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72 崩溃

他们走在路上，微风。

江亦卉偶尔将手放在小腹上，似乎在感受生命的气息。

“你跟左沿解释了吗？”江亦卉问。

松南瞥了她一眼，不知她的问题是何意。

“你照顾好自己就好，我们的事就别操心了。”松南淡淡说道。

江亦卉突然沉默，那句话将她置于外人的地位。

“没想到左沿那么洒脱的人居然会吃一个死人的醋。”半晌，江亦卉说道，语气里满是酸意。

但却让松南一惊，他停下来，奇怪地看着江亦卉，“你什么意思？什么死人的醋？”

“难道不是吗，左沿跟你分手不就是因为顾我思吗？”江亦卉随意说道。

“那跟吃醋有什么关系？”

“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吧。你说这左沿命里是不是缺啊，先是喜欢上我喜欢的人，后来又跟顾我思喜欢上同一个人。”江亦卉嘀咕着。

松南脑袋眩晕起来，“你胡说什么，左沿怎么可能喜欢王寒至？”

“你提我哥做什么，哎呀，真是笨死了！”江亦卉无奈地看着松南，走向前去。

松南急忙拉住她，“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啊？”

江亦卉停下来，转过头，斜了他一眼，“左沿喜欢的是谁啊？”

松南思考片刻，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他狐疑地看向江亦卉。

“你瞎说什么，顾我思怎么可能对我…”他突然停住，想起了那些不一般的眼神，还有细如发丝的感觉。

江亦卉独自一人向前走去，松南一时间陷入了思想的混沌区，这么说，她真的喜欢过他，他内心的感觉更加难以言喻。

但他知道，左沿不能原谅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顾我思曾经有意于他，顾我思带着那些秘密永远的消失了。

松南陷进了深深的泥淖里，挣扎得悲痛欲绝。

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左沿拉着脸在街上走了一圈，理了理思绪，同时也尽力安抚自己的脾气，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动怒，还愤怒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溢。

“闵朝，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江亦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左沿拿着电话，低声吼道。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尴尬地沉默了，接着又着急地问，“你看见她了？”

“没有，要是见到她我非得撕了她。”左沿狠心说道。

“别，姐！有什么事等我来了再说，你在哪里？”闵朝的声音局促不安。

左沿不耐烦地回答，“金心街。”

挂了电话之后，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江亦卉站在街头的一颗老槐树下，身后是站得笔直的松南。

左沿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此时天色有些晚了，人们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疲惫。

江亦卉见来者不善，心中有些准备，但还是没有来得及躲过那响亮的一巴掌。

松南迅速几步跨过来，拽住了左沿想要再来一次的手臂。

“你疯了，干什么！”松南低吼，眼里冒着怒火。

左沿不屑地扔开他的手，“你别管！”

江亦卉恨恨地上前，没想要还手，可能也是心知肚明，现在动手，她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她的语气狂躁而淡定。

左沿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怎么这么久了，你他妈还是喜欢作践自己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江亦卉激动地吼着，眼睛憋得通红。

左沿冷笑一声，“你要是检点一些，怎么会怀上这个孩子？而且我很早之前就警告过你，你可以打任何男人的主意，就是不要动闵朝，他不是你这种人配的！”

“对，就是他的怎么了？我他妈就是怀了他的种，你能怎么着！”江亦卉的气势一点也不输左沿。

或者她们在一起就从来没输过。

松南站在一边，张开的嘴又合拢，欲言又止好几次。

左沿慢慢靠近江亦卉的身体，她的小腹顶着江亦卉凸出来的肚子。

江亦卉紧张地看着左沿，“你想做什么？”

松南慌忙回神，拉过左沿，“你别冲动。”

左沿看着他，“你还没资格管这件事，就算你是闵朝的兄弟也不行，再说，你他妈算哪门子兄弟，帮着一个外人骗他。”

