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所谓人生

秦怀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倒在血泊中的陈功扶了起来，冲着宋元明大喊道：“宋元明，快过来，会治病吗？”

宋元明听到了秦怀仁的呼喊，急忙跑到了秦怀仁的身边，一只手探在陈功的脉搏之上，另一只手检查着陈功的伤势。

大致的检查了一遍之后，宋元明示意秦怀仁将陈功扶起来，秦怀仁将陈功扶起来，然后立着他，宋元明右手按在陈功的后背之上，而陈功的后辈有着很深的一道刀痕，很显然陈功就是因为这个致命的刀痕才变成这样的。

淡淡的蓝色气机从宋元明的手中慢慢的输入到了陈功的伤口之中，然后慢慢的看见陈功的伤口不再流血。

宋元明将手放了下来，对着秦怀仁说道：“外伤我已经让他止血了，但是陈先生受了很重的内伤，已经伤及了内脏，这个我没有办法！”

秦怀仁看着自己怀中的陈功，眼中的清明已经不在，慢慢的秦怀仁将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宋元明，这里不用你管你，现在我将身后的湛卢借你，你去把那个人给砍了。武当的斋剑不适合做这种事，你就用这把剑，也算是我的心愿！”

右手将湛卢拔了出来，交给了宋元明，甚至看都没有看姚龙一眼，在他眼里，姚龙已经是个死人了。

姚龙听到宋元明的话，也是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他现在笑的很得意，甚至说是笑的很嚣张，姚龙站了起来，将刀对着陈功，笑声渐渐消失，声音低沉的说道：“老子把你当兄弟，你他妈的出卖我！我就说为什么我堂堂好几千的手下，为什么会输的那么快，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是你一手策划的，要不是刚才你跟那个将军在那窃窃私语，要不是我弟听到你们的对话，我还真的不知道我龙虎山出了叛徒呢！现在好了，我龙虎山既然毁在你的手中，我能将你给刀了，我死而无憾！哈哈哈哈。”

还没有等姚龙笑完，宋元明拿着湛卢就杀将过来。

陈功因为宋元明的武当气机已经有些缓过气来，脸色却还是没有血色，因为毕竟流了一地的血。

陈功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他看着抱着他的秦怀仁，嘴角咧了咧，然后说道：“不知少侠大名啊！死了还能有人给我收尸，算是活的不错了。”

秦怀仁摇了摇头，急忙说道：“放心吧！陈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

陈功苦笑一声，说道：“我自己身体怎么样我是知道的，现在还能跟你说话估计就是因为刚才 那位道长的真气了。还是挺感激的，能让我把遗言说出来。”

秦怀仁看着现在摇摇欲坠的陈功，眼前一下子浮现出当时在青坪村口慧姐对自己说的话，也想起了慧姐对自己的好，对丈夫的爱，眼泪一下子没有忍住，慢慢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陈功看着秦怀仁，慢慢挥手将秦怀仁眼角的泪水擦了擦，慢慢的说着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看我，人之将死，也没有说流过一滴泪，唯一遗憾的就是对不 住我的娘子，也对不住我的爹娘，是我让老陈家绝后了！”

秦怀仁的眼泪被陈功擦拭之后但还是没有止住，甚至秦怀仁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他说道：“对不起，陈大哥，要不是我当时心存仁慈，姚龙也不会活到现在，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陈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也不能怪你，谁能知道着一切后面的事情呢。心怀仁慈是好事，以后也要保持这样，但是不要因为心怀仁慈而犯错之后就怪罪自己。那也是不好的。”

陈功说完这些话之后，明显已经有些气不足，他大口的喘气着，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秦怀仁将陈功的头尽量放得平行下来，能让陈功呼吸的顺畅一点。

陈功呼吸了好久之后才又慢慢的说起话。

：“我这一生活的还是很精彩的，能从一个小村庄的一个农夫变成龙虎山的剿匪英雄，你说一般人能做到吗！”

说完这句话，陈功大笑了两声，但是很快又开始咳嗽。

秦怀仁没有打扰到陈功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不断的在陈功的胸口揉搓着，只是希望陈功能将这口气喘匀称。

