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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You’re welcome

作者:舒青 | 发布时间 | 2017-04-27 | 字数:6562

凌晨,我被一通电话叫醒,我拿起一看,是医院短号,我忙接通,按了免提一边讲电话一边穿衣服。高速上突发车祸,一个受了重伤、快要临盆的孕妇正被送往医院,而今晚值班的麻醉医生恰好都上了大手术,因此值班护士只好给我打了电话。

她跟我简要说明情况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可以想象电话那头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我穿好衣服,拿上包就出了门。

我和我妈分别住在走廊的两头,因此我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她的房间,而令我诧异的是,她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她还没睡吗?我很想进去看看,但我的病人正在等我,容不得我半刻耽误,我从她的房门口折回来,转身下了楼梯。

但这该死的老式木质楼梯出卖了我,尽管我尽量放轻脚步,这楼梯依然乐此不疲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慌忙扭头朝身后看,果然我妈房间的门开了。

我妈穿着睡衣,散着一头乱发站在门口,门内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脸有些颓靡,但依旧好看。

她张了张嘴巴,似乎要说什么,但她只吐出了短短几个字,“路上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走回到她的跟前,对她笑笑,说:“妈,你早点睡,熬夜伤身。”

看得出来,她很诧异也很激动,我不等她多说什么,转身逃跑似的下了楼梯。

我隐在院子里的一处黑暗里,抬头看最东边的那间屋子,依旧亮着灯,一个纤细的身影靠在窗边,看上去无比孤单。我想,只有我尽快消失,她才能放心地去安睡,这样想着,我便匆匆出了院门。

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巷子里,却在巷尾处抛了锚,我想这自行车忒没道德,竟敢在我救死扶伤的路上跟我作对。我看了看四周,冷冷清清,安安静静,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种无助的感觉在我的心头油然而生。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个男朋友了,至少这会儿他能帮我修一修自行车,或者把我载到最近的马路上。

我掏出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我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医院就是霍小渂,而这两者,显然我一个都指望不上。

而此刻,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看了看表,估摸着病人已经快要到达医院,再容不得片刻耽搁!我扔掉车子,准备用跑的,最差我也参加过医院组织的田径比赛,尽管只拿了最后一名。

在我扔掉车子的那一刹那,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束从我的正前方射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心想糟了,这车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却……这是遇上打劫的了!就在我准备拔腿逃跑的瞬间,我的另一只手臂被一只大手拽住,我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这人手上有茧子,是个玩儿枪的。

极度恐惧之时,我竟然镇定了许多,我冷冷说道:“要钱还是要命,说一声,姑奶奶我奉陪!”这是我跟霍小渂学的。

这人显然一愣,他没支声,而这时我却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他唤了一声:“姚镜!”我放下手臂,但车灯的光束很快又将我逼回原地,我忙又抬手遮住眼睛。

这时车灯灭了,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我飞快地扑向他,说:“邵凌!快!送我去医院!”

车上,刚才箍住我手臂的兄台正在开车,而我和邵凌都坐在后座,两相无言。我不时看看手机,不时又看看窗外,看上去似乎很着急,其实我只是在掩饰尴尬。

我觉得我有责任打破车内尴尬的气氛,毕竟我们两个此时这么别扭的确是我的原因,我要早知道一个不相干的姑娘会成为我和邵凌之间的干扰,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介绍对象。

因为这件事,他整整一个月没有理我,而我,也气呼呼地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偷偷看向他,没想到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眉头深锁,眼睛里似乎还有些怨气。我一惊,心想:好家伙,你气性也忒大了些!但是,既然我现在有求于人家,就得摆出低眉顺眼的姿态来。

我扭了几下坐到他身边,然后谄媚地对他笑笑,说:“小和尚哥哥,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我错了好不好?”说着,我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挤挤眼睛,撒娇道:“原谅我吧。”

话音刚落,我用余光看到前排驾驶的那位兄台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了一抖,然后不时的瞥瞥后视镜,我猜他一定是好奇这位号称“铁面酷警”的邵凌警官会如何招架我。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小和尚”是我小时候对他的专属昵称,因为邵凌=少林,只要我甜甜地叫他一声“小和尚哥哥”,他再大的怒火也会霎时烟消云散。然而我已不这样叫他好多年,为了和好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用起了旧称,天下还有谁比我更没骨气吗?

