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3 石公山上
半日过去了,李粒山和姜墨千听陈墨乔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江湖往事。
时间回到二十年前。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掉远,离愁引看江南岸。”
一阵欢笑悦耳的歌声传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湖上的几个采莲少女唱出来的。她们欢笑地坐在一艘小蓬舟上,船桨划过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由得使人陶醉。
地处嘉兴南湖。时近中秋时节,湖里的荷叶逐渐残枯,若是下雨天,方能使人想起李义山的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着实妙不可言。而现在艳阳高照,湖底的莲蓬倒是颗粒饱满。这一阵歌声传入湖边一个青年耳中,他在河岸的一排柳树槐树下面已经悄然站立了很久,傍晚的清风拂动他白衣的下摆,而他却心头思潮起伏。只听得歌声渐渐清晰了起来,唱的却是唐代李贺一首传唱不广的《江南弄》
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巘红嵯峨。
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
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
吴歈越吟未终曲,江上团团贴寒玉。
那青年精通诗书,听到此曲,更加不由得思潮澎湃起来。
歌声未毕,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那青年一声长叹:“想我正值韶华,却孤寂一人,不免使人唏嘘。”
在那青年身后十余丈处,一个慈眉善目的年长僧人也是一直悄立不动,只有当“吴歈越吟未终曲,江上团团贴寒玉”那两句传到他耳边之时,才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舟中几个少女均十五六岁上下,欢笑着嬉闹。唱着歌儿将小舟从荷叶丛中荡出来。旁边的青年倒是看呆了眼。
几个少女上了岸,都抱着一把莲蓬,欢笑着向南边的村子走去。青年望着远去的背影,还是痴痴呆呆地站着。
这时,前面的地上掉着一颗莲蓬。青年捡起莲蓬,却发现地上还掉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手链。青年想:这定是那几个少女中的哪位不小心掉下的,想必失主一定很焦虑。想着便拿着手链,在路边等待失主。
这样等了小半日,便看到一个少女低头像是在寻觅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来。青年上前去问道:“敢问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那姑娘一看,忙道:“对对对,您捡到了一串手链吗?珠子有红有碧,五彩晶莹的。”
青年一听,想来这便是手链的主人了,道:“姑娘请看是这串手链吗?”说着把手链递给了姑娘。
姑娘欣喜地接过手链,欢笑道:“是了是了,就是这串手链。”又抬头看了看青年,只见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美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实在是天下少女梦寐以求的男子。顿时面泛桃花,眉眼低垂。
青年见眼前这位美貌的女子低头不语,自己倒显得有些尴尬,便把捡到的那颗捡到的莲蓬在手里反复揉捏。
姑娘看青年只顾着揉捏莲蓬,便说道:“这颗莲蓬是刚从湖里采出来的,十分新鲜,公子剥一颗尝尝吧。”
青年说道:“是了,我刚刚看有几位少女在小舟上采摘莲蓬,里面可不是有姑娘了?”
那姑娘只是浅笑不语。
青年剥着莲蓬,手脚倒显得十分笨拙,尴尬的笑笑道:“尽管就生在江南水乡,可这莲子也有多年没吃过了。”
姑娘看着他剥莲子笨拙,倒也不那么害羞了,反而拿起莲子道:“你看看你手脚粗笨的样子,我来给你剥吧。”这个举动倒使青年有点不知所措了。
只见姑娘拿着莲蓬,熟练地劈开莲房,剥出十几颗莲子,再将莲子外的青皮撕开、取出莲子中苦味的芯儿,然后递在青年手里。那青年吃了两颗,但觉滋味清香鲜美,咧嘴向姑娘一笑,点了点头。姑娘又剥了几枚莲子递给他。那青年道:“敢问姑娘家住何方啊?”
