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日子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忽然明朗起来，虽然我想到的这个念头多少有些人格分裂的趋向，但这样的世界谁还会在意这些。我回到卧室，换上以前工作的衣服，找出以前穿的皮鞋擦了擦穿好，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花了好半天才算把头发梳整齐了，又刮了一下许久都没刮过的胡子，只是没有水没有泡沫，我嘴边的皮肤被刮得火辣辣的疼。
一切收拾停当，我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挎包，兴冲冲的走下楼去。刚要出街门，忽然我又想到一些东西，赶紧跑回二楼，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我以前用的那个旧手机，揣在包里才再度出门去。
原本附近的丧尸已经基本被我引了出去，只是这些家伙毕竟是流动的，过了这么几天，街道上又热闹起来。我兴奋地把每只丧尸当做人一样跟它们打着招呼，虽然最后我都不得不杀掉跟我客气的这些“人”……
走到以前常吃的早点铺门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道卷帘门抬起，一大股灰尘夹杂着煤炭的粉尘喷了出来，我呛得一边流眼泪一边咳嗽。好一会儿才算尘埃落定，我扇着手扇走了进去，找个位置坐下，对着里面空荡荡的操作间喊了一声：“大碗羊肉米线加五块钱的帽儿”，当然没有人回应，只是我耳朵里仿佛听到有人在说：“大碗加帽儿米线好了，小古，今天人多，麻烦你自己过来端一下。”
我走进操作间，从杂乱的碗堆里拿起一个，又从旁边拿了双筷子，就这样端着这碗“满满的早点”走回自己的座位，呆呆地看着面前脏兮兮的空碗，看了几分钟，努力地用笑容挤掉了脸上的寂寞，拿起筷子在空碗里捞一下，又放在嘴边吸一下，“真不错，老板今天味就对了！”我笑着说到。只捞了两下，我的筷子就在空碗里轻轻地划起圈来……“这样有意思吗？”我心里想着……“必须有！！”我抬起碗来，“喝”掉了碗底的“汤”，从包里拿出十块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去。
接下来该干嘛？哦，该去上班了，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着那个黑色的屏幕，不自觉地按了按开机键，没有反应，但我仍然把它放到耳边，对着送话器说：“喂，老蒋，对，我又赶不及了，要是老板还没到就赶紧帮我打下卡，傻逼！不是跟你说我的指套就在我抽屉里吗？”，我“挂掉”电话，急冲冲地向公司方向走去，看来今天是打不到车了……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总算走到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前，今天路上居然有很多“人”来找我的茬，不过都被我用刀子一一解决了。公司是家私人小企业，因为付不起市中心高额的房租，只能窝在这个地处偏僻开发区的写字楼里。
电梯居然停电了，还好我们公司楼层不高，三楼。大门紧锁着，我不得不回到楼下，在外面野地里找了一块石头，走回公司大门前，砸碎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
我们的办公区窗户外面是大片的乡村土地，视野开阔，光线充足，这也使得我们这里气候宜人，冬冷夏热……我从进门开始，就对着每张桌子每把椅子打着招呼，只是今天大概是周一他们事情太多，每个人都从一大早就埋头苦干着，没人搭理我……
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散乱的文件，满桌的废纸，两个计算器，一个好的，一个刚坏，按键缝里全是烟灰的键盘，还有那台小气的18寸的电脑显示器。虽然公司里不允许在办公区域抽烟，怎奈我们这里通风良好，不，是爆好，所以实在忙的时候，几个抽烟的男人还是会就地解决烟瘾，再加上老板本身也是个烟鬼，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制度上的那些条条框框了。
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茫然地看着显示器沉默地屏幕发呆，一切都好像是在昨天还在发生的事。忽然公司大门方向传来几声低沉地喘气还有踏着碎玻璃走动的声音，我站起来看过去，啊，是那个穷小子保安，还有一对保洁的老夫妇，他们负责的是这整幢楼的公共区域，待遇，是低廉的薪水，还有写字楼内一间可以睡觉的房间。
我走过去，看着他们腐烂却又熟悉的面孔，还是跟他们每人打了个招呼，从包里拿出破刀，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的解脱。