没想到邵凌根本不吃我这一套,他抬手猛地一拍我的额头,并且依旧对我摆着一张臭脸。

我想,警校究竟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竟残忍地将一个青春阳光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令人发指的性冷淡?

世界上最有挑战性的事莫过于用热脸去贴冷屁股,而我热爱挑战极限,我觉得我需要再接再厉,但我得换个法子。

我扭了几下坐回了边边,然后又故意去看窗外的街景,车内一时又陷入沉默。

我听见前排那位仁兄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心中也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抬眼对后视镜里的那位仁兄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抱歉哦这位仁兄,让你看笑话的计划泡了汤。”

那位仁兄甚惊恐地给我们表演了一个漂移,我竭力按捺住活泼的小心脏,心想这位仁兄还真是有仇必报,果然警队的汉子都是性情中人啊。

我瞥了邵凌一眼,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我看了看表,发现离我预估的时间还有大概七分钟不到,也就是说我仅在车上度过了五分钟不到,果然警队的车子就是拉风,警队的汉子就是威武。

拉风的车子很快就将我载到了医院门口,而救护车也在不远处“呜啦呜啦”地驶来,我越过邵凌对那位驾驶仁兄摆了摆手,然后就踏出了车门。

“18852396726。”

这是邵凌今天对我说的第二句话,和第一句一样惜字如金。

我扭头看向他,满脸的惊恐加疑惑,我像看一个精神病似的看着他,说:“你吃错药啦?你背你的手机号做什么?要不你跟我进去看看神经科?”

邵凌白了我一眼,冷冰冰道:“哦,原来你没忘啊?”

我也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甩给他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我的心里喜滋滋的。

这小子,净爱装酷!

手术做得很成功。

中间又连着几台手术,再见天日,已是下午六点。同事们趁着风平浪静都去食堂吃饭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镇,护士小周给我带了蒸饺和南瓜粥,但我不怎么吃得下去,便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晨昏颠倒对于医生来说是常态,我的身体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凌乱的生物钟,一直在手术室里忙着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乍歇下来竟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也空空的难受。

我挣扎着给我妈发了个短信报平安,然后又给霍小渂发了一个,因为她早早的就跟我说今天要来医院查身体,可直到现在还不见她的人影。

霍小渂很快就回了短信,说她白天已经来检查过了,现在她人有急事,所以就拜托秦沐原来帮她取报告。

我不知道霍小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我没失忆的话,取报告这事向来都是我代劳的。而我给体检大厅打电话,那边明确表示今天没有一个叫做霍小渂的前去体检。

我正要打电话问她,正好微信上有一个信息进来,是霍小渂的语音。她说:“加油啊镜子姐,我看好你哦!”

我放下手机,心跳到了嗓子眼儿,霍小渂的这句话既简洁明了,又含义丰富,以我多年阅读言情小说所积累下的语感,她这是在鼓励我倒追秦沐原啊?

我似乎听到了两句“呵呵”声,来自我自己心底的嘲笑。昨晚我脑袋充血打算找霍小渂要秦沐原的联系方式,但这种奢望睡一觉就忘干净了,我既不是灰姑娘也不是白雪公主,还是不要往城堡里钻比较好。

霍小渂告诉了我秦沐原的电话,我看着手机上的那一串数字,想了想,还是存进了通讯录里。

我刚按下“确定键”,秦沐原就打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在刚响了一声后就按下了“接听”。在接通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后悔,因为我的速度快得一定给他一种“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的错觉。

还好电话那头的秦沐原不以为意,他说:“你好姚镜,我是秦沐原。”

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我们初次交谈时那样平静,但我的心一直在砰砰跳,我紧张得差点摔掉手机。

上大学时,我学得最好的一门课是解剖,他们说我冷静得像个幽灵,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心里紧张得要死。就像现在,即使我的心里打着乱鼓,但我依然可以镇定自若且对答如流。

我说:“你好秦沐原,你在门口等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我无比镇定地挂掉电话,然后发现我的手一直在抖。其实我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只是觉得在接电话上我已经不矜持一次了,这一次我得表现得矜持一点儿。

我缓缓地走到更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却终于忍不住飞快地跑进电梯。

外面天色已黑,而大门口却灯火通明,如同白天一样依旧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一眼就看到了秦沐原,他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和昨天一身休闲打扮的他判若两人,从背后看,他就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眼前这一幕曾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中。

