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活在五指山下

生命可以归结与一个简单的选择，要么忙着生存，要么赶着去死。肖申克的救赎中说到。要么被时光折磨着死亡，要么一剑将过去的记忆斩杀，重获新生。这是左政的感情选择。厂长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流年会把你打磨的没有任何棱角，更像是一座监狱，又或者说是一座教化场，会把你教化的面目全非，那时你就有了所谓的成熟，你会非常讨厌自己，却又会很庆幸自己被教化，因为你需要靠着被教化的自己去生存。

带着棱角去进行生存，现实会拿着一把砍刀把你所有的不顺从一刀刀砍下，毫不留情，那时你会疼痛的像断了四肢的小孩一样，并且不能哭泣，继续向前走。心疼自己就是懦夫的表现。

如果你的姿态够冷酷就不会很疼，左政说，可惜我没有好看的姿态，也没有冰山一样的冷酷。梁夏劝左政说，你应该像你姐左灵那样。你认识我姐？左政很惊讶梁夏认识左灵。梁夏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只是听说过。

秋天是黄色的，秋叶也准备好了化作春泥，守护来年的花朵，一年当中春夏秋冬，青蓝黄白，从青嫩到冰冷，生命也在变化，从灵动到苍白。

“你们俩想好去那个班了么？现在开了学的时间还不长，还比较好调动。”办公室里颤动着张帅沉闷的声音，与之相伴的是枯萎的秋菊，半死不活的生长着，地上的苍蝇已经飞不起来，又恶心又可怜。

“嗯，想好了，去二班。”两个人同时说，显然是商量好的，小玉看着程皓，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只是失去了曾经的纯真，有的只是比以前更加好看。像是多次被修剪，陈列在市井面前贴上价签的花朵。

“上课，今天我们讲文言文《童趣》，内个，你们俩下课再收拾啊，放了学再换班，先别着急。”张帅指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小玉，小玉慢慢的又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左政呆呆的看着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杂乱的线，他有些茫然，像黑暗中的黎明劈过来一道闪电，突然而明亮，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但是没有想到要换班，身体有些无力，瞬间变成柔软的空壳。

“别看了，人家俩好了，你有完没完，你这样死皮赖脸的贴着有用么？”梁夏不耐烦地说，有些气愤有些心疼。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是不相信这里有堵围墙，昨天还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高墙围挡的监狱。“为什么”左政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美好的画面，曾经的回忆瞬间化成柔软的尘屑被风吹散。

梁夏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用身体的轻柔安抚他心灵破碎的幻想，“左政，认真听课。怎么总看人家伊玉莹？舍不得？别看了，人家就要走了，看我，我不会走，而且还这么帅。”教室里笑声再次被点燃，有嘲笑，也有欢笑。“老师，我也要换班!”左政突然站起来，甩开梁夏的手，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帅向第一排和最后一排使了个眼色，两个同学把门轻轻的闭上。“你想好，下课后放学告诉我，先上课，我们继续。”几个同学回过头看着落魄的左政，有的笑，有的发出啧啧声，小声议论，教室里恢复了平静。梁夏柔着手，手背微微有些红肿，看着这个失去理智的少年，更加心疼，又有些失望。

整节课左政都无精打采，期盼着接近死亡宣判一样的铃声，很漫长，像是一个世纪，在这个孤独的世纪里，无数场景在他眼睛里回放，就好比死刑犯在枪毙的那一刻回想自己短暂的一声。砰！ 裁决的枪声还是响了。 左政像被压下去的弹簧突然弹起，站起来就准备走，被后面的梁夏叫住，不应该是连喊带抓。

“你干嘛去！给我站住！”梁夏拉住他。

“我要去换班啊！”左政再次甩开梁夏的手，急步向前走，梁夏是把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在一点，使劲把他拉回，随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给我醒醒！”梁夏哭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这个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都回去吧，别看了。”一哲对着围观群众平静的说道，表情冷的极具杀伤力。

一个叠好的心型折纸出现在左政面前，漂亮而精致。“你好好的静一静，我回去了。”小玉递给左政折纸后，转身默默的走了。夏诺追上去拉住小玉，却被小玉轻轻的推开，“照顾好他。”温柔而冷血。梁夏看着小玉的背影，眼里充斥着怨恨。

“我们回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想清楚了。懦夫！”一哲把书包收拾好，转身拉着夏诺走出了教室，夏诺回头依依不舍，而更多的是不放心，梁夏拍拍左政的肩膀也走了，秋季的正午，阳光明亮，没有多余的燥热，从教室射进来的光线平铺在那颗心型折纸上，左政捏在手里，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开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我们之间就是一个梦，我会记住你的，再见。

