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霖春公子

清风吹拂，春意洋洋洒洒滋润着桃林，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桃树上的花朵却样式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楚楚娇娇，还有的玉立怒放，欲燃多姿，清香缕缕飘进楼中，几片桃花伴着春风浮进桃花楼。

“主子，近日宫里来的人催得紧，几次三番说素妃娘娘唤您去呢。”一青衣女子福了福身子，看向高处榻上的慵懒人儿。

那人儿正半依在美人榻上，一眼扫过去，叫人忍不住骨酥肉麻。人儿着桃色襦裙，香肩半露，青丝随意地挽了个朝云近香髻，身段勾人。一张小脸上蛾眉青黛，眉心似是用朱砂描了朵桃花，衬着胜雪的肌肤，明明是白净的脸蛋儿，却媚态横生。

苏离轻轻摇着团扇，桃花眼一瞥，与容貌极相符的魅声悠悠传出：“红香，奴家不是说心情不好，不接单么。”

“主子，你可是不知道那素妃的跋扈，日日派人在桃花楼中嚷嚷，扰了生意。”红香小嘴一撇，语气中很是厌烦。

“罢了，奴家便走一趟锦素宫。”柳眉一蹙，榻上人儿轻轻叹了口气道。

“是，红香这就替您打点。”红香一福，退出了香烟缭绕的屋子。

若说这夏朝女子最常提及的店家，便是京城那座散着胭脂香味的桃花楼了。

坊间传闻桃花楼掌柜苏离一双巧手，鬼斧神工。但凡她过手的人儿各个面若桃花，好不美轮美奂。夏朝女子无不以能让苏掌柜为其梳妆而荣。

奈何苏掌柜接单是看心情的，今儿个心情好多接几单，明儿个心情不好几天不接单也是常有的事儿。

于是乎桃花楼每天都有姑娘们光顾，哪怕是不能让苏离为其描眉，在苏掌柜的桃花楼养颜也是极好的，若再待得苏掌柜心悦，接了她们的单也不是不一定的。

而那素妃娘娘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宠妃，自然同不得那些姑娘等待，这便两次三番地派人传唤，大有苏离不去便毁了桃花楼生意的意思。

苏离心疼自家生意，这才想着走一趟宫里，免了这桩算作祸患的事儿。

坐在轿里，越发觉得自己是乏了，懒懒地撑着额，也不知是轿子颠簸还是怎的，却再也睡不着了。

轿子突然猛地晃了晃停了下来，苏离被冲力弄疼了脖颈，揉了揉，抬手将帘子掀起，一双桃花眼慵懒地扫过：“红香，这是怎的？”

“主子，似是有人在碧落苑里寻了姑娘，拿不出钱来。被碧华院的妈妈追着打呢。”红香用一张小巧的方帕遮着嘴，小声地附在苏离耳边。

“哦？”苏离挑眉，声音中带着一丝妖媚，眉心的桃花儿似是活了般妖艳：“奴家倒也想看看这趣事呢。”

红香稳住心神，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被自家主子迷惑了去，“主子，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的好，素妃还侯着呢。”

“就是要她候着。”苏离一笑，风情不知有多迷人。苏离对那跋扈的素妃可是没有半分好感，那是个扰她生意，乱她心绪的女人罢了。

红香一福，待苏离下了轿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方面纱，戴在苏离面上：“主子，遮面。”

苏离只摇着团扇踱步近了那碧落苑门前。只见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一前一后站着，被围在粗布麻衣的家丁中，还有一位个子高挑的娇娘怒着喋喋不休。

“衣妈妈，这是怎的了？”苏离只露一双桃花眼在外面，但妖娆的身段与勾人的气质却美得令人咋舌，不少围观百姓的目光都紧随着苏离的身影。

“原来是苏掌柜啊。”衣妈妈是个年纪正好的貌美女子，虽及不上苏离般妩媚妖娆，但也是能美惊一方的娇娘，她掩了唇娇笑，完全没有刚刚凶悍的样儿：“这有人来寻不是，小女当然要找了人来教训一下。”

“那还真是胆大呢。”苏离一笑，桃花眼带起阵阵风情，目光扫在那两位被团团围住的公子身上。

一位白衣，一位黑衣。黑衣的束起墨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着冷峻的五官，精致的眉眼不知是有多好看。而一旁的白衣公子又胜了他几分，画似的眼眉，而那中间竟然含着轻佻的意味，嘴角还带着笑 。

