,挂我电话。

头发和裙摆随着风飘了起来,我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好像成了一个跳梁小丑。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停著听听我的悲伤。

太阳西下,我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一种无边地寂寞从心里溢了出来,冰冷迅速绵延,我觉得好冷,便蹲下身子抱着肩膀想要暖和一下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冷得厉害,大概要下雨了,否则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我感觉到有人拍了拍我的手,抬眼看是一个白大褂,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Areyouok?”

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根本就无法使劲了。

“Maybeyoucanhelpmestandup.”

他点了点头,扶着我的手试图帮我站直。倚着行李箱站了一会儿,觉得缓过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离开这儿,他叫我滚,我还是不得不滚。行李箱不重,但我觉得有点儿拉不动它,脚似乎也站不稳。

“Areyouok,madam?”

洋大夫又跟了上来,虽然他是出于好心,但我还是骂了他

“你才ok,你全家都ok,你祖宗十八代都ok.”

我想他肯定听不懂,没想到他会说中文,虽然很蹩脚,我仍旧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我,不怪你。”

“Idon'tcare.”

说完我转身就走,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了脚,干脆直接丢垃圾桶里,光着脚离去。

我在对面的红绿灯下站了一会儿,拿了一双平底鞋穿上,看着医院大楼数不清的玻璃,周子懿在哪儿我却都不知道,也许现在,我的爱人啊,正从窗台上俯身看着我。

打车直奔机场,我要离开上海,我怕我待在这儿我会时时刻刻想要去找他。出租车师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概比我小些,一路上都在讲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着他。车在立交桥上堵上了,走一段儿,停一会儿,但好歹还是能看到机场的的大门了。

红灯的时候拿了手机想要看看时间,看着手机,我愣了一会儿,心突然狂喜起来,那是,那是周子懿的电话号码。周子懿,你肯定后悔了对不对,你一定想急了我,就像我想你那般,你想见我!手心微微出了汗,我感觉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给他拨了过去,却没人接,我紧接着拨了第二遍,还是没人接,我觉得心又被悬了起来。直到第七遍,终于,心又平稳地落了下来。

“周子懿……周子懿,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阿远……”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就好像铁丝刮在了铁皮上。

意料之外的,我听不见他的欢喜,只觉得他似乎异常平静。我甚至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没有再说话,我觉得我应该静静,所以我们都安静着。

气氛有点儿奇怪,我的胃又开始疼了,眼泪哗哗的落下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兴许我是激动过了头,前排的小伙子递了一叠纸巾过来,我拧了拧鼻涕,然后慌忙地想从包里拿零钱给他,可是我觉得我怎么都数得不对,干脆拿了一百块给他。

“师傅,不用找了。”

说罢,便拖着行李箱急着下了车。

“哎,哎,等等,我有零钱给你……”他追着下了车。

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一停下我会哭出来,拿着手机跑了老远。

周子懿没有挂掉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说话,等了一会儿,却是他先说了,他仍旧轻轻地说话,丝毫感觉不到一个多小时前的他的愤怒。他沙哑的声音轻轻的刮在我的心上,有些痒。

但是。

他说,阿远,我让方阿姨给你定了去美国的机票。

他说,阿远,你去那儿比在这儿好些。

他说,阿远,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好好活着,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我的。

他说,阿远啊,你是个好女孩儿,值得更好的男孩儿去爱你。

唰的一下,我感觉有人当头淋了我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从外凉到心。

我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我应该晕倒才合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儿听周子懿残忍地解剖我的心,可是我的意识却无比清醒的,我第一次讨厌父母给了我这么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他还是这么温柔,不急不躁的,就像一个局外人说着他自己即将离去,说着让我去美国,说着我是个好女孩儿,说着让我忘了他。

周子懿说得不错,我也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好女孩儿,至少,在十三岁之前我一直都是个好女孩儿,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