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初露端倪十

镜头转回秦苏这边，还没有进去之前，走上了嘎吱嘎吱的楼梯，空气里的霉腐味道是越来越重，空气潮湿阴沉了下来。而就在走上了最后的一个台阶之后，眼前场景突变——不是阁楼，不是旅舍，甚至不是普通的陆地——这连接了一个转移位置的法术，可能是因为要让怪物适应不同于国内的环境，所以是换位置到了一个山洞里。

周围是上面还留着水的石壁，布满青苔，远处有几个黝黑的洞穴口，不知道那些洞口是通向了何处，只能感觉到从洞口处远远传来的水滴落在岩壁上的声音。正中间，是那个怪物——或者说不能算是怪物，那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的样子，欧洲人的样子，不是自己的父亲。

而他身上的衣服，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是破布，这么几块破布裹住了他少儿不宜的位置，露出来的都是白皙的肌肤，在这么黝黑的环境里，仿佛能够发着光一样。

而既然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被耍了，也就没有必要进去了。不过危险的是，现在已经是知道了法师老大爷和他们的这么多事情，现在就算是变脸回来，即便自己是记者，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放过——可能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那个时候。

她在心里仔细的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这个怪物的实力差距，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一言不发的站立在原地，扮演一个法术效果没有过去的可怜虫。

这个所谓的怪物被关押着，双手双脚都被从岩石的铁钉给束缚住，成一个“大”字，头偏向右前方边闭眼歇息。他的皮肤白的像纸，而穿过他手脚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却是绿色的。老大爷和秦苏的走进惊动了他，他睁开了眼睛看向秦苏和老大爷，眼光冷漠无机质的扫过老大爷，最后停在了秦苏的身上。

而他睁开眼睛之后，秦苏才发现，这个怪物因为一直被关押在这个地方不见阳光，眼睛已经是长出了一层白色的阴霾，眼瞳是灰色的。

“人？”

他因为长久的不说话，语言使用能力有所退化。秦苏从他的这个话里可以听出来，这个怪物可能被关押了不止三年。

“对，是人。之后你的老大可能会带你走，你也不用一直在这里了，可怜我的后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逃离他们的魔掌，唉......”

怪物对中文只能说是一知半解，只能是偏着头看着这个退休的法师老大爷喋喋不休的说着。

“中国女人——不好，吃。”

那个怪物说着拗口的中文，看起来极为费力的样子。

“奶子个腿儿的，要不是自己现在的立场，听到这个话， 真的想打你一巴掌——”老大爷无奈冷笑，把秦苏往怪物身上一推，“最后一次伺候你，如果到时候我的儿子孙子还是没有投胎，我即便拼掉一条老命，也要搞死你们！”

明明秦苏和在洞穴中央的那个怪物还差着十米的样子，老大爷这么一推，秦苏轻飘飘的就落到了怪物的身边，一下子撞到了怪物的身上，可能是这么一推里面还包含了法师老大爷的怒气，所以她重重的砸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上，她能够闻到这个怪物身上腐烂的怪味道。

如果老大爷出去了，估计她只能够被关在这个黝黑的洞穴里，然后突然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最后不被人知道的死在这个地方。

秦苏的眼睛，在水光的反射下，冷静坚决的几乎不像是平常的她。而就在这个老大爷转身的那个刹那，秦苏借力一个往前面冲出去，趁着这个老大爷实力最弱的时候，袭击老大爷的背部！

虽然人老，但是因为自己孙儿的事情一直不懈的提高自己法术的老大爷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转身闪避过秦苏的攻击，顺势一个转身，用法术用力的把秦苏给拉向了他！秦苏反应过来了，但是实力严重不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被控制着往老大爷的方向去，而就在之后，就被老大爷一把给推了出去——与其说是推了出去，还不如说是被扔了出去，被扔出去的秦苏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被重重的落在了那个怪物旁边的潮湿的地上。

天翻地覆的晕眩感下，秦苏能够清晰的感觉，她自己的内脏出血了。

那个怪物睁开了灰色的眼睛，朝秦苏撇去了一眼。

“有些底子，但就不杀你，看你自己能不能逃过去吧。”老大爷拍了拍手，轻巧的说道。秦苏这才有感觉，自己之前只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打过这个老大爷，现在看起来，这个几率要降到小数点之后。

