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落人间遇旧识

再次带着使命回到人间，回到云州，所有的一切早已经世事境迁，再也没了原来的影子。

而今，他在何处，她亦无处知晓。

说不定，他亦位列仙班，又说不定，他早已修炼成神，又或者再生为人，如今已是个耄耋老人，或黄毛小儿。

楚灵悠依袂飘飘地行走在人群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繁华的街道，总觉得前世的事，只是一场恶梦，醒来，一茹常，梦里的人亦不知在何方。

前世，她没有度过情劫，亦没有逃过人间风月，这世，竟让她掌管风月事，专管人间风月事，说来也真是好笑。

“哎，好吃的包子，香喷喷肉包子嘞！”蓦地，有小贩的叫卖声赫然入耳，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地味道。她倏忽转身，穿过人群望去，有个包子铺，那些刚出锅的包子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白腾腾的烟。有几个路人正在买包子，有拿到包子的小童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包子。

此情此景蓦然勾起了楚灵悠的馋意与回忆。

尤记得，在碧莲镇时，他给她买包子的情景，那是她才从神山入凡间，第一次吃到那么美味的东西。

从此以后，包子就成了她在人间的最爱。

往事历历在目，远从仙山而来，肚子居然入乡随俗地咕咕叫了起来。

楚灵悠不由抚了抚咕咕叫的肚子，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包子，扬了扬唇角，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驾！驾！”忽然，嗒嗒的马蹄声疾驰而来，还伴着两声音飒的声音。

“啊！”

“啊......”街上的行人倾刻间乱成了一团，哄散着往一边躲去。

可是，等楚灵悠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来及了。

一位英气的朱衣少年打马扬鞭，飞驰而来，眼看着高抬的马蹄就要踏到她的身体，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以闪电般的速度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而后旋身而飞，抱着她一同飞了起来，这一切的一切如行云流水般流利，惊险中带着几分刺激。而那打马扬鞭的朱衣少年亦扯了马缰，停了马蹄，马儿嘶鸣着仰天长啸。

那朱衣少年杏目圆瞪，看着那白衣男子抱着楚灵悠徐徐落在地上，不禁两眼放光，满是倾慕与崇拜之意。

惊魂未定的楚灵悠蓦地从那白衣男子的怀中挣脱，微微喘着气，越想越觉得这人无理，不由怒气横生，

“这大街上这么多人，是你骑马横行的地方吗？”她上前一步，横在那朱衣少年的马前，指着她的眉心，怒声道，“如果想骑，城外那一马平川的青草地，任你驰骋，何必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扬鞭？如果伤着人怎么办？”

“哼！”原以为那朱衣少年会赔礼道歉，不料，他却趾高气扬，讪笑道，

“某些人不长眼也没办法，人人都知道躲，就你不知躲，这会儿倒是有理了。”

“果然是个不讲理之人，像你这种人，就该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说着，楚灵悠便欲去惊她的马，让她吃点儿苦头。

不料，有人从身后一把握住了她的臂膀，

“姑娘，这种人没必要跟她计较，你没事就好。”耳畔传来温润的劝解之声。

哼，这凡间好管闲事的人倒是挺多，可是他这分明就是在为那无理少年开脱，楚灵悠微微有些不满，蓦地回头，

“我的事不用你管！”正欲厉声喝斥他的不是时，那白衣少年翩然入了她的眼帘，尤其是他那一双剑眉星目，还有那双诚挚而深情的眸子。

那白衣男子微微扬着唇瓣，眸子清亮如涧中之水，墨发半绾半披，如墨玉般地垂于身后，一袭袂袂白衣，好似谪仙落入凡间，

“姑娘，你怎么了？”那男子见楚灵悠微微拧着眉心，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楚灵悠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蓦地红了脸颊，微微垂下了眸子，

“刚才，是你救了我吗？”她有些尴尬地问道。

天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得有多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

“呵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那白衣男子温润如初地回答着她。

而且，并没有再提起其他。

楚灵悠的心里有些凌乱，有一句话憋在她的心里，若是不问出来，她一定会被憋死的。

“你，还记得我吗？”沉默了良久后，她蓦地问出了口。

如果他真的轮回为人，他一定已经不记得她了。

若是他与她一样，已经位列仙班，那么，他一定还记得她。

“姑娘认得我？”那白衣男子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心，“可是我并未见过姑娘。”