梦里的我站在教室后排,故意拿着本子记着什么,但其实那是一个观察第7号篮球场的绝佳位置,我看着篮球场上那个穿着一身灰色运动衣的男孩子流畅地运球、精准地投篮、开心地欢呼,然后一堆女生扑上去给他送水。而他从来只喝自己的水,然后他会不经意地朝教学楼这个方向瞥一瞥,而每当此时,我都飞快地躲起来,生怕被他看穿我的秘密。

而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们越过人山人海,越过篮球场与教学楼之间的距离,终于双目相对。

后来的后来,这一幕成了我的梦魇,我将它尘封在《安徒生童话》第七页的那片樱花瓣里,连同那片泛黄的记忆,我埋葬了我的青春。

而此刻,我与秦沐原越过人山人海,双目相对。但是,我很清楚这并不是梦,消毒水的味道提醒我这是在医院,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医生了。

他的笑脸在灯光下尤其好看,我也对他笑笑,然后走到他的面前。这几步我走得尤为艰难,因为无论是患者还是医护人员,都对我投来无比复杂的目光,他们这样的反应我完全能理解,如果我是他们中的一员,看到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投入一个帅哥的怀抱,我也会觉得天理难容。

尽管我并非姿色平平。

但我的确投入了秦沐原的怀抱。

我看着地上的那块香蕉皮,它被我踩得面目全非,而我被它害得闪了腰。

我仰脸看向秦沐原,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Sorry,我不是故意的。”

秦沐原笑着回答:“You’re welcome。”

我的英语学得不错,“You’re welcome”,是对“sorry”的标准回答,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说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我突然觉得脊背一凉,与霍小渂在一起厮混久了,果然智商会被拉低的。

秦沐原似乎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被他灼灼的目光烧得差点破功,好在我被霍小渂的那些裸男照片锻炼得有些底子,否则我不敢保证这么被他抱着不会方寸大乱。

我干咳了一声,说:“谢谢你,我可以的。”我动了一动,但我的腰很快抗议,我一时间好像的确难以离开这个怀抱。

周围的人纷纷打量着我和秦沐原,他们似乎忘了来医院的初衷,我觉得我快要失业,因为八卦似乎比医药更能止疼。

我有些急了,现在是信息社会,很难保证此刻没有人正在悄悄直播,而我如果成为A市女性公敌,那时我就真的要失业了。

我拉拉秦沐原的衣角,对他小声说:“你先放开我,我可以的。”说完,我想了想,忙又补了一句:“你是公众人物,万一有人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很影响你形象的,那样我会很内疚的。”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如果因为这个怀抱而害得我失业,我一辈子都不会饶过你的。

秦沐原笑笑,说:“可现在是你躺在我的怀里啊。”

我愣住了。

我对“学不好哲学”这件事向来看得很淡,我想我一个医学生懂那么多哲理干什么,可没想到人生处处有惊喜、人生处处有哲学。从头到尾,我一直在次要矛盾中拔不出来,而生生地忽视了主要矛盾。

我讪笑了两声,说:“是啊是啊,原来一直是我在拖累你,可是现在怎么办,我的腰好疼。”

秦沐原却答非所问,他看向我的眼神愈发温柔,他说:“姚镜,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呆住了,彻底被他折服。兄台,敢问你现在是在选妃子吗?题目是考验腰力?奖励是夸我的眼睛很漂亮?

秦沐原刚要说什么,我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怒喝——“姚镜!”

这声音中气十足,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邵凌,果然,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他看向我的目光灼灼,使我有一种偷情被抓到的错觉,如若平时他这样瞪着我,我势必是要更凶狠地回瞪过去,可此刻,我的身体却像化成了水似的软塌塌的,不敢看他。

我和秦沐原都还来不及反应,邵凌就发挥特警的身手将我抢到了他的怀里,很奇怪的,这过程中我竟未感觉到半点疼。

但很快,疼痛就猛地向我袭来,我暗暗骂了一声,“你他妈这是要杀人越货啊?!”

