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触碰
“无论我用什么东西攻击，凳子，木棍，水果刀，甚至在被我折断了一条腿之后，那孩子都好像失去了痛觉神经一样，没有丝毫的感觉，只知道一味向我扑过来，企图咬住并撕裂他能接触到的我身上的任何皮肉……虽然这种由人变异而来的怪物的抗击打能力我已经见识过不少，但亲身经历毕竟更让人感到畏惧。”
“孩子的精力看起来没有一点点的减少，但我却被他消耗得越来越疲惫，再这样下去，我无疑只能变成他的‘盘中餐’。看起来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我都只能选择痛下杀手了。好在那孩子被我用靠背木椅卡断了一条腿，让他的行动迟缓了一些，让我也多少得到了一些缓冲，喘了口气，我慢慢地把他引向厨房。”
“孩子仍旧伸着一只手，张大着嘴，低声咆哮着，一瘸一拐地从厨房门口逼了进来。我转身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把菜刀，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有些轻了，往刀架上又看了看，把我妈以前砍鸡块用的砍骨刀握在了手里，看来只有这种货色才能对面前的怪物多少有点杀伤力。看着越来越近的孩子，我紧了紧手里的刀，心中不停地默念着 ‘对不起’，猛地向他窜了过去，左手掰着他的左侧脸，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的头按到了旁边的台子上，右手举起刀狠狠地向他的脖颈间砍落……”
黎阳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再睁开眼看着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狰狞和扭曲。我也大口地呼吸着，借以缓冲复杂激动的情绪，虽然当时那孩子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但那毕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斩杀“人形生物”……黎阳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不要再讲下去，我点了点头，两人又沉默起来。
良久，黎阳才开口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由伤害造成的感染进而产生的变异要比由服用药品产生的变异快得多？”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我“嗯”了一声，挣起来坐着说：“我是个学渣，不懂那么多学术用语，按我的理解，这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慢性中毒和见血封喉的那种区别。所以从那以后我基本都只穿牛仔服这类抗撕扯的材料，防止受伤。”
“再后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继续着残存的生活，一天天看着活人越来越少，丧尸越来越多。一次次地经历由生存接近死亡，又从地狱边缘回到人间的滋味……哧，其实到了现在，我也分不清我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了……”
我翻起眼皮看了看黎阳，她也正在看着我，只是眼光马上又游移到了别的地方。我转正了身子，对着她说：“说真的，在见到你以前，我真的一直坚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对不起。”黎阳接嘴说到。我摇了摇头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那天我太激动了，毕竟要接受客观事实嘛。哦，对了，上次你跟我说过你们一共九个人，听到了一些事情才来到这里，你们到底听说了什么？还有，你们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黎阳有些发呆地看着客厅里的电视---尽管那电视现在只是一块黑色的玻璃板。呆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到：“没什么，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了。”我性子急，一听她这话立马站起来说：“哎？！我叭叭叭地说了这么半天，怎么到换你了，你就……”黎阳也站了起来，径直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她的动作让我停止了追究，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却说出了让我更莫名其妙的话：“我的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找到你了。”
“找到我了？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头顶上一连串的问号。
“额……”黎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失语，连忙摆了摆手说：“我的意思是说，像这样的世界，找个你这样的好男人不容易，不是吗？”
“也是……不对，你绝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嗯……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呵呵”
“我当然好，现在像我这么……等等，你别扯开话题！”
“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反正这事你得说清楚……”
“……”
“……”
搅七搅八地扯了一个中午，我硬是没有逼出黎阳心里的话，反而被她搅得头昏脑胀，我也失去了耐心，反正这样的世界里什么秘密都没什么意义可言了，倒是这么一乱，屋里烦闷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黎阳也没有了初见时的冷淡，给我讲了不少她以前的趣事。
几个月都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今天一天突然说了这么多，感觉有些神经衰弱了，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满脑子乱七八槽的东西，灾难以前的很多事情，不管是好笑的，伤感的，恼人的，温暖的，一股脑的涌进脑子里窜来窜去。失眠这种事，越着急睡就越容易钻牛角尖，越钻牛角尖就越睡不着。
“现在要是有根烟多好啊！”我不自觉地想着，越想就烟瘾越犯，虽然整个家已经被我翻了无数次，连个烟屁股都找不到，但还是止不住起身又翻箱倒柜起来。
床底下，电脑桌的抽屉里，衣柜脚，以前丢得满地都是的烟头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刚把简易衣柜移回本来的位置，忽然听到房门外一阵轻微的动静……吃了晚饭后，我和黎阳一起收拾了我妈以前住的房间，晚上她已经住了进去，要是现在房外的动静是她的话，至少我应该能听见她开启房门的声音，只是刚才一直在找烟头，我也不确定是否有过开门声，疑心总比粗心好，我还是抓过匕首，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动静是从紧挨着我卧房的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淅沥沥”的依稀还有一些流水的声音，我顶着问号往里面看了进去，由于我的卫生间是长方形的，窄而深，借着卧房里透出来的一丝淡淡的烛光，我只能隐约看见卫生间里有一个白花花的人影。虽然现在我已经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是黎阳在里面，但一来还是不放心，二来突然潜意识里有些邪邪的东西作祟，我右手举起匕首，左手便往那个人影肩膀上搭去……
眼看就要搭上，忽然那个人影“噫”的一声轻呼，转过身来，听见声音我已经可以确定是黎阳了，只是已经来不及，我的左手随着往前的惯性放在了一团温软之上。
“干吗？”黎阳非常冷峻的声音传来，“干……”我享受着手里的触感，流着鼻血，又没经过大脑地答了一声，紧接着小腹上就挨了一膝盖……
蜡烛让客厅亮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弯着身子揉着小腹，黎阳裹着一条毯子表情严肃地坐在对面。我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痛苦说：“你怎么洗澡也不点个火啊？”“你不是说要节省蜡烛？”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再节省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能用吧？”
黎阳还是一脸火气，说：“要是我真点了蜡烛，不是被你看得更彻底了？”我摊了摊手说：“你可以关门啊……”黎阳一声哂笑，没好气地说：“你那卫生间还算有门吗？”我一下反应过来，卫生间的门是那种薄塑料加玻璃的，很脆，在我家里发生过几次玩命的搏斗之后，已经基本上不能称之为“门”了。
两下沉默的坐了一会儿，现在早已没有了具体的时间概念，只能知道天黑天亮，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但这么一闹，我是睡意全无，只是漫漫长夜总不能就这么呆坐下去。我刚跟黎阳招呼了一下想回房去，忽然脑子里闪了一下，转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黎阳说：“你现在还想不想睡觉？”
黎阳看着我大概有些猥琐的表情，有些警惕地说：“什么意思？”我只感觉自己的脸上变得更邪恶了一些，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困的话，不如我们去做点有趣的事……”
“哦？”黎阳一改严肃的表情，还亲切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在又挨了一记重拳，我苦口婆心地解释了自己并无非分之想之后，我和黎阳全副武装地走出了小楼。一面小心地前行着，黎阳一面低声地问我：“我们到底去哪？你说的好地方是什么地方？”我示意她再降低一些声音，拉着她走到一处应该相对安全的角落，蹲下来对她说：“你先别问，我也不能确定那里还能不能弄，反正也睡不着，过去看看，只是我们得先弄辆车。”
灾难以来，我从未在晚上一个人出来过，因为在我和丧尸都是“瞎子”的情况下，它们的其他感官无疑要比我强得多，也就是说我更容易成为“猎物”，只是今晚，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互相照应之下，再小心一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知道是不是生活中多了个人的原因，让我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