陈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媳妇，当时被征兵完全就是无奈的，后来许了我媳妇一年的约定，还说帮她带好的首饰回去呢，我都帮她买好了。就等着这次结束之后回家好好的陪她，种种田什么的，挺好的！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做不成了！”

秦怀仁听着陈功的话早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和陈功不熟，但是由于慧姐的承诺，秦怀仁对于陈功的生死很看中，现在陈功这样，秦怀仁也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陈功抬起自己的手，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用一个很精致的包囊，掏出来的时候，包囊上面被血沾湿。他将包囊交到了秦怀仁的手中，然后说道：“这个你能帮我交给我娘子吗！”

秦怀仁点了点头，将包囊拽在自己的手中。

陈功叹了一口气，对着秦怀仁说道：“小伙子，你要记住，做人一定要问心无愧，这样才能算是为自己活着！不要为我的死而感到自责，我不怪你的！其实你这样才算是真人！以后还是要这样活着知道吗！这也算是我的遗愿了！”

秦怀仁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陈功看到秦怀仁点头，也是笑了笑。嘴唇微微轻启，在秦怀仁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从胸前滑到地上。

秦怀仁站起身来，将陈功平放在地上，将陈功的衣服理了理，转头对着汤臣说道：“汤将军，陈先生说想回家，我想拜托你，安排个好的棺材，明天我来送陈功大哥回家！”

汤臣也是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功，然后缓缓的说道：“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陈功安心回家的！”

随即汤臣下令让人将陈功的尸体抬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在感叹陈功的逝去，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秋雨本就凄凉。

宋元明实力本就在姚龙之上，更何况姚龙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宋元明拿着湛卢这把剑，姚龙更加没有一战之力，宋元明接到秦怀仁的话，没有取他的性命，姚龙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惨，他的大刀已经断裂，而右手也被宋元明斩到，配合着湛卢的寒气，他的右手也已经抬不起来。

秦怀仁慢慢的走在了姚龙的身边，从宋元明的手中接过湛卢，他蹲在姚龙的身边，说道：“当时本来已经准备放你一马了。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很生气，可以说这是我十七年以来最生气的一天，虽然说陈大哥让我不要自责，但是我做不到，所以现在你会很惨。我这十七年里面只杀过一个人，你马上会是第二个，但是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是山贼。”

姚龙颓然的坐在地上，语气很是不屑，说话的声音已经听的不是很清楚，每说一句话都有血水从口中流出来。

：“开始老子想活，所以宁愿你们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反抗，但是老子知道了是被背叛的。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所以老子宁愿死也不会放过他，来吧，动手吧，老子准备好了！”

：“大哥！”姚虎被钱进按在地上，双手都是被捆绑住的，他在地上看着早已经快不行了的姚龙，也是不断的嘶吼着。

：“虎子，没事的！不就是一条命吗！都是男人，不用怕！”

姚龙最后仰起头，瞪着秦怀仁，秦怀仁被他这么瞪着，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右手湛卢一挥，人头飞离。

姚虎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人头与身体分离，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向着秦怀仁冲过来，才刚站起身来，钱进手中宝剑一刺，将姚虎送过去见他的哥哥。

秦怀仁没有再看眼前的人们，只是默默的转过头，跟着陈功的尸体向着山下走去。

龙虎山一役经历了七天。这七天让龙虎山在江湖上消失，龙虎山上的几千山贼死的死降的降，已经失去了死灰复燃的可能，而西岭城军死亡五百手上五百，算是一场大胜。

而这场大胜没有所谓的庆祝仪式，也没有声张，龙虎山这浩浩荡荡的一仗在阴冷的秋雨中慢慢的冷却下来。

莲堤郡内，汤臣，秦怀仁，宋元明以及钱进，周韬这些参与龙虎山的主要将领们都是一席黑衣，站在秋雨之中。

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棺材，秦怀仁看着面前的这个棺材，五味杂陈。

雨势渐大，天也因为乌云的缘故变得灰蒙蒙的。

汤臣主持着陈功的葬礼，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默哀。

在莲堤郡外，一男一女撑着油纸伞慢慢的向着郡城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