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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漠北铁矿(四)
对面的街道之上足足有上百人,个个都是气势汹汹的向茶社方向走来,为首的是一行骑马的猛人,个个腰间挎着弯刀,还有的肩上背着劲弩,从其服饰上来看,这伙人有些当年的突厥时期的气质,只是从肤色上来看,绝对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汉族人。
一行随从看到对方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样子,随即摸着腰间的武器准备反击,此时的张义潮反倒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将手中的武器直接放回到刀鞘之内,压低声音吩咐道,
“大家听我命令行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众人一齐低声回道:“明白!”
话音刚落,最前排的那伙骑马猛人就已经到了张义潮近前三十米的距离。通过这个距离,张义潮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来人,只见其中一人身材威猛,骑着棕红色的回鹘骏马,身着典型的突厥服侍,头上戴着的羽翎顶戴显示出此人非凡的身份,腰间佩戴了西北武士特有的弯刀,脸上的胡须显示着此人阳刚之气,炯炯有神的一对大眼令对手心慌神乱。
张义潮与此人四目相对,立即有一种慑人的气魄袭遍了全身,与此同时,此人也被张义潮充满刚气的眼神所震慑。就在此人的身旁,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没错,正是刚才逃跑的茶社店小二。
张义潮一眼就认出了刚才那个店小二,正要搭话之际,店小二小六子指着张义潮等人,乎喝道,
“安景大爷,就是这伙人刚才打了我的嘴巴子,您可要为小的撑腰啊!”
“小六子,你先退下吧,我知道了!”
短短的几个字,小六子当即吓得退到了一旁。原来,这个正中间的头戴羽翎顶戴的汉人就是锡山一带赫赫有名的安景大爷,也就是挨打的小六子的表姐夫。张义潮目光快速扫视着安静的脸庞,想要从安景的脸上寻找到答案,可是这个安景就如同一潭清水波澜不惊的,令张义潮很难捕捉到一点点翻动的迹象。
顿时,安景驱马向前而来,后面的随从也都跟着向前,只见安景在莫贺瘫坐的地方停住并快速从马上翻身下来,哈哈大笑道,
“是什么人能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莫贺大掌柜认怂,真是令我难以想象啊!”
听了安景这番看似讽刺之语,瘫坐在地上的莫贺等人顿时面如死灰,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回道,
“安景大爷,都是兄弟我技不如人,如今栽到了这帮好汉之手,我今天是心服口服!”
“哦?这么说来,当真是你技不如人?”
“没错,兄弟我没脸再见大哥你了,今天就当着众位好汉的面自裁,以谢大哥当年的知遇之恩!”
说吧,莫贺便捡起地上的弯刀向自己的脖颈之处砍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义潮飞起一脚将莫贺手中的弯刀踢到了远处,并大喝一声说道,
“莫贺掌柜何必如此,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须为今日一战之得失而否定了自己,有什么话何不坐下来好好商量?”
听了张义潮这番话,莫贺的内心再次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当即转过身来,面露尴尬的回道,
“各位好汉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不仅没有杀了我们,更当着安景大爷的面再次救了我的性命,你让我说些什么好呢?”
张义潮正要接话,安景当即抱拳行了一礼道,
“这位好汉,今日之事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不仅没有报复这里,更是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兄弟一命,请受安景一礼!”
听到这话,张义潮赶紧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搀住安景的双臂沉声说道,
“安景大爷言重了,我等路过贵宝地,无意之中得罪了贵方,现在想想责任全在我们这里,还望安景大爷能够谅解啊!”
“哦?莫贺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安景大爷的话,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其实责任不全在这些好汉,实在是一场误会,还请大哥到茶社里说话!”
说话间,莫贺便分开众人,引着安景和张义潮二人再次回到了茶舍之内。转眼的功夫,已经有几名识趣的随从从后厨端来了开水泡上上好的茶水。张义潮和安景相对而坐,莫贺便如同说书一般将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安景述说了一遍。
听完莫贺的诉说,安景当即大怒,一掌拍打在桌子上,不远处的小六子不明说以,正要再次凑到安景面前打小报告的时候,安景愤怒的声音响起了,
“小六子,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可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了么?”