他慢慢的把折纸重新折叠好，将那张纸条用打火机烧毁，火焰与秋日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开出一朵绚烂的火花，记忆化成一缕轻烟升上消散。

“不至于狠到把教室点了吧。”张帅在教室里轻咳两声，“还不回家？”

左政将还没有燃灭的小火苗踩灭。“等下就回。”

“还换班级么？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语文考这么点，现在还要换班？”张帅像往常一样嬉笑道。“其实……”左政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帅打断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一个男生不要为一些没必要的感情纠葛而伤感，况且，现在的你们就是玩玩，不管多认真也都是好奇跟好感！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过日子生活的，你们这么点儿懂什么呀！”张帅啰里啰唆的说了一大堆，随后哈哈大笑，笑声里有着浓郁的嘲弄和挑逗。

左政感觉受到了年龄和心理的侮辱，眼睛咕噜一转说道“其实，其实我是想说我语文成绩这么烂你还留我啊？”

“你其他成绩好，能在年纪排名，哥哥有奖金的。”张帅脱口而出，没有说老师，而是自称哥哥！

“那要是我其他成绩也是那样呢？”

“那我会帮着你收拾东西，早让你滚蛋了。”左政吃惊的看着张帅，张帅立即开出一个笑脸“逗你呢，早点回家吃饭吧，下午别迟到。”左政把书包使劲磕在桌子上，哼了一声走出教室。“走了，帅哥！”他向老师挥手道别，叫的是帅哥，而不是帅哥儿。

左政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他越蹬越快，气流急速流动在他的脸上，使他呼吸稍稍有些困难，他并没有慢下来，头发在风中飞舞，外套被吹成了一件披风，要是在电影里他应该是飞起来或者穿越了。

“爸，妈，我回来了！”左政随手把书包往沙发一扔，之后像烈士中弹一样倒在沙发上。

“爸妈今天不在，我给你做的饭，快起来吃。”左灵从卧室里出来，“你个没良心的啊，也不问问你姐。”

“你做的饭？那能吃么？”左政从沙发上艰难的起来，走向饭桌，皱着眉头，摇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左灵使劲掐着左政胳膊，“啥态度，老娘能给你做就不错了，不能吃别吃，饿着！”

“疼疼疼！怎么这么暴力啊，将来谁娶了你就算是为社会做福利，咱爸咱妈肯定还倒贴彩礼。”左灵再次使劲捏过去，咬着牙说。“吃~不~吃！”左政嗷嗷直叫“吃吃吃。”

左政一边吃左灵一边邪邪的看着他，嘻嘻的笑。把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内个姐，你做的饭很好吃。”

嗯！我知道。之后左灵又邪邪的看着他笑

姐，是真的好吃。左政也看着左灵，尴尬的笑着。

嗯！我知道。还是一样的笑容。

比咱妈做的好吃多了。

嗯！我知道。笑容还在脸上。

哎呀，左灵，你就别折磨我了，有什么话，说！ 左政不耐烦的说道，之后左灵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你和小玉分了？”左政放下筷子，脸瞬间涨红。

“你怎么知道的？”左政狐疑的看着左灵？“谁告诉你的？”

“其实没什么，不用伤心难过，你还小，再说了，那个程皓和你就没办法比，小玉眼瞎。”说完左灵走回了卧室，回头说了一句，“记得吃完把碗洗了。”留下左政呆呆看着剩下的菜，“哎，我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卧室里没有回话，左政一个人灰溜溜的走到厨房，“左灵！！！”厨房洗碗池里是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有洗的碗。

左政从小就很佩服左灵接收的情报，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成立了一个情报处，像谍战片里那样神秘。买了零食，回去就会被左灵剥削一通；在学校抄了作业，回去就会被左灵威胁；奶奶多给了零花钱，回去就会被左灵抢走一多半……永远都生活在左灵通天情报的阴影下。就像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之后会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如来！”

有一次，左政一家人坐在电视机，看完新闻联播，等待着看西游记。左政那天居然看哭了，哭的哇哇的。那集是孙悟空被如来一掌拍到五指山下，吃个桃子都费劲，那个情节左政还没有哭，可到了唐僧把山上的符咒揭了，孙悟空连蹦带跳的跑向唐僧，大喊着“师傅，师傅。”左政当时就哇哇的嚎啕大哭，心里想着，太他妈幸福了。

其实幸福就是很简单，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死了小怪兽，可让人难受的是，鱼却让狗给吃了，之后鱼刺还卡在了狗的喉咙里，猫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星期一，整个学校都充满了初一的谩骂声，告示栏里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的内容是从下周开始所有的初一学生开始进行寄宿制，初二的在一旁幸灾乐祸。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现实是人们总能从他人的痛苦中找到自己的幸福，并且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