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的指尖那样温暖，像暖流般缓缓在我的脸上移动着，直到他停留在我的唇间，我才睁开了闭上已久的眸子。
“好，”我缓缓开口，用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目光望着他，“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不存在任何的隐瞒和欺骗。”
话刚落，我便看见了顾昭闪着亮光的眸子，仿佛熠熠生辉的星辰，璀璨夺目。
我慢慢补充了一句：“但前提是，我们要在相等的线上，你不欺骗我，我才会不骗你。”
若我对你掏心掏肺，可到头来，你却只拿我当成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上，那我该怎么办呢？
顾昭低头在我的眉眼间印上一吻，酥酥的触感在眉间漾开，他道：“当然。”
我忽然就笑了：“那好，告诉我吧，你和皇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昭吻着我的唇一顿，随即很快回答：“君臣关系。”
我还是笑着，并没有推开他在我唇间游移的唇畔，道：“仅此而已？”
他这次并没有犹豫，道：“仅此而已。”
我默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道：“好，我信你。”
他离开我的唇，捧着我的脸，望着我的眸光里带着像是情人之间的缱绻，这样的目光仿佛要令我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他指着边上的翡翠琉璃，道：“还要打开来看看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要不要打开来看看宋晔漓的模样，或者是他要不要证明他的话是否是正确的——那里面根本就是空的。
我思索了片刻之后，想着反正顾昭已经知道了宋晔漓的存在，我原本来这里便也就是想要来看一看宋晔漓的长相的，现在既然顾虑都已经没了，那么定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打不打开这样矫情的选择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打开看看吧。”
顾昭应道：“好。”
顾昭运起手掌气运，猛然一掌朝着面前的翡翠棺材拍去，只见凌厉风声飒然而过，棺材便已经被他缓缓打开。
我平静了一瞬间之后，才低头去仔细瞧，原本内心里还有那么一些期待的，可是当自己真正看见里头的情形时，内心仍旧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
——棺材里赫然是空荡荡的。
完全没有任何尸首的影子。
我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翡翠，心中惊骇程度不亚于告诉我皇帝驾崩了。
我开始哆哆嗦嗦：“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不在这里呢？”
顾昭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握紧了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我没有放开，我还是处于震惊当中，连顾昭喊了我几声我都不曾听见。
“宋晔漓呢？”我怔然开口，“父亲应当不会用这样的事情骗我才对……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顾昭牵着我的手，开始缓缓地拉着我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一面走一面回头看我，我就一边想着这件事的蹊跷一边跟着他走了出去。
直到拐角处的时候，我才停下脚步，道：“你觉得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昭见我停下，他思索了片刻，旋即给了我一个笑意盈盈的脸，道：“你问我吗？那我去问谁啊？”
我被他的话堵了一下，佯装薄怒，道：“你个小贱人都知道里头是空的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话音刚落，我便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急骤下降，仿佛自己瞬间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冻得我几乎哆嗦出声。
他伸出手来，一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微微用了点力道之后，便被迫被他拉到了他的怀里，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我吓了一跳，仍旧抬起眼来瞧着他的脸。
“你说谁是小贱人？嗯？”
顾昭眯起双眼，样子可以称得上是可怖了，至少我总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将我活吞下去。
我“呵呵呵”地笑着，一边伸出手来往他禁锢我的腰间掐去，他皱着眉头，显然没有料到我还会反击这么一下，于是生生被我掐着。
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道：“嘚瑟啊，继续嘚瑟啊，还想吓唬我？”
顾昭没有松开拉着我的手，反而桎梏得更紧些，随即他一副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开口：“知道你这一下让我觉得，我方才是被一只大黄狗咬了一口吗？”
我：“……”
我依旧笑着，微笑地仿佛自己是一朵花儿一般，道：“哦？那要不要再来一下啊？”
顾昭面色一僵，我正准备再给他来一下的时候，他忽然就将我往前拽了一把，我一个重心不稳，便直直地朝着他胸前栽了过去。
他微笑着抚住我的脑袋，我被他一拽，心中很是气氛，正想破口大骂他来着，他便又开口道。
“你以前的事情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一愣，抬起眼来再次看向他，很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怎么了吗？”
顾昭闻言摇头：“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罢了。”
“哪里怪了?”我继续追问道。