姑娘答道:“我就在那边的初云镇,我爹爹是开医馆的。”又低头看了看手链,道:“你捡了我的手链,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青年忙道:“不用报答,捡到东西还给失主是应该的。”
“那爹爹说别人帮助了我,我报答人家也是应该的啊。”姑娘嘟着嘴,手上玩弄着手链。
一对青年男女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地两个人扯熟了。青年知道了姑娘姓潘名君兆,姑娘也知道了青年名叫李寄书,是杭州人士,来此办一些事。这日得闲,是来太湖边消遣的。
半日的聊天倒也过得非常快,两人对对方均感十分投缘,竟约了第二天还在此地见面。
几日过去了,两个人都在一起或游玩或嬉戏,都生了与对方厮守一生的念头。
这日,两人在无锡石公山上采药,说是采药,其实更多是为了游山玩水。话说这石公山的风景真是醉人。山上树木苍翠,山禽鸟兽众多,山谷里流水潺潺,远处的湛蓝的天空,偶尔吹来和煦的微风,不由得使人流连忘返。
正当两人沉醉在这群山的苍翠风景时,听到了远处山谷有人呼喊救命的声音。两人寻思着定是有人遇到危难,应该前去救援才是。想罢,便急急忙忙往山谷里赶去。
两人寻着声音,找到了呼喊救命的那人。只见那少年坐在山谷溪流边的巨石上,两手抱着小腿,不住地按压揉搓。近些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脸上露着痛苦的表情,小腿上有个流血的牙印,周围的皮肤肌肉已经於紫肿大,显然是被毒蛇咬伤了。
少年叫道:“我不小心被九环蛇咬伤了,两位救我。”
李寄书一看,便俯下身子,要帮墨乔把毒吸出来。
少年忙道:“不能吸,此蛇剧毒无比,用口吸十分危险。”
李粒山道:“那如何是好?”
那少年道:“你须得找到龙胆草,香白芷两位草药,还得抓到刚刚咬我的九环蛇,取其毒液,与这两喂草药混合,方可解我所中之毒。”
潘君兆说道:“龙胆草与香白芷两喂药十分难找,不过我家有,可我家离此地十余里地怕是来不及了。可是就算来得及,抓不到那条九环蛇也是枉然啊。”
李寄书低头迅速想了想,道:“君兆,你赶快回家取药,我在此地抓蛇,说不定还有希望。”
那少年也说道:“我还可撑一会儿,请姑娘速速回家取药,来日定当感恩!”潘君兆听罢急急忙忙奔向初云镇了。
这边李寄书找遍了周围的草丛,石堆也没发现那条九步蛇。可少年的状况越来越危险了,他只感觉腿上或麻或酸,身上要么像跌入冰窟一样冰凉,要么像置身火焰山一样炙热,渐渐地,头变得发昏,眼前出现重影,像是挨不过去了。可君兆回家拿药还未回来,寄书抓蛇也未抓到。看样子,这少年命不保矣。
突然,他感觉到腿上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划过,他拼尽力气抬头望了一眼,竟然是刚刚那条咬她的九环蛇。
可李寄书却在那边远远地搜寻这条蛇,少年再也没有力气叫他,只好干等着,寄希望于这条蛇既不爬走,也不咬他。
终于,李寄书回来了,他想进一步看看少年的状况如何,却发现了这条盘在她腿边的九环蛇。
他定了定神,飞速抓到这蛇的七寸处,左手急忙挤出蛇胆。可这时,少年已经昏迷过去了。他摇醒了少年,忙问:“现在吸取你伤口的蛇毒可还有效?”少年还略微清醒,摇着头忍着说道:“不,不要。”
李寄书想,性命关天,顾不得那么多了。就俯身用力吸取伤口里的毒,刚吐出来的几口都是黑色的毒血,直至吸出红色的鲜红血液。
少年的状况不再恶化了,昏迷的神智也有了些许清醒。得知自己伤口里的毒是李寄书吸出来的,十分感激,想着这人竟然不顾个人安危救他人的性命,不由得发证了。
不一会儿,潘君兆回来了,拿着几株草药。两人赶忙捏碎蛇胆,捣碎草药,混合到一起涂抹在墨乔的伤口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少年就完全清醒了过来,两人赶忙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那少年却道:“这位公子,你刚刚吸取了我伤口里的毒血,境况十分危险,咱们必须尽快到烂柯山找到陈芒之得到解药你才能活命。”
潘君兆十分不解:“为何都是中了相同的蛇毒,你的毒用这三样东西便可解得,而粒山的需要找令尊呢?”
那少年道:“恩人有所不知,我的伤是毒蛇用毒牙直接刺进体内而注射的毒液,但这位公子的是口服进体内的毒,相比之下,公子的毒发作会慢一点,但三日后,毒性必会发作,到时公子恐怕就性命难保了。而龙胆草,香白芷与蛇胆液这三样混入唾液进去体内就会失去功效,可我爹爹提取出了九环蛇蛇毒的口服解药,因此必须找到陈芒之。”
李寄书听罢,道:“请问小兄弟,陈芒之是什么人呢?”
那少年道:“是烂柯山白溆堂堂主陈芒之。”此时少年的毒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简单包扎便可勉强走路了。
李寄书说道:“想必小兄弟认识陈堂主吧,那咱们就出发吧。请小兄弟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