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萤火虫的哀伤

但是，阿鲁达已经完全起不来了，他终究是输了。

他有些颓然地躺在地上，任由鼻子的血流。桑卡则是对着地上的他伸出了手，阿鲁达默了一瞬，然后终是接受了桑卡的好意。

阿鲁达站起来后擦拭着鼻血，然后对桑卡道，语气里没有输之后的气怨，而是带着几分服气：“桑卡，你赢了。”

桑卡只是回以微笑，没有多言。

接着是桑卡后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挑战桑卡，锦瑟本来会担心他一个人接二连三地应对几个人的挑战会体力不济，但是事实情况是他还是绰绰有余，只是出现了气息不稳的情况，并没有处于下风。

虽然每场比赛桑卡都是胜利者，但是每场比赛他身上也都挂了不大不小的彩。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人，或许是前面挑战的几个人都已失败告终，这个人的眼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还是一咬牙上了。

桑卡已经是大汗淋漓，他脸颊青肿，嘴角带血，身上脏污不堪，有淤紫也有泥尘。但他的双眼比之前更加明亮了几分，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等到他赢了这场比赛后，锦瑟便是他的了，所以他便显得精神熠熠，斗志十足。

他昂杨的斗志给予了对手巨大的压力，不出片刻，桑卡便取得最终胜利。

现在，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桑卡那句话“她的选择不会改变，最后都会是我”的含义，他就是有着滔天的决心与信心，他就是想不顾一切地拥有锦瑟，谁也无法撼动。

众人都为桑卡的胜利而喜悦着，连阿姆的眼中也露出了欣慰和落下心中石头的轻松。桑卡获得胜利，大概便是最好的结果。

桑卡汗津津地身体在火光映衬下显得紧实而富有光泽，无不显示出了他的成熟味道。他一步步迈向锦瑟，每迈一步，就越靠近锦瑟一分，他的心脏就鼓动雀跃一分。

直到，他彻底走到锦瑟面前，因为他高的缘故，便形成了居高临下望着锦瑟的样子，但是这样他的视角中便只有锦瑟一人。锦瑟盯着他额头上不断流出的汗水划过他青紫的脸庞，有些即将流到眼睛里，但在关键时刻被他满不在乎地楷去。

因着桑卡的视线太过热烈和逼仄，锦瑟觉得有些忐忑，她都感觉他热情的目光即将把他她融化，这就让她更加觉得有些惶惶然。

桑卡对着她露出了灿烂明媚的笑，一口白牙很是愉悦，他的眉眼也弯弯，但是依旧俊朗。

想着他比试胜利，锦瑟还是觉得应该对他笑笑以示鼓励，但是实质上她是因为这莫名诡谲的气氛不想笑的。

当锦瑟回以他的笑时，桑卡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似的，他竟然一把将锦瑟扛在了自己的肩头，锦瑟觉得瞬间天旋地转，然后就是自己头朝下，看见了土地。而这时，围观群众伴随着桑卡的动作而轰然惊呼一声。

随后，传来阿姆的责备语气的声音：“桑卡！”

但是桑卡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此刻的他似乎兴奋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顾了，而是仍然肩扛着锦瑟脚下飞奔，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锦瑟更加是没有反应过来。

桑卡就着么一直扛着锦瑟，渐渐跑出众人的视线。

锦瑟被他一颠一颠地，感觉头晕眼花，也不知桑卡到底要去哪里，连续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月色正好，但是锦瑟却一直在这优美的月夜饱受着颠簸的折磨，她感觉本来就寥寥无几的胃中的食物快要坚持不住而快要上泛。

就在锦瑟即将要吐出来的时候，桑卡终于停了下来，让她安全地着了陆。锦瑟连忙跑到一旁狂吐，胃酸让她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罪魁祸首”桑卡赶紧跑到锦瑟身旁，伸手去拍她的后背，用一种焦急和无措的目光看着她。直到锦瑟稍微好受些，有些气闷地看着桑卡，他才露出几分轻松的表情，但是随后有愧疚地看着锦瑟。

他这样的眼神又让锦瑟责备不下去了，只好放弃。

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处从没来过的野外，几棵高大的树葱葱郁郁，周围草丛茂盛，还有不知名的细小花朵点缀其间。本是很平凡的景色，但是因为今夜月光太好，月的清辉柔柔地倾泻在枝叶丛林上，为这平凡的景色增添了一种柔软的静谧。