“衣妈妈，这两人既然拿不出钱来，卖身怎样？”苏离打量了两位公子几眼，看到那白衣公子竟向她暗送了个秋波时，顿时乐了，调笑道：“样子不错，奴家说不定会买下呢。”

衣妈妈闻言一笑，款款朝着苏离走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莫不是我们阿离寂寞了？”

苏离眯了眯桃花眼，抬手捏捏衣妈妈的耳垂，拿团扇遮了本就被面纱掩着的脸庞，轻柔的声音显得旖旎不堪：“阿衣，你乱说些什么，嗯？”

这句话引得那衣妈妈与苏离一同笑了，银铃似的笑声一时远远传开，让人向往得很，虽然围观百姓听着莫名其妙，但是着实悦耳啊。

这衣妈妈原名宁依衣，是苏离三年前所识之人。苏离觉得依衣性子对她的胃口，依衣也觉得苏离看着顺眼，两人便成了闺中密友，三年来不知私下里往来多少。

那碧落苑又不知多少姑娘都由过苏离亲手装点，这才稳压霖春苑一筹，成了京城第一苑。只是这些事情除了她们二人及贴身婢子之外都不知晓罢了。

宁依衣素手理了理衣裳，回眸看向那两位华服公子，笑得不怀好意：“二位公子，苏掌柜说她那桃花楼正缺小厮，若应允了苏掌柜，小女便不再纠缠。”

宁依衣给苏离使个眼色，苏离便悠悠地摘下头上的木簪，遥遥对着那位白衣公子笑了笑，桃花似的眸子弯成一抹酒樽沿般的弧度，媚得很。

白衣公子翩然而来，身后还跟着皱眉的黑衣男子，白衣公子眉眼带笑，轻佻的目光毫不忌讳地扫在苏离身上，大有挑逗之意。

若是大家闺秀，定在这注视下红脸欠身而去，可苏离哪是什么正经人家姑娘，当下捏着木簪，抬手将木簪从他的下巴划过，笑道：“这是奴家桃花楼中特有的香料，公子沾了，便是桃花楼的人了。”

“哦？我若跑了怎么办？”白衣公子手执一折扇，此时合了那扇，敲在自己手心。声音似是故意在挑逗一般，满是戏谑。

听在苏离耳里，大有种暧昧的感觉，仿佛二人是恋人般亲近。她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轻佻有趣的公子了，当下将木簪抵在白衣公子的唇上，手上微微用力：“不怕，奴家这香，带毒。”

话一出口，白衣公子倒还是笑着的，黑衣男子却径直将佩剑出鞘，明晃晃的剑身架在了苏离颈上，她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红。

苏离没有将木簪放下，仍在白衣公子唇瓣停留，倒是笑得愈发明媚了，露出的那一双桃花眼不知是何种风姿。

她也是想到了这位黑衣公子会出手的。先前黑衣的便站在白衣公子身后半步，是主仆所立之位，白衣公子走来之时他也跟了过来，又配了把做工精细的宝剑，明显是他贴身护卫一类的，而眼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也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所以苏离才会来凑这个热闹，还调笑要买下这二位。她是怕依衣不经意间惹了什么大户人家，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会为得罪了依衣的人开脱呢。

黑衣男子一脸冷气，刚刚眉眼间说是冷峻，这下便说得冷厉了。他盯着苏离，手上的剑不觉加重了几分。

“可怜奴家这弱女子，帮二位公子解了围，却遭了血光之灾。”苏离终于放下了抵在白衣公子唇上的木簪，重新戴回在髻上，刚一偏头就觉得脖颈上有什么流下的感觉，再用手摸摸，果真是见了红。

黑衣男子刚欲开口，苏离身边的红香突然有了动作，但快到没人看清的地步。红香身影一闪，清脆的兵戈碰触声响起，那边黑衣男子的剑便应声碎成了三段，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只见黑衣男子面色一变，扔了剑以手为刀向身前某处劈去，见得一个娇小的身影挡住了他的手刀，稳稳立在那里，这场突然的比试，那人儿竟与他不相上下。

那人儿除了红香还能有谁，红香方才发现苏离见了血的脖颈，心中一怒，断了那黑衣男子的剑便向白衣公子袭去，哪知黑衣男子竟然反应如此之快，将她挡了下来。