她的话字字珠玑，句句说得松南哑口无言。

“江亦卉，我就是想警告你，如果三天之内不处理了这个孩子，我会亲自让他消失。”左沿的瞳孔贴着江亦卉跳动的心脏，还有鼓起的小腹。

江亦卉在不经意间被那样凛冽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些，松南却扶住了她。

左沿的心开始四分五裂。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管这是谁的孩子，都是一条生命，快点回去！”松南皱着眉头低吼着左沿。

左沿靠近他们，“生命？生命就有那么可贵吗，既然你们觉得生命那么可贵，那为什么要让顾我思死？为什么明明可以救她，她明明可以不死的，最后还是被你们亲手逼死了，你们给我谈生命？最不配说这两个字的就是你们！”

“小沿，你别…”松南伸出左手，想要拉住她。

左沿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你，当年的事情就是你一手制造的，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下地狱！”

她指着江亦卉的眼睛，说得似乎要喷出血肉来。

江亦卉的身体在颤抖，她害怕那样真实而狠毒的诅咒。

左沿的手慢慢移到松南鼻子上，“你也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你舅舅害死了她，而你是他的帮凶，永远都别想让我原谅你！”

松南的鼻腔开始剧烈的抖动，一股寒流进入，难受至极。

左沿的声音也沙哑而颤抖，她哽咽着说着这些狠心的话，没有留一点余地和情意，那一刻，顾我思成了她的全部。

或者说，顾我思本来就是她的全部。

她甚至想过，死的那个人是她，顾我思即使会伤心，但她还有爸爸妈妈的安慰，还有王寒至完整而无私的爱。

永远不会像她那样，众叛亲离。

松南放开江亦卉的肩膀，慢慢走到左沿面前。

他看着左沿冻得发紫的小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寒冷。

松南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心疼地看着冷风里的左沿，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不论左沿怎么对他，他都会视她如珍宝。

“我先送你回去吧。”松南缓缓开口。

左沿抬起头，眼里全是眼泪。

他的心仿若正被火烤。

“我送你回去。”松南再次开口，带着祈求。

左沿看着他，“回哪里去，我还有地方可以回吗？我左沿就一个亲人，被你们害死了啊。”她的神情绝望而孤独，看得松南想要立刻紧紧抱住她。

可他没有，他知道，她对他的恨，没有什么可以化解。

有些恨，是爱都没法化解的，因为它关乎生命，关于心底最真的期盼和希望。

“外面这么冷，走吧。”松南执着地说。

“那又怎样，谁会在乎？”

“我在乎！”几个字从松南的嘴里猛地蹦出来。

那一瞬间，左沿眼睛里的柔和突然多了好多好多，但转眼便又烟消云散。

“不需要。”左沿冷冷地回答。

她越过松南的肩膀走到江亦卉面前，“刚才我说的话你给你记住了，闵朝是你不能招惹的，否则我没那么容易饶了你。”

“你从来就没饶过我。”江亦卉回应道。

“那太好了，我就是担心在过去某一次放过你，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会后悔成什么样子。”左沿继续说道，“打胎的钱我会给你。”

说完她看了松南一眼，二人的眼神都复杂得令人看不懂。

伴着呼啸而来的寒风，刺骨的冰冷，左沿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江亦卉愤怒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这样你都觉得不生气？”她问松南。

松南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骗我？”

“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孩子爸爸。”

“你神经病啊！”松南生气地朝着她大吼。

江亦卉脸色瞬间就变了，“我要是不那样说，你会收留我吗？而且你以为我希望这是闵朝的吗，我根本就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把我置于了怎样的境地！”松南带着愤怒问道。

江亦卉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不这样做，你的境地也不能好到哪里去，你没听见吗，左沿是不会原谅你的，要是她再知道顾我思曾经喜欢你，更加不会原谅你。”像是威胁的语言让松南感到愤怒。

“你真是疯了，我看你没救了。”松南抱怨道，从兜里拿出一根烟，迅速点上。

“我就是疯了，我还得把你们每个人都逼疯。”江亦卉得意地说道。

松南生气地扔掉烟头，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我先走了。”他扬长而去，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