楚灵悠蓦地抬起头，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着他，他分明就是叶千寒的模样，眉眼，那眼神，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如此说来，他一定是个凡人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把她给忘记了。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她蓦地红了脸，内心忐忑极了。

“哟，还真是不害臊啊，看到人家长得英气，长得好看，就直接给攀上了。”楚灵悠正欲转身离去，那朱衣少年蓦地挡住了她的去路，盛气凌人地横在了她的面前，两手插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作为一个姑娘家，如此不矜持，啧啧......不知道你爹娘看到了会不会被气死。”

楚灵悠懒得与之计较，毕竟是个无理少年。

她欲径直绕过他离去，岂料，他居然又很过份地抬起双臂，霸道地，横行地，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她正欲推开她，她手臂上的一朵桃花痣却意外地印入了她的眼帘。她怔怔地看着那朱衣少年，“你，你是女儿身？”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蓬莱仙岛在风月阁时，有仙女捧来仙册给她。仙册中说，让她到凡间帮一姑娘成就一段好姻缘。

这姑娘前世是一只青鸟，为帮有情人传信而累死。

所以，她必须在正式成为风月阁主，掌管风月司前，完成这个任务，使得修行圆满。

否则，她会被贬到极寒地带，孤独生生世世。

前世，她已经受尽了孤独的打折磨，此生，她再也不要忍受孤独了。

所以，她才带着使命来到了凡间。

“我，我是女儿身，关你屁事！”那朱衣少年蓦地红了脸，低下了头，低头之时，还不忘抬眸看一眼那白衣男子。

“那你可是大将军沐挺之女沐晴曦？”原本以为，她要好找一翻，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们不偏不倚，好巧地就这么遇上了。

“哼，”那朱衣女年一听，忙抬起头来，扬了扬唇角，不屑道，“怎么？怕了吗？”

楚灵悠扬了扬唇角，挑了挑双眉，

“怕？你是怪物吗？有什么好怕的。”她调侃道。

“你！”原以为自己的幽默会化解彼此间的疙瘩，没想到那沐大小姐不禁逗，居然横眉怒目，扬起鞭子要打她，“找打啊！”

白衣男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儿，

“沐姑娘，这位姑娘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何必如此生扬了，还要动手呢？”

沐晴曦侧眸一看，原本凌厉暴燥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了些，

“白少年说不让我动手，那我就听白少爷的。”说着，她便放下了手，并扬了扬唇角，且两眼一直不曾离开那白衣男子。眼角眸底全是对那白衣男子的倾慕之意。

楚灵悠一听，听沐晴曦这语气，似乎是认得这白衣男子，他姓白？

“你姓白？”她不由转身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有机会，小女子定当好好地报答公子的相救之恩。”

“呵呵，我姓白，单名一个逸字，你叫我白逸就好。”白衣男子似一个局外人似的，一直就那么清清浅浅，无风无浪亦无波，唇角总是带着那么一抹春风般的微笑。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得如春风一般，听者，如沐春风。“你呢，可否留下芳名？”

楚灵悠微微叹了口气，沉眸凝思了片刻，才缓缓道，

“我叫楚灵悠。”告诉他真名又如何，反正他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哼，脸皮果然有够厚的。”一切正沉浸在美好之中时，旁边突然又传来令人烦燥的声音。

不过，看在她是沐大将军之女的份儿上，看在她前世是一只好鸟儿的份儿上，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如......”楚灵悠笑盈盈地伸出了手，“咱们就握手言和吧。”

“灵悠姑娘说得对，我们也算是不撞不相识，不如握手言和吧。“沐晴曦正想拒绝，不料，那白逸却又开了口。

为了不想给那白逸留下不好的印像，沐晴曦只好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

“好吧，我就看在白少爷的份儿上，跟你握手言和，但若是你再敢冒犯我的话，我还是不会客气的。”......

是夜，又是一个满城飞絮，桃花盛开的时节。

城外，灵犀阁里，楚灵悠躺在卧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觉得上天真的很会开玩笑，既然让她充当月老，为何出现的又是他。

虽然他已不再是叶千寒，可是他就是叶千寒，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他容貌，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一切如初。

可还好，他已经完完全全的不记得她了，就算是痛苦，也痛苦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