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黄泉狱海

“好吧，我也回答不了你，哪怕我对你的身体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你这话说的……”凌珑低下头去，红衣的她居然还能知道羞愧，哪怕她不在挑逗六道，这个样子也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虽然回答不了你，但我可以带你去没去过的地方，去见没见过的东西。”

“我没去过的地方？”

“我记得你说过从未到过冥界。”

“是啊。”六道捏着她的下巴，再抚上她的脸颊，这已经是他习惯的动作，只要没有旁人，六道这要在这张爱不释手的脸蛋上反复地抚爱，怜惜，柔声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如何？去看看真正的厉鬼！”

“现在？”

六道忽然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屋里走，凌珑惊恐地抱着他的肩膀问：“六道，咱们进屋里就能去到冥界？你没骗我吧。”

“你怕我骗你进屋做其他事吗？”

凌珑的脸红霞飞舞，配上一袭红衣，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对，明明说好的休息七天，可连一天都等不得。”凌珑想起刚才在温泉药池，自己才刚醒来，就感觉到身体完全被人摆布，连他是谁都看不清楚，连他在干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知道那要命的感觉再一次把自己弄晕过去。

“我认为变成这样的你不会记得我说的话，而且我一向不是什么君子圣人，偶尔也会说话不算话。”

“好吧……只要别再折腾我，去哪里都好。”

六道抱着她回到茅屋里，这个屋子还是跟平常一样，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最后一个房间，哪里对一个凡人来说确实很特别，因为六道和凌珑都可以通过那个房间进到妖界的神木岭，现在同样是这间房，六道在地上结下了另一个法阵，跨越这个法阵，又将通往何处？

“六道，难道这六界你都能来去自如？”

“对，这是方便我到各界采药，比如魔界的普通一株草会对鬼有特效，妖界的于六界取得的特权。”

“好厉害的特权，单凭这一点，六界之内就无人能及。”

六道却是摇头否认：“就我知道的至少还有五个人有这样的特权。”

“哪五个人？”

“五行童子。他们才是叶知秋最得力的手下。”

磷灯点满的幽都枉死城，不似昼也不似夜，这地方和人界也没有不同的地方。凌珑抬头看着青焰所照的城墙，只觉得这阳光照不到的冥府，幽暗之至，耳边还不是传来若有似乎的哀嚎声，人呆久了都会觉得不舒服。

“六道，这声音，你听见了吗？”

“是从黄泉狱海底传过来的，那里是……”他正要做一番详细的解释，一群冥府阴差就押着一群新魂经过城门，这些新魂鬼哭狼嚎，死命不肯往前走，就算是用鞭子驱赶，他们也只想赖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想逃跑，可是勾魂锁链非一般枷锁，自带灵性，哪怕这些鬼逃到天边去，都有办法捉回来。

“你们吵什么吵？你们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自然要下地狱，阳间的律例惩治不了你们，来到我地府可有你们受了！”冥府阴差将一个个不肯配合的新魂拖着走，经过六道身边时，还知道打声招呼：“六道神医，又来采药了？让你见笑了，没办法，只要听到要下地狱，所有人都这样。”

“不敢了……阴差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一个看起来生前就是作威作福惯的土豪恶霸居然也要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可是现在，在冥界这个比凡间还要冷漠无情百倍的地方，哪怕他哭得再厉害，也没有人会可怜他，这里的阴差都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木脸，数千年来都是这样一遍遍把一身罪孽的人拉到这里来。

他们的身后是一望无尽的海域，海上泛起无数的漩涡，看起来也是没有一刻的平静。六道心知她向往大海，就一直想带她来这里看看。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凌珑只觉得这个场面特别新鲜，至少在凡间是不可能看见如此多的犯人，当阴差把他们扔进各给漩涡里，连水花都没有溅起，眼看着这群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凌珑的身体不由自主倒退，心头久久不能平静。仿佛有个画面就在脑海闪过，哪里也有一片海域，常年有滔天巨浪翻滚，气势滂湃，比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六道指着正西方，在汹涌澎湃的波浪下，呈现了一片若隐若现的黑色暗影，说道：“在黄泉海的沃礁石下，有鬼判殿，设九狱，九狱之内又有九浊泉横分，九浊泉广布冥界，最后汇聚在此，推动黄泉海底下深处的千秋太岁轮……看来我这么说要把你说糊涂了。”