接下来的情节应该就像港片里演的那样,女主被带上了警车,而男主在车后狂奔,然后在车流中跑酷,左踩一辆车右踩一辆车,最后大长腿一越就跳上了警车,然后一枪崩掉警察救了女主,最后两个人在急速飞驰的车流中幸福地拥吻。

可是,邵凌在把我塞到车里之后,秦沐原并没有发挥大长腿的优势来追我,我想他一定没有看过港片,便琢磨着下次和霍小渂厮混时一定得带上他。

我有些沮丧,一直闷闷的不说话,他把车开得很快,我知道他一定在生气。

我降下窗子,让风透进来,至少有风介入能让车内的气氛不那么沉闷。

但邵凌像跟我作对似的,我刚把车窗降下来他就又升上去,这样反复了几次,我也来了脾气。

我说:“你到底要怎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总管我好不好?”

他却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他问我:“你喜欢他是不是?”

他在问我是不是喜欢秦沐原吗?

我,喜欢他吗?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邵凌没有说话,良久,他叹了口气,说:“你好好休息几天吧,我给我爸打了电话,已经替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A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姓邵,是邵凌他爸,我私下里称呼他为邵伯伯。二十几年前,我们两家是邻居,后来他家搬离了樱花巷,可是距离并未使我们两家断了联系,我和邵凌青门竹马的感情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他妈妈凌阿姨一直希望他继承邵伯伯的衣钵,可没想到他却偷偷报考了警校,他爸妈气得要和他断绝关系,可是覆水难收,从此二老便一直将学医的我视作亲闺女看待,有了这一层关系,我出入医院便自由了些。

记得那时因为我报考医学院,还被邵凌“狗腿子、狗腿子”的骂了整整一年,后来他看我一心扑在医学研究上,才愤愤不平地住了口。后来我研究生毕业,本来是想继续读博的,却被他的一句“女博士很难找到对象”的论调给硬拉回了A市,然后被彼时身为副院长的邵伯伯安在了A市第一人民医院。

其实,我对A市第一人民医院一直怀有抵触情绪,毕竟七岁那年我曾在那里做了亲子鉴定,当我犹犹豫豫地把这个秘密告诉邵凌时,没想到他却说了一句使我如今想起还觉得丢面子的话。

他说:“我靠姚镜!这也叫秘密啊?这事全校都知道好不好?!拜托,大气一点,你还真觉得你这么重要啊?人人对你都那么过目不忘?”

说完他还学着武侠剧里的大侠那样掐着腰大笑了好一阵,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真是无比讨厌。

可是,七年过去了,时间将一个原本嘴欠手欠、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帅气硬朗、有棱有角的男人,这威力使人心惊又令人心疼。

我扭头看了邵凌一眼,他的侧脸似乎比从正面看他更有魅力,我一想到我见证了他从一个男孩子长成一个男人的全部过程,突然就觉得有些唏嘘。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老到我与一个人的相识竟可以用“二十几年”来表述。

邵凌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没看我,仍是看着前方,他说:“你这么花痴地看着我干什么?”

这是他一贯的调调,好像我们又回到了从前,不再以“正经”作为成熟的标识。

我叹了一声,说:“唉,时间真是一把美工刀啊,把你这小子雕得还不赖!”说着,我伸手一抚他的下巴,甚轻浮,却很亲切。

我说:“邵凌,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邵凌愣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他说:“那就下辈子还来找我呗!我不介意跟个小鼻涕虫的!”

我锤了他一拳,他假装“哎呦”了一声,我俩霎时笑得花枝乱颤。

他把我送到住所,将我放进被窝,又给我炒了一大锅蛋炒饭,然后眼睁睁地监督我吃完,在做了一个小时的老妈子后,他说警队还有个重要任务,就不陪我了Sleep了。看他笑的那贱样,我很想痛揙他一顿,可如今我光荣负伤,只能作罢。他临走前丢给我一句“记得吃饭,别让我来替你收尸啊!”我气得丢给他一个枕头,可是我的准线不行,让他给溜了。

邵凌走后,我想了想,还是给霍小渂打了个电话,我问她:“小渂,You’re welcome,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霍小渂显然在捶胸顿足,她说:“我靠镜子姐!你以为我小学没毕业呐?You—你,are—是,welcome—受欢迎,You’re welcome—你很受欢迎!”

我“哦”了一声,没说话。

霍小渂急了,她说:“我靠镜子姐!你说梦话呢吧?”

我笑了笑,“是啊,我说梦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