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坦白（二）

李婉没说话，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苦衷，谁没有苦衷呢？他凭什么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样子了，张艺就没有苦衷吗？只让别人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他怎么就不想着从别人的角度想想呢，他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张艺和前男友纠缠不清还折腾到床上去的话，那他会什么什么心情呢？

当然，程浩扬是张艺的初恋，她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史。

华辰在楼下呆了一会儿才上来的，他本来也是打算让李婉和程浩扬聊一聊，两个人不说是能解开心结，最起码也能做到粉饰太平吧。可惜了，他再进门，发现情况不容乐观，李婉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呀，他看着就知道坏菜。

“哥，你刚才不是在做饭吗？我都快饿死了，你赶快去做，我尝尝你的手艺！”华辰连忙转移话题，想着先把程浩扬支开，自己劝劝李婉。

程浩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张艺，一声不吭地往厨房走去，李婉看着他走远了，哼了一声，又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华辰，听着厨房的抽油烟机开了，大声地说了句：“坐过来吧，站那么远干嘛，我能吃了你吗？”

华辰脸上挂在讨好的笑，坐在了李婉旁边，给她按摩着受伤的腿脚，李婉一幅慈禧老佛爷的做派，手里把玩着一个橘子，云淡风轻地指挥着华辰：“往上点，别那么用力轻点儿，哎呀，你怎么这么笨，用点力啊，没吃饭吗？”

华辰立马接过了话茬：“对呀，是没吃饭啊，我哥不是刚进去做饭吗，你怎么这么健忘啊？”

李婉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口一个哥叫的真亲，怎么，你要是个女的还想嫁给他了？”

“哪能啊，亲爱的，我就是个女的我也喜欢你，那些臭男人都靠边站。”华辰一脸谄媚地笑。

李婉的那点小脾气也被华辰的一番话给磨没了，她也不再装冷漠，实在是憋不住就笑出了声，又把华辰的手往上挪了挪，换个地方继续按摩，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华辰，刚才，你哥说他也有苦衷，你说他能有什么苦衷呢？”

听她这么一问，华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坐在她身边，把她要喂到嘴里的苹果拿了过来放在茶几上，说道：“别吃水果了，一会儿就开饭了，不然又吃不下了。至于苦衷，肯定是有的，他为什么和安晓纠缠不清，为什么包容了安晓之前的行为，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尽管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主要责任还是在他，但是他也不是十恶不赦，我们要是真的想帮张艺，就应该为她查明真相，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你说呢？”

李婉低着头，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华辰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中，然而没过几秒，就听见厨房砰的一声，接着就是瓷器掉落在地上打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华辰立马往厨房走去，好样的，盘子、碗全打碎在地上了，就连锅铲子都掉了下来，程浩扬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着华辰很是尴尬，挠挠后脑勺，说道：“我想把这些一次性拿出来，结果地上刚才撒了点油，脚一滑，就全扔了，我扶住了墙没摔倒，不然这一跤摔下去我肯定得破相。”

华辰抬头看看锅里的菜，一团乌黑，根本不知道他炒的是什么东西，已经辨别不出食材的本质了，他扶额，在程浩扬就要蹲下身去用手捡起碎片的时候及时出声制止了他，自己去卫生间取来了扫把簸箕，认真地清扫了起来，犄角旮旯也不敢掉以轻心。李婉听见了厨房的动静也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瓷片渣还有站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的程浩扬，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失魂落魄的……”

等收拾完一地的狼藉，华辰直接把程浩扬赶出了厨房，推搡着他，让他下楼去最近的小超市买几个盘子还有碗回来，程浩扬硬是不同意，抓着门框不撒手，还叫嚣着要一展厨艺，华辰没办法，只好夹了一筷子锅里的“黑暗料理”不容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愤愤地说：“你尝尝你做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还大展厨艺，你是大展毒艺吧！”

程浩扬嚼了一下嘴里的不明物体，立即吐了出去，妈呀，这是什么味道，岂是一个难吃可以形容的，哪怕是先把味道放在一边不谈，就说口感，肉块硬的硌牙，蔬菜外表上有一层渣滓……程浩扬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后还是觉得嘴里有一种怪味道，还剥了一个小橘子，整个儿吃了下去，话也说不出来，直接抓起放在鞋柜上的钱包就冲了出去，李婉和华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最后的饭菜是华辰在李婉和百度的共同指导下完成的，说不上是色香味俱全，但最起码看得过眼咽得下口，程浩扬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觉得十分丢脸：要是让人们知道商场上手段强硬无所不能的程大少爷居然被几棵蔬菜给难住了，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难过，自己想着在张艺不在的这段时间苦练厨艺，等到张艺回来就可以在她面前大显身手，现在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华辰看着他失落的样子，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问道：“哥你不吃饭干嘛呢，又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程浩扬猛地抬起头，不自然地回答道。李婉看着程浩扬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碗筷，叫了一声：“浩扬哥，”程浩扬疑惑地看着她，“你能说说你和安晓的事情吗？就像你说的，你也有苦衷，那你把这些苦衷说出来啊，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出来，我和华辰好歹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啊，你和张艺……”她顿了一下，直接说：“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步田地。”

“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苦衷，只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希望被你们原谅的借口罢了。”他说完这句话又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米饭，还夹了许多菜放到自己碗里，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中，想用碗遮掩自己留下的眼泪，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嘴里和心里却是越来越涩。

终于，他放下了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坐的位置面对着卧室，他似乎看见了张艺以前在卧室里睡懒觉的样子，和他在窝在床上打手游的样子，他就看着那个方向，缓缓地开口了。

“安晓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以前的恋人，几年前她因为家庭原因不告而别，今年她才回来，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说实话，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有所动摇了。对，我以前追张艺也是因为她，他们长得很像，但这不代表着我分不清她们两个人，在和张艺相处的日子里，我完全被她吸引了，她和安晓不一样，安晓和我一样，是大家庭里出来的，讲究做派，张艺却是那么恣意，她比安晓更外向一些，性子也直，有什么说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我喜欢她的性格，特别喜欢。安晓回来，她想和我继续，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而且这些年她也过得不如意，我就想着多帮帮她，所以我一边摇摆着，一边给着她希望。等到艺宝给我看手机短信的时候，我才慌乱了起来，我不想她受伤害，就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安晓，她听后也没有多做纠缠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放弃城西那块儿地皮。”

“城西那边？就是已经进入了最后施工阶段的那块儿吗？”华辰插嘴问道。

“嗯。”程浩扬点点头，“我是不可能放弃的，毕竟工作和私人感情不能混为一谈，而且工程已经要收尾了，我现在撤资是完全不可能的。她那天去我办公室，说是和我告别，说她要回去了，以后也不来打扰我了，她直接开了一瓶红酒，但是我没想到她会给我下药，所以……就有了婉婉看见的场景，我没了理智，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而且她和艺宝又长得像，我就……”

“呵，浩扬哥，你说，你到底是把谁当成谁的代替品啊？”李婉往后一靠，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她想起了张艺那晚哭红的眼睛，想起了张艺抱着自己说她爱他的样子，心一阵一阵地疼。

到底是谁像谁呢？程浩扬也分不清，但是他能肯定的是，自己爱的是谁，只是，为时已晚。爱情不会等人，它不会因为你的摇摆而驻足不前，错过了失去了，剩下的时光就只能蹉跎了。爱情之所以珍贵，不仅仅因为其难得，更因为它难守。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句话从来在它身上不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