武不行，秦苏决定来心理战术攻击，策反老大爷。

“老大爷，你看清楚我是谁。”

秦苏解除了自己之前使用的障眼法。现在秦苏的样子就是秦苏的样子——或者说是方袄的样子。秦苏知道在昨天自己还以记者的身份过来过，只要老大爷有点记性，明显的就能够记得自己是谁。

“你的障眼法，还阻止不了我。”老大爷笑道，“所以你是想要和我说什么？你是记者，所以有阴界的相关部门保护？”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位置，相关部门可以知道么？我们是记者，相当于相当于相关部门的触角。”秦苏咳嗽，地上吐出来了她的一潭的血。

而秦苏在和老大爷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个怪物的瞳孔，已经迅速的染上了一层红色。顶着他的钉子不稳定的震动着，他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

“如果相关部门有用，我就不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老大爷冷笑，“本来法师，法术，鬼魂这种东西都是世界的馈赠，自己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存在形式，就只是你们这些相关部门多事情，制定了这么多规则，制定了规则之后，还要歪曲规则——你觉得你们值得相信么？不然，我会到现在这里，做着这样子助纣为虐，或者说是走狗才干的背叛自己国家的事情？”

秦苏觉得，老大爷的这番话十足的愤青，秦苏现在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听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对政府一枪愤懑的朋友才会说的话。可能也是出于这样子的心理，这个老大爷才会走上这条路吧。

“大爷，你有师门么？”

一般来说，中国的法师都是有师门的，悠闲的自由法师，能够修炼到老大爷这个程度的也只能算是少数。

“师门——我没有师门。”老大爷现在的成就都是他一点点专研基础法术总结出来的，不得不说，老大爷能够算是人才了，只不过没有一个师门的引导，即便是人才，也容易走上和别人不同的道路，便像是现在的老大爷一样。

“我认识一个高层，他是高层。说起来，如果有他帮助解决，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再者，他那时候一点这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我们能不能跨过那些不好的部分，直接到那些好的人，让真正的能够解决这个事情的人去解决它，就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层一样？再者，就算你不信任相关部门，我在这里，之后揭发之后，你也能够将功补过呀。”

“不用了，活了这么久，老爷子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比较倔，”老爷子摇头，微驼的身子走了出去，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石洞门口，之后传来了一阵人走在老旧的木板上的嘎吱声，“你自己好好管好你自己吧——熬过今天呀，就今天呀——”

秦苏浑身无力，而最要命的是自己因为被猛烈撞击之后，缓解不了的眩晕感错位感，让她浑身无力。而就在老大爷出去之后，那个怪物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骨头重组的声音。秦苏闻声看过去，发现怪物的手掌和脚踝之下的脚还是被铁钉穿过，固定在了石壁上，而他的身子已经是漂浮了起来，手和手掌分离，脚踝之下和腿分离，飘在空中的怪物，就这样子在断手断脚的地方，重新长出了新的手掌和脚掌。而那个个怪物在休整的同时，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秦苏，秦苏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已经是红的快要滴血一样了。

秦苏：“......”

满脑子想着办法，就像是极速开动一个久未使用有些生锈的机器，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你想逃？”噼里啪啦的一阵“骨头如何生长的教学”中，那个怪物还有空来问秦苏她的意见。之前事态紧张秦苏没有注意，而现在安静下来之后，秦苏发觉，这个怪物的语调一阵不正常的平翘舌和声调，看起来极为不适应中文的发音习惯。

对于他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秦苏不予回答。

“Don't afriad.我想，聊天。一个问题，一个地方。我喜欢从头，开始吃。”

秦苏看向了这个怪物，“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问你话，然后你回答一个问题，就抵我身上的一个部位？”

怪物点头，表情无辜的让秦苏有些牙痒的眼熟。

“问完所有问题，我就被你吃掉？”

怪物似乎是嘉奖的看了秦苏一样。

秦苏咬牙。

又能够怎么办呢？！

“那你如果问我问题，我要怎么办？能不能抵你身上的一个部分？”