锦瑟满脸疑问，意思是询问桑卡带她来这儿干嘛。

桑卡看她不再生气，于是拉着她坐在了一棵树下，对她露出隐秘一笑，似乎是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秘密。

两人就这么坐着等待，就在锦瑟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被身旁的桑卡叫醒，他叫着锦瑟的名字让她观看身边的景色。锦瑟清醒过来，倏然发觉周围好像有什么细小的事物在蠢蠢欲动，然后她的目光便被草丛里逐渐渗出的细小光芒给吸引。无数的细小的光芒轻轻缓缓地浮动起来，带着梦幻的颜色，仿佛风一吹就能飘散。

是萤火虫，是小而美的会散发温柔光芒的萤火虫。

它们挥动着透明的翼，在这个夜里踽踽而飞，仿佛为这片夜编制了一个美梦。

锦瑟惊讶地看着这些浮动的小光源，眼中被这些光芒照亮，脸庞也显得莹润梦幻。她在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而桑卡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这个地方是他的秘密基地，只有他知道这无双的景色。每当这个季节，这边的种植着萤火虫特别喜爱的草就会吸附一大片萤火虫，每当这些小东西无忧无虑地飘浮起来的时候，他总会来这儿观看。

现在有了锦瑟，他想把一切美好都分享给她，所以才会带着她来这儿。看着锦瑟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喜悦，他觉得什么都足亦。

锦瑟调皮地吹拂着飞到她鼻尖的一只萤火虫，看到它被她吹得连飞行都东倒西歪，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她以前从来没亲眼看见过萤火虫，更别提被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包围。

桑卡看着她，表情温柔，甚至连满脸的伤痕在此刻都显得温柔起来。他漆黑的眼中像是有一条小溪在潺潺流动，其中的情意绵绵不绝。

他忽然伸出手来摩挲了下锦瑟的头发，然后手指再顺着她的头发移到她的脸上，就当他的手指要触碰到锦瑟的脸时，她却下意识地躲开了。桑卡的手指僵硬住，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受伤。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实在是太浪漫，锦瑟终于在这样的环境的烘托下感受到了桑卡对她的……心思。她的感情神经比较大条，对一个人的情感都是比较迟钝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桑卡竟然对她抱有了别样的心思。

桑卡他……很好，可是不适合她。

锦瑟明白自己，若是对一个人有感觉的话，心中不会这样平淡。所以，她对桑卡的感情只能是朋友，她感激他一直悉心关照她，甚至不顾性命也要保护她。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可是，锦瑟即便是对他的感情愧疚，也不能在不喜欢他的情况下接受他的感情，这样是对他的不公平。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能勉强。

锦瑟 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桑卡看着她眼，忽然明了什么，心中忽然浮现浓浓的失望和不甘。是不是，他对她不够好，所以她才不喜欢他？但是他可以改正，可以加倍对她好，只求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让他难过。就像是心上被麻缠了密密麻麻的刺，轻轻小小，但是依旧疼痛难忍。

桑卡心中忽然浮上了强烈的不安全感，他感到若是锦瑟不愿意与她在一起，那也就是她要离开的时候了。此刻，有许多只萤火虫在她的周围飞行，其明明灭灭的微光将她称得虚晃，桑卡觉得她突然距离他好远，要是他不伸手抓住她的话，她就要消失不见了。

桑卡慌忙去抓锦瑟，他抓住她的臂膀，然后将她压倒在地。

锦瑟惊讶地望着失常的桑卡，感觉到他强烈的不安全感，于是小心地唤了声“桑卡”。他在上方，瞳孔逐渐聚焦，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哀伤。

他的哀伤情绪是那样清晰，深刻，无法掩藏，直击锦瑟的心窗。

她动容地看着桑卡，心中的不忍和纠结来回翻腾着，生平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哀伤而牵动着她的情绪。

“桑卡。”锦瑟这一声唤得很轻，饱含着无奈和安慰。好像她永远只能叫他的名字，但是她的意思他却都懂。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之深，意之切。

桑卡的嘴角向下，眸光沉沉，原先的那些光亮全都消失不见，黯淡得像是被蒙上尘埃。他把头埋在锦瑟颈侧，就像受伤的孩子寻找安慰。锦瑟叹了口气，任由他去，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两人都不再出声，只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