“我听得懂。九狱被九泉横分，就等于有十八层……”凌珑的头脑此刻特别清晰，或者是因为心慌的缘故。

“没错，那臭小子司职的酆泉狱就是第一第二层，是了，很久都没见那臭小子，又到哪里疯去了？”

“他不希望待在医庐，这时候才变成人形，肯定又玩去了。他跟我说神木岭很大，没有一年半载都逛不完。”

“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至于被姓叶的恶女人穷追猛打。”

六道真后悔在凌珑面前又提起她，凌珑的神色立即沉了下去，所有的兴致都被她给败坏，他转过头看向枉死城的城门，抱着凌珑的肩膀就往里面走去：“这地狱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枉死城走走。”

“六道……”凌珑扶着他的腰际，脸上颇有心事，低低地问道：“六道，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如何算十恶不赦？我自己做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又有何资格评判你？”

“你治病救人，怎么会不是好事？”

“我救的是什么人？其中肯定不乏十恶不赦之徒，就像上次魔族的焚天教徒，不知杀过多少人，不知做过多少恶事，我救了他，这又算不算做了坏事？”

“这个……”

“这世上的是非曲折难以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许你比我还要清楚，若你不想作恶，我会帮你，要是你想行善，我也会帮你。”六道深邃的绿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情意深重地道：“珑儿，不管你做什么，好的坏的，只要你高兴，便尽管去做。”

阴月如霜，如在枉死城里撒下一片银辉。

六道带着凌珑走进城内，枉死城就像凡间的倒影，在这里不会让人想到自己身处鬼街，这里就和凡间最繁华的夜市一样，商铺酒楼鳞次栉比，小贩杂耍当街吆喝，凌珑感觉再长一双眼睛也看不够，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完。

“枉死城自是幽都其中一座城池，也是黄泉狱海和幽都的边界，阳寿未尽之人若生前没犯什么过错，就要到这里等待转世轮回……凌珑，这人生前被砍了头颅，死后也只能把头抱在手上，没什么稀奇的。”凌珑被这里形态各异的鬼魂吸走了所有的主意力，哪里能听到六道的讲解。

“姑娘，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脚下居然穿来声音，只有上半身的鬼魂拖着长长的衣服，凌珑根本没注意到，连忙抬起脚说：“对，对不起。”

“唉，不要紧，反正我已经被人踩惯了，又该叫轻衣店的老板娘帮我把衣服改短些。”半身鬼继续拖着衣服向人潮里爬去。

凌珑摸着自己的脸蛋，嘀嘀咕咕地说：“原来，我这样真不算最奇怪的。”

“对，世上比你奇怪的人多了去。”

六道见她不再难过，心头大石总算落下，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似的，六道又担心她会不会想一直留在这里。

“看来这鬼母阴姬把幽都治理得很不错。”凌珑发自肺腑地感慨，如今他们坐在一家名为百鬼居的酒楼内，在二楼能居高临下地看到大街上的一切。

凌珑发现六道去哪里都有很多人认识，或许他身上那件暗绿色的衣袍独一无二，也活着他俊酷非凡，卷发碧眸的长相也是独一无二。

他们一进到百鬼居，掌柜马上上前招呼：“哦，是神医大人，来人，赶紧好好招呼。”掌柜亲自擦了一张干净的桌子，招呼着伙计奉上最好的茶。

凌珑只觉得这四周和凡间的酒楼也没什么不同，可她问六道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十分抗拒，只说：“来壶酒就好。”

“小二，你们店有什么特别的菜？”

“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百鬼居？哦，我明白了，姑娘一定是刚来报到的新魂。”小二哥不住地低声叹息：“真是红颜薄命，这么美的姑娘居然死于非命？也太可惜了吧，不，不可惜，姑娘无需难过，在这里咱们还能过得更好。”

“小二哥，说了这么久，还没告诉我有什么吃的呢？”

“咳咳，珑儿，你确定要吃这里的东西？”

“怎么，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吗？”

“不是不能吃，应该说不是给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