怪物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因为太久没有展露情绪，他的笑只是面部肌肉僵硬的抽动，很是诡异。

“你想，吃，我？”

“只是要公平一些。”

“我不会问——如果我问，就是你的，部位。”

秦苏知道了规则。 自己要不断的问他问题，问一个问题就是身上的一个部位，而如果引得他问自己问题，那么就是换回了一个问过的问题。

秦苏开口问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知道秦诀是谁么？”

“秦——决？”怪物拗口的说着这个中文名字，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他是谁。”

知道了是那个僵尸是在骗自己的，秦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松，而在一松之后，对的那个僵尸不满情绪突然升起。

这样子做事情，用别人死去的亲人作威胁，容易出事的！

“还有，问的？”

僵尸给她的东西是她的底牌，于情于理，她都不会说出来僵尸已经插手了这个事情。“我过来之前发现了可能是关押你的人，一个银头发的初代。我要问你，你是为什么要被他们关在这个地方？”

看起来对银发吸血鬼十分关心，他的身子从空中掉了下来，走到了秦苏的旁边。“我的同胞。他抢夺了我的皇位，之后我在这里。”

“皇位......”秦苏没有表示质疑，她点头，“你想出去么？我知道外边的情况。”

“现在不想了。”

秦苏点头，“那你想要要知道一些什么？”

“这个是你第四个问题，”怪物笑着，“这个问题，很不错——我想要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你不知道。”

“那你就小瞧我了，”秦苏摇头，艰难起身，“我是阴界政府管辖的记者。”

其实秦苏知道的小道消息，可能比记者还多一些，种种途径，便不方便说出来了。

“我想要知道，银发最近的情况，你知道这个？我觉得你不知道。”

“你把银发的消息发给我，我就知道了。”他们谁知道这个东西，其实是并不重要的。

怪物摇头，怪笑了起来，“我现在比起知道银发，更想吃掉你！”

秦苏整个人在地上往后挪，她站不起来，只能这样子挪，而怪物一直往前走，看起来桀骜癫狂。他走过来的同时，还一直在用风刃袭击着秦苏，她身下的岩石噌噌的就像是用刀割出来一样，秦苏冷汗顿时全部冒下来了。

“你这么没有耐心？”秦苏冷声问道，讲话声里也是一股血腥味。

“有耐心？有耐心，然后你会找到方法。你们中国人，太奸诈。”怪物血色的眸子透出不耐烦的情绪。

秦苏已经来不及想什么了——她的手里，僵尸给他的那枚针在她的手里，被她的血打湿了。她感受到手里银针跃跃欲试的微颤。

怪物贴近她，一米，零点九米，零点八米，零点七米——最后，怪物站着，弯着腰，脸全部凑到了秦苏的面前，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秦苏现在可以用看到这个怪物白纸般的肌肤也是有着细小的毛孔，他长到让人嫉妒的睫毛，他血红的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对血的渴望。

在不远处的彐鼎感受到了秦苏的状况危机，走着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感应？”余烬安在他后边也停下来，问道。

“有感应，”彐鼎说道，“但是每次只有主人遇到重大危机的时候我才能感应到主人的位置。现在看起来，秦苏真能惹事情，唉。”

“感应的到位置么？”余烬安面色不变，手掌却已经在冒汗了。

彐鼎点头，转向了南北方的方向，“来，这边。”

不理会那边的这个小插曲，这边的怪物伸出右手中指刮了一下秦苏脸上的血，突然有些愣住，“嗯？”

秦苏忍住惊恐的看着他，想着被吃掉了，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身子的前主人，但是好歹还有灵魂，也算是变成鬼魂，也没有差别了，这么一想，反而冷静了下来。

然而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别让它吃我......”