“安景大爷,这伙人刚才就在这里打了我,你可要为我做主,不能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胳膊肘子往外拐啊!”
“大胆小六子,你敢说安景大爷是非不分么?”
“我?这?他们?”
这个时候,小六子已经惊恐到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睿智的安景怎能不明白莫贺刚才话里的意思,随即站起身来,指着小六子的鼻子呵斥道,
“小六子,你还不知错,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无论什么客人来了,我们锡山绝对不能怠慢,尤其是远道而来的汉人朋友。你今天犯下如此大错,你说你该如何向兄弟们谢罪?”
“安景大爷,我,我...”
“罢了,还是按照老规矩,重大二十棍,如有再犯决不轻饶,明白么?”
听了安景的命令,身边的四名随从当即拖着小六子向茶社外走去,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哀嚎,是小六子挨打时发出的惨叫之声。张义潮心有不忍,正要求情,安景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这位好汉请坐,你想说什么我也都知道,可是我这西山镇能有今天全靠有一个大家都可以遵守的规矩来约束,今天小六子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谁也不能逃脱法的约束。莫贺掌柜,您说呢?”
“大哥言之有理,兄弟我实在是惭愧。”
话音刚落,莫贺自己找来了一条板凳趴在上面,对着身旁的几名兄弟大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小六子今天犯了错受到了惩罚,难道我莫贺就没有责任么,我要求接受四十棍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赶紧动手吧!”
身旁的几名随从眼看着趴在凳子上的莫贺,但是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将延伸游走在莫贺与安景之间,似乎在寻找可以执行的命令。莫贺性子暴躁,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兄不服从自己的命令,随即怒斥道,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让你们打你们就打,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得成何体统?”
“这、这?”
气氛一度陷入到尴尬,张义潮缓缓起身,微笑道,
“莫贺大掌柜,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掌掴了小六子,心中已经不安,如此再把你牵扯进来,你让义潮如何做人?”
“义潮此言差矣,虽说我莫贺是为了自己的弟兄才与你们发生争执,可是我何尝没有私心,你还是不要说了,我诚心接受惩罚,决不让安景大爷为难!”
“这?”
张义潮正要反驳,安景猛地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止住了张义潮接下来的话语,朗声补充说道,
“义潮,既然莫贺掌柜诚心接受惩罚,依我看还是成全他吧,要不他晚上绝对睡不着觉的。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赶紧动手吧!”
“是!”
话音刚落,两名随从举着小胳膊粗细的木棍走到莫贺的两侧站立,高举着手中的木棍重重的击打着莫贺的臀部,木棍与臀部接触之时发出了皮开肉绽的声音,即便是莫贺这样的壮汉依然难以承受,但是莫贺仅仅发出了阵阵的闷哼声,而不是像小六子那般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看着莫贺的臀部被不滚打的都已经流出了血水,殷红的鲜血顺着衣服渗透出来流到了地面之上。张义潮心有不忍,低声恳求道,
“安景大爷,依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样又何必呢?”
“哎——,义潮,你不明白的,我们锡山镇能有今天的成绩并不是我安景本人有多么的厉害,而是手下的这帮兄弟们个个都不含糊。我锡山大营八百多人,若不是莫贺掌柜的识得大体,怎能发展到今天。”
“这么说来,即便是安景大爷您命令他们停下来,莫贺掌柜也未必会心安,反倒给掌柜的增加压力?”
“言之有理。小六子乃是我夫人的表弟,此人心肠并不坏,今日得罪了义潮,我安景愿意代表手下的兄弟们向义潮赔罪!”
“安景大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我们路经此地,怎会有今日的误会,还望安景大爷心安!”
“哈哈哈...,忠义如义潮者实在是少之又少,我安景愿意与你这样的人结交。”
“安景大爷之言令义潮惭愧!”
“哈哈哈...”
安景与张义潮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攀谈,场面顿时融洽起来。
另一边,小六子接受的二十棍早已经打完,此时正趴在板凳上发出阵阵惨叫。实际上,这二十棍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而是象征性的完成了任务,毕竟小六子是安景大爷的小舅子,因此这两名行刑之人才会手下留情,尽管如此,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在小六子的内心开始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直到这颗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