又回到座位上，一张张翻看着那些用我的字迹写满各种信息片段的废纸，回忆着曾经忙碌的点点滴滴。我条件反射似地弯腰伸手按了下桌下电脑机箱上的电源，就这么看着黑黑的电脑屏幕继续发呆。忽然，一个人猛地趴在我办公桌面的玻璃屏风上，探出一个头来---是那个个子矮矮的市场经理，他皱着眉头问我：“小古，上个星期要的仓库残次品统计清单，你弄出来没有？”“哦，快啦，快啦。”我在成堆的文件里快速翻找着，一面抬起头看着市场经理，尽管那个方向马上又变回了空白，我还是接着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今天下班前一定交给你……”
我抱着头趴在办公桌上，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的眼睛里还是止不住水蒙蒙的……我好想回去……回到那个曾经的世界……
手指不经意碰到放在桌上的破刀，我抬起头，擦了擦眼角，拿过破刀，把锋口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两下，还是算了吧……说好的一天，先把今天过完再说吧。
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我走到一张办公桌前，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一个漂亮的小女生，漂亮但是抠门，不过待人还算诚恳，所以我跟她相处的还可以，经常一起约着吃饭---纯同事朋友性质的那种。写字楼一楼有食堂，公司定制的工作餐，只是那食堂是写字楼房东的亲戚承包的，那种味道让我每吃一次就像上过一次老山前线，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就是每月工资花完之前，我们都是选择到附近的餐馆或者小吃店吃中饭。
“中午吃什么？”我对着那张没人的办公椅问到，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是那个清脆的声音对我说：“随便，吃什么都行，就是别再吃米线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你怎么能天天吃都不怕？”我还是对着那张椅子笑了笑说：“行，那就‘尝常菜’？我请！”那张椅子上好像多了个瘦小的身影，也是笑笑的，对我说：“行，走吧！”
破败的餐馆前，那块“尝常菜家常饭馆”的牌子只有右上角的一颗钉子还钉着，就这样挂在那里，随着风一左一右地摆动。我走进去收拾了一张桌子坐下，对着对面的空凳子说：“点吧，吃什么？”对面似乎又多了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偏着头想了想，转头看着桌子旁边站着的饭馆老板说：“炒小白菜，娃娃菜煮汤。”接着转过来看着我说：“到你了。”
我看着那个影子，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它第二次问我，我才笑了笑，转头对老板说：“宫爆肉，蒸排骨，再给我们两碗米饭。”对面那影子大声说：“猪啊，少吃点肉，当心高血压！”我回了句：“还只吃菜呢？你看你瘦得。”
“要你管，管你媳妇去。”
“我媳妇不用我管，她很乖的”
“看你美的，怎么这久不见她到公司来，门店那边事情多吗？”
“好像是挺忙的，这久。”
“你们什么时候结啊？”
“天知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这事，拖的太久了。”
“用你管！”
“你就拖吧，早晚有你后悔的！”
“……”
“……”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宫爆肉十二，蒸排骨十五，小白菜六块，娃娃菜五块，两碗米饭四块，一共四十二块。”我不知在空荡荡的饭馆里坐了多久，直到这个幻觉里的声音传来。一阵风刮过，我激灵了一下缓过了神，从包里掏出五十块钱纸票扔在了桌上。
我没有再回公司去，我害怕再进去一次我就再也出不来了……站在原地转了转，看着由远而近的两只丧尸发了发呆，“唉？不如去网吧坐坐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反正以前我也经常借着找客户的空档跑去网吧爽一会。
又走了很远的路，虽然公司附近的居民区里也有网吧，但是配置很烂，比我家里的电脑不惶多让，所以我宁愿走很远的路来这家“星韵网咖”。
网吧很大，所以里面的光线也不算太暗，破了屏幕的电脑，随处歪倒的沙发，一片狼藉。我正到四处观望着，忽然看见一台电脑面前居然趴着一架被吃剩下的骷髅，高玩啊！到临死都还在奋斗着，我禁不住对着那骷髅深深地鞠了个躬。
找了个包厢，我拍了拍豪华沙发上灰，略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桌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以前我是舍不得进来包厢里面玩得，十六元一个小时的网费太高了，我这种最卑微的工薪阶层只能在外面大厅里玩四块钱一个小时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