声音细小到要不是秦苏现在极度紧张，直觉敏感了十倍，这个声音就会被她忽略过去。而这个身影，细小软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而在现场，怪物停了下来。

“你这个血——你是活人，但是有僵尸的味道——”怪物眼中的红色像潮水一般褪去，他神情涌上了十足的厌恶，“你是什么怪物？！僵尸的血，啧啧啧。”

秦苏眯起了眼睛，那个声音的事情迅速的被她抛诸脑后，“这个算作，你的第一个问题了？”

“好。说？”

怪物停手，眼睛又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得了病的眼睛。

“我是一个尸体，中间在丧尸之地睡过一段时间。”秦苏的回答半真半假，怪物安静半晌之后，忍不住的又提了一个问题，

“你说的丧尸之地，培养僵尸的？”

秦苏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丧尸之地，可以用作培养僵尸，但是不一定全部作用都是培养僵尸。”

“那还可以用作什么？”怪物这次接的快多了，马上问道。

“可以保存尸体，就像个大冰箱一样。”秦苏的回答有一定的水分，她也不是真正的僵尸中人，只能知道这些浅显的。

怪物点头，没有接着往下问了。他伸出手点着秦苏的身子，而秦苏一被点到，人就是漂浮了起来，完全失重——之前被狠狠砸到地上过的身体感觉一阵要命的眩晕，“你干什么？！你已经问了我三个问题，只能要一个器官。你是不喜欢吃我的尸体的，是吧？”

“Your soul，不算是你的一部分么？”怪物笑，“我不吃灵魂，只不过，灵魂好玩。把你提出来，让你一直陪着我，right？”

秦苏：“......”但是我的肉体还不算，我的灵魂却是我的全部了喂！

那个细小的糯糯的女声现在又是出现了，“靠近他，刺它。”

秦苏知道，这个毫无敌意的声音是在帮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声音的出处，不过这个计划确实可行。

一刹那，秦苏突然孱弱的脸色全白，喃喃道，“你过来一下。”

虽然怪物在这个地方的听觉已经训练的极为强悍，但是即便是他，也没有听清楚秦苏现在说的话。“你说什么？”

秦苏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显而易见，怪物还是没有听出来。

怪物不耐烦的右手凭空一抓，秦苏漂浮在空中的身体就这样子被他给抓过来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秦苏靠近怪物右手臂的左手，愈发靠近怪物，就在这个时候，秦苏又像之前喃喃的说着怪物也听不清的话，怪物疑惑的辨认秦苏的话，这时候的注意力全部在秦苏的语调上。

秦苏的左手愈发的靠近怪物了，就在这个要碰到怪物的时候，秦苏藏在指缝间的银针猛然露出，就这样子刺上了怪物！

对于他来说，痛觉是被剥夺的感觉，但是他马上感受到自己的肌肤被外物刺到，而一看到秦苏手里的银针，他感觉被愚弄，于是十分的生气，他施加在秦苏身上的漂浮的力量顿时消失，而他在撤掉秦苏身上的升力的同时，在秦苏的身上施加了如山的重力——秦苏一失重的落到了地上，马上上面就加上了许多的重力，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后边用力的压着她，就像是成百上千个胖子蜂拥的压在自己的身上。

秦苏内脏被挤压，顿时吐出了鲜血。

而与此同时，这个怪物也不好受。他被秦苏坑，现在自己的法力就像是被开了一个口子的矿泉水瓶，自己的法力从这个瓶子里先是小的，只后像是适应了一样，疯狂的涌了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堵上这个口子。这个让他极为恼怒，几乎发狂。

“我要打散你的魂魄！”

秦苏知道事情已经是挽救不了了，嘴角挂着冷笑的躺倒在岩石地上。血腥味，洞穴潮湿的味道，石头的味道，自己身上的一些腐烂的味道，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死亡的味道。

第二次死亡，而要到这个死亡真的降临在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并不害怕，因为知道，起码也是魂飞魄散而已——

她的父亲，最后，也是这样子死亡的么？

这个不知道，可能，也要永远不知道了。想到之后遇到的许多人，余烬安，齐季，元熙，彐鼎，这么多人，他们其实都像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她就像是那个误闯仙境的爱丽斯——是时候回去了。

现场，秦苏极为冷静的等着自己最后的“魂飞魄散”的时候，而怪物在气急的瞬间拉出秦苏的灵魂，在要撕碎秦苏的灵魂的时候，却是遇到了阻碍。

秦苏的灵魂，好像是被大能，限制，但是也是保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