他却就此打住：“罢了，不说这个了。”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了吗？”
顾昭惊奇道：“真的吗？现在知道了。”
我“呵呵”笑着，见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觉得有些无趣，旋即道：“爱说不说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顾昭好笑地望着我，我刻意忽视了他的眼中的笑意，便又提起刚才的事来：“话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里头是空的啊？”
顾昭瞥我一眼：“你怎么想的？”
我摊开双手，很是无奈道：“具体分析事情利弊的话，那就有几种可能了。”
顾昭：“比如？”
我顿了顿，才再次开口：“第一种可能呢，就是宋晔漓人死了，可是有其他的人潜了进来，将他的尸体盗走了，可是沐家的陵墓外守着人，内里也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机关，虽说这些机关不是刻意设置来伤人性命的，但是也足够困住他们那么久了，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那么等到他解了这里的机关后，侍卫当也发现了异常，所以他不可能会这么顺利潜入。”
我瞧着顾昭仿佛认同我的话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自豪，然后道：“还有一种呢，就是宋晔漓没有死，把他葬在这里只是一个幌子。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宋晔漓不过是一个平常人物而已，还有谁会为了他去做这样金蝉脱壳的事情呢……等等……”
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住了，我皱眉深思，而此时顾昭又在旁边善意般提了一句：“宋家当年可是朝廷要抄家灭族的对象……”
其实他不说我大抵也该知道的，只是现在顾昭说了出来，我还是有些心悸的，宋晔漓当初那样的处境，又是朝廷捉拿的重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而当时我又那样不顾性命地一定要保住他，若是我自己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究竟是不是我呢？
若是当时，我要保住一个人，一个重犯，定然也会选择诈死这一条路来走，毕竟这是唯一的且又永除后患的方式。
如果真的是我当初将宋晔漓救下，随后帮他逃离京城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我却已然不记得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就如前尘旧事，在我脑海中没有留下丝毫印迹。
我扶额长叹，内心很是崩溃：“如果是我做的话，定然不会轻易告知其他人这件事，那么便就只有我一人知道内幕，他们都不知晓，而我又忘记了……那……”
那岂不是根本不知道真相了吗？若是我将宋晔漓救了出去，那他就还活着，可是若是他还活着，这些年为什么并没有来见我呢？
一个深爱对方的人定然会克制不住骨子里的相思之意，按他们口中的话语来说，宋晔漓当也是在乎我的，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又或者是，他早已遇害，根本就没有活下来？
心中多种猜测如潮水般突然全部朝着我涌来，我按捺住心中的狂乱，抬头看着顾昭，企图寻得一丝安心：“他到底还活着吗？”
顾昭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言语之间那样温柔：“镇国将军回来了，到那时你便知道了。”
我无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顾昭的话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我想了想，一种大胆的猜测在脑中瞬间蔓延，才道：“你的意思是……宋晔漓会跟着镇国将军一起回来？”
虽然这样的猜测有些无厘头，但是顾昭刚才的话就是这样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很容易让人这么认为啊！
果然，顾昭瞥我的眼神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道：“你以前的事，我都不曾参与进来，到现在，我才深觉后悔。宋晔漓，若是他还活着，应当会再回来寻你的。”
我默然，忽然觉得顾昭的话里带着些淡淡的忧伤在里头，然而我只是想着，宋晔漓若真的还活着，那么他的存在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了。
那么届时他若来寻我，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顾昭上前握住我的手：“其实，之前本来可以不打开这棺材一探究竟的，只是我总这么了解你。”
他抚上我的眉，深情款款：“若是今日你没有看成，他日你也总会再来看上一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不若今日就这样看了，至少这样……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一起，我也不愿意放任你一个人独自来。”
我闻言不语，手指缓缓环绕于他腰间，然后再慢慢收紧，像是抱住一个自己此生最为珍惜的东西一般，道：“顾昭，你知道吗？”
“我曾经养过一条小黄狗，我从大街上将它救回来，为它治好了病，给它吃食，我曾经觉得它会陪我一辈子。”
我闭上了眼睛，眉眼间不可抑制的哀伤直直蔓延了整个心头：“可是后来它死了，小黄狗初时看起来似是柔弱无害的，可也正是它柔弱无害的外表欺骗了我，它长大后便是一条狼狗，它养不熟的，它咬人，它不只咬别人，它还咬我。”
“然后你知道怎么了吗？”我颤抖着，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力，“它咬了我，我便唤人将它打死了，它死的时候，我心里明明那样伤心，那样难过，可是我却还是扬起笑脸，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我觉得它真是该死，这么久地陪伴竟然也无法将它的嗜血本性剔除，还伤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