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君臣
听到台下一阵嘈杂的质疑声，洛呆倒也不恼。
他就是要激起这些个“二世祖”们心底的傲气。
洛呆含笑着望着台下那张愤懑的面孔，转过头，看向另一边还在津津有味“看戏”的原有侍卫们。
“你们之中可举得起那石墩？”洛呆问道。
这些人中，任谁都看的出，这位侍卫长这是要给新到府上的“二世族”们一个下马威。
那石墩，这些府上旧人知道，绝对不止三百斤，是大勇大人专专“加料”的强训。
不过，杀杀这些“新人”的傲气，何乐而不为。
“大人，卑职愿来一试！”只见原有的侍卫队列中一人越众而出，拱手道。
“好。”洛呆抚掌笑道。
只见那人身躯显瘦，看上去毫无力量感。
缓步走到石墩前，深吸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石柄，干瘦的臂膀微微颤抖。
抖动间，石墩便被慢慢举起。
“好！”
新到的一众侍卫不再言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
洛呆一看台下反应，笑道：“你们可是服气？”
台下无言。
看到这些“二世祖”们这般模样，洛呆面色一正，“自即日起，所有新到侍卫全员编入原有侍卫手下，按照人数分配，基本旧人手下带有两个新人，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还是不能达到要求。”
洛呆语气一顿，盯着台下，接着道：“就给我从哪来回哪去！”
一字一句的说罢，洛呆冲着台下喝道：“可听明白了！”
“诺。”
“听不到。”
“诺！”
看着台下新到侍卫们面上一脸“不服”的模样，一旁的大勇暗暗冲着洛呆竖了竖拇指。
这一手下来，不禁将新旧两拨分割开来，更是形成一种竞争之势，长久下来，纵然这些“二世祖”们心中如何桀骜不驯，却也先得将实力提升上去。
洛呆缓缓从台上下去，剩下的事儿便交由大勇去做。
离开校场时，身后依旧传出大勇站在台上的厉喝声，洛呆是相信大勇的能力的，自己只需给这些“二世祖”一个下马威，训练的事，自己还真是并不擅长。
走在花园上，洛呆想着基本没自己什么事了，侍卫长不似侍卫，必须日日守在府上，自己的职责便是管好手下的侍卫们。
这些事完全可以放权下去。
洛呆想着怀里的银票，打算去下北城，看看宅院。
蜀都固棠城，东西南北四城分距，东城贫贱，西城富饶，南城混乱，北城则较为适中，若论房价的话，虽说东城与南城较为便宜，但自己身为御安司带刀鬼面，只怕常年无暇看顾，将阿娘与阿雪安置在这两处，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刚要出大门，只见门口那门房便恭然见礼，此人洛呆刚刚与之聊过，是个机灵人，只是不记得他的名字。
那人笑着递上一封书信，恭敬道：“洛大人，您的信。”
洛呆一手接过，眼上微微一扫，识到其上御安司特有的暗号，面色不显，说道：“恩，多谢。”
“哎呦，大人客气，能为大人尽力，小的求之不得。”
那人说罢，便识趣儿的见礼退去，继续守在门口。
洛呆将书信揣在怀中，冲着门房点了点头，踏步离开。
虽说来了信件，但洛呆看着上头的暗标，想来应当又是某个任务。
因此走的倒是不急。
回到客栈，洛呆关好门窗，告诫小二勿要打扰自己。
便坐在椅上缓缓展开手上的信件。
先看其末的署名，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御安司大统领庞远的通章。
扫过一番，大意便是明日夜里，继续执行清洗任务。
想来那日季南风后续任务未曾完成，此次庞远要亲自带队。
虽说洛呆很想知道季南风现如今状况如何，但理智告诉自己，此事最好不要多问。
洛呆将手中信件随手丢入房中暖炉中，看着火焰翻灼，白纸化作青烟。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倒是让洛呆有些头疼，并非头疼任务本身。
而是自己的卫刀不知明日夜前能否送到？
看来自己明日还得前往那间铺子，若是还未完成，便只能先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不过趁着此时空闲，洛呆打算去趟北城，寻上一家介所。
想到这儿，洛呆推开房门，便向楼下走去。
不知为何，这几日，这家客栈生意很是萧条，原先本应坐满客人的大厅此时空无一人。
那位发福的掌柜随意的拨弄着桌上的算盘，打发着无聊的时日。
洛呆走上前去，拱手问道：“店家，在下想去北城寻购一处宅院，不知店家可知这城中哪家的介所较是公允？”
那掌柜闻言，眼中迸出一丝精光，热情道：“客官这可是问对人了，小的的妹夫便是隔街的介所掌柜，若是客官报上我的名号，必给客官一个公价。”
“哦？那便多谢了。”
“客官客气了，从咱这儿出了门右转，第二条街上，横发介所便是。”
掌柜拱手笑道，一副生意上门的喜悦。
洛呆拱拱手，四处看了看，随意问道：“掌柜，这前几日我还看生意不错，怎的这才几日光景，就变得这般冷清？”
“唉，客官有所不知，咱这店本就是做的来往客商的生意，这几日，御安司的人开始抓人，专抓北齐来的毛皮商人，哪有人还来住店，早就住到御安司黑房里去了。”
掌柜这般一提，洛呆心里便已了然，这几日忙着清洗北齐探子，又怎会任由这些来往两地的客商随意走动。
“其实这事儿也有过几次，便是初春，初夏两季，北齐犯边之时，也不知为何，今年这般反常，有人传闻，说是朝廷打算禁了这两地的商贸。”
掌柜言罢，长叹一声，甩了甩手上的算盘，“愁啊。”
见这掌柜这般怅然，洛呆不再打搅，拱了拱手，便出门去寻其口中所说的那家介所。
果然，隔着一条街，便见一处挂着“横发介所”的匾额门面。
报过那客栈掌柜的名号，正巧这家介所手上便有三处房产代售。
一番比照过后，洛呆便随着小厮看过地方。
位置虽是偏僻，但胜在清净。
宅院不大，听说是个外放的小官，因着官职变动，打算售卖。
前堂，院子，后宅一应俱全，府上基本搬空，不过倒是留下不少半旧家具。
古色文香，倒是个不错的居所。
洛呆审看一番，也觉得不错，当即拍板，也不还价，纹银六百两。
房契便拿到手上，只需再去衙门换过名字，这处房宅便换了主人。
抬眼望着高门之上的空白匾额，纵然沉稳，洛呆此时心里也依然泛起阵阵激动之感。
洛府...
“客官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咱这…介费…纹银六十两。”那小厮赔着笑，搓着手忍不住说道。
洛呆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那小厮。
顺带着说道：“我看你这人倒是机灵，我对这房屋之事并不熟悉，不如这样，我多付你四十两，你帮我叫些人手，将这屋中家具物什采买妥当。”
那小厮兴高采烈的将银票塞进袖中，拍着胸膛许诺道：“客官但请放心，小的必定将这一切准备妥当，明日客官可来查验，保证是一分钱一分货。”
洛呆“恩”着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他今日心情不错，至于这其中小厮能够捞到多少，洛呆也并不在乎。
毕竟，自己初来不久，若是亲自采买，只怕被宰的更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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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
御书房内，三位肱骨之臣恭然站在原地。
其上书桌坐着这个国家年迈的皇帝。
蜀皇依旧肃然板着面，不过语气倒是和蔼，或许做了五十年的冷面帝王，纵然心情愉悦，却也找不到当初欢笑的感觉。
“赐座。”蜀皇指了指台阶下，示意一旁的初公公。
初公公冲着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赶忙从一旁端过三张低凳，摆在三位大臣面前。
察事司主司齐蕴，让过身子，请另两位同僚先行坐下，说起来，若是按这岁数来说，另两位都可与其父辈平论而交。
大相公鲍旭，司农令主司杨煜一同拱拱手，这才缓缓坐下。
上首位的蜀皇，看到齐蕴坐下，这才缓缓开口。
“今日早朝之事，事出匆忙，倒是未与诸卿商论，是朕思虑不周。”
台下三人赶忙起身，连道“不敢”。
心中却很是疑惑，这位主子平时做事向来独断，如今却为何行为大异于常时，使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蜀皇挥了挥手道：“无需多礼，坐。”
“诺。”
“接下来这些话朕只对你们三个人说，你们是朕的老臣子，位居着大蜀最为重要的三个位置，朕一直以来也最是信任。”
台下三人安静的望着蜀皇，一语不发，不时的恭然点头。
“说实话，朕并不信任这朝局之上的其他官员，朕不信你们看不出来这些官员暗暗之中的“站边”，朕这些个皇子中，老五朕不担心，但这老三，朕实在放心不下。”蜀皇黯然说道。
“朕不能立老三为储君，更也不愿日后朕宾天之日，他们兄弟间互相残杀，如今立下老大，方能免此隐患。”
台下杨煜心中了然，氏族之患始终是蜀皇头疼之事，自然不会看着三皇子身后的孔家一家独大。
“朕望你等日后，尽心辅佐，老大朕最为了解，虽是沉稳持重，资质却是平庸。若是有错，你等应尽力指正。”
“臣等定当尽力！”
蜀皇挥了挥手，自有一旁的太监端上御盘放在三位大人面前。
“自大蜀开国以来，这免死券只赐列王，朕今日便再破祖宗之法，赐予你等。”
台下这三位肱骨之臣一脸震惊之色，连带着语气也微微震颤。
“臣…臣万死不辞！”
俯下身子，重重的磕在地上。
蜀皇缓缓站起身，走到其面前，亲自将这三位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臣子扶起来。
君臣对视，